蕭承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方設法挖牆腳。

裴寂淵歎氣,懶得和這人計較。

“嘿嘿,裴娘子,在我留在威縣的這段時間裏,我回經常來打擾的,不過你別擔心,我肯定會付錢的!啊,你這手藝也太好了!

蒜泥鹵肉濃鬱又厚重,話梅豬蹄,多種滋味兒豐富得很,這雞爪也能做得這麽清香解膩。哎……我不開玩笑,我在皇宮裏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飯菜!

我說真的,要不你跟我回京城怎麽樣?我出資給你蓋個酒樓!”

蕭承左手豬蹄右手雞爪,啃得不亦樂乎。

他心裏小算盤打得還挺響,隻要她去了京城,裴寂淵一定也會跟回去的!

裴寂淵徑直拉著江棲月離開了:“走,我們離他遠點兒。”

“這下你放心了吧?”

江棲月挑眉,趁著四下無人,大膽地墊腳,吻了一下他的側臉。

“這場比試,江棲月贏定了。”

“嗯,我娘子就是最棒的。”

公堂比試這日,縣衙外人頭攢動。

江青山帶著臨江仙的十幾個廚子,趾高氣揚地站在左側。右側的條案前,江棲月正慢條斯理地指揮裴寂淵,搬來了好幾個瓦罐,瓦罐上還有密封了一層一層的荷葉。

公堂外的日頭正盛,江棲月揭開第一個瓦罐時,荷葉香混著蒜泥的辛辣撲麵而來。

臨江仙的廚子們頓時變了臉色。

他們今早才試過蒜泥配肉,卻始終壓不住腥味,哪像這罐肉香得這般幹淨利落。

“這是蒜泥白肉。”

江棲月用竹片夾起一片薄如蟬翼的肉片,透亮的油脂在陽光下泛著光:“選用後臀尖的五花肉,煮時加了蔥薑酒,去膩全靠這勺現搗的蒜泥,再佐以芝麻鹽和香菜水。”

江青山攥緊拐杖,眼睜睜看著第一塊肉被遞到王婆子嘴邊。王婆子砸吧著嘴點頭,毫不猶豫地投了支持票。

第二個瓦罐打開時,酸香混著蜜甜的氣息漫開,竟比春日裏的蜜漬果子還要勾人。蕭承湊過去一看,琥珀色的湯汁裏臥著半隻豬蹄,話梅和紅棗浮在表麵,幹辣椒被煮得軟爛,一看就入味極深。

“這是話梅蹄膀。”江棲月解釋道,“話梅要泡足三個時辰,再與豬蹄同燉,最後加桂花蜜收湯。酸甜適口,最宜下飯。”

秦澤看著師爺往票箱裏投了三票,喉結滾動得厲害。

江棲月那邊的香味確實霸道,賣相也絕佳。他雖然不想承認,但江青山這邊卻是輸得很慘。

他這邊連一個像樣的“祖傳配方”都沒有,那邊卻一口氣端出來三種新口味!

秦澤咬緊牙關:這江棲月究竟是什麽情況?

不是江青山家裏養大的,那個嬌柔膽小,性格怯懦的女兒嘛!

怎麽可能發明這麽多美食?她是怪物吧?

江棲月剛把第三個瓦罐剛揭開一條縫,青橘的清爽氣息便竄了出來。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聲“好香”,擠得前排的衙役差點摔倒。

江棲月笑著撈出一隻雞爪,指尖還沾著新鮮的薄荷葉:“青橘鹵雞爪,解膩良品,配茶最佳。”

蕭承也沒忍住,說是品嚐,其實是不限量自助,還不忘忙裏偷閑地讓秦澤下不來台。

“秦大人,這等手藝若還說是偷的,怕是連老天爺都不答應!”

三罐肉依次嚐過,百姓們的票箱已堆成小山。江棲月站在條案後,看著江青山鐵青的臉,江棲月眸中盡是嘲意:

“江老爺,該你了。”她抬手示意。

江青山強裝鎮定,讓廚子捧上食盒。

臨江仙的廚子們臉色慘白,揭開蓋子時,一股酸臭混著焦糊味撲麵而來,惹得百姓們紛紛後退。

“這、這是我們新創的……”

廚子話未說完,已被江青山踹倒在地。

“廢物!”

江青山罵道:“明明讓你們加了蜂蜜,會發黑發苦?”

那廚子哭喪著臉:“老爺,蜂蜜加多了就會苦,加少了又壓不住酸……”

人群中爆發出哄笑。有人撿起江青山那邊掉在地上的肉,丟給野狗,那狗聞了聞竟扭頭跑了,惹得眾人笑得更歡。

秦澤見勢不妙,忙敲響驚堂木:“本案……”

“慢著!”蕭承搖慢條斯理地打斷,警告似的看了秦澤一眼:“還沒公開票數,秦大人這是要偏袒?”

百姓們立刻跟著起哄。

秦澤額角冒汗,隻得眼睜睜看著票箱被打開。

江棲月的三罐肉得了三百四十一票,而江家的“新菜”僅得七票,其中三票還是江青山自己投的。

“如何,江老爺?”江棲月擦了擦手,“還要不要比?”

江青山望著空****的票箱,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他想罵江棲月詭計多端,想罵秦澤無能,卻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裏有嘲諷、有不屑,卻獨獨沒有半分同情。

江青山踉蹌著走出縣衙大門,耳邊還回**著百姓們的哄笑聲。他一把推開攙扶的小廝,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震得虎口發麻。

“老爺,您慢些……”

管家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麵。

“滾!都給我滾!”

江青山怒吼一聲,忽然喉頭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鮮血,濺在縣衙的門口上。

管家嚇得麵如土色:“老爺保重身體啊!”

江青山抹了把嘴角,眼中凶光畢露:“江棲月……裴寂淵……”

他死死攥著拐杖,指節發白:“去,給我盯緊那賤人的鋪子!她的一舉一動,我都要知道!”

縣衙的比拚結果風一樣散開,江棲月店門前排起了更長的隊。

街坊們聽說江棲月贏了官司,還做出三種新口味,紛紛趕來嚐鮮。

“江姑娘,你們那個大蒜味兒的新品還有嗎?”

“我要青橘雞爪!我在縣衙門口試過了,好吃不膩!”

“那我要那個話梅味兒的豬蹄兒,我兒子最喜歡吃豬蹄兒了,他肯定喜歡。”

阿成忙得腳不沾地,嗓子都喊啞了:“各位客官稍等!新口味今天沒有啊!”

江棲月係著圍裙從後廚出來,看著擠滿鋪子的客人,既歡喜又發愁——灶台隻有三個,哪供得上這許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