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江青山突然看向裴寂淵：“這是你夫君吧？這臉上的疤痕也沒那麽顯眼……”
“江青山！”
江棲月眸中盡是警告：“你少在這兒裝模作樣。有什麽事兒就直說，反正我也不會答應。”
江青山鑽進拳頭，眼底陰狠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又被他掩飾住：“棲月啊，爹是真的不舍得你受委屈。這鹵肉店……是你和夫君一起開的吧？這每天這麽多客人，你一定很累吧？”
江棲月徹底無語了。
江青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仿佛演慈父演上癮了。
“啊對啊，怎麽了？”
江棲月幹脆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她倒要看看，這江青山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那這鹵肉秘方……是你夫君的，還是你的啊？”
江青山試探著問出來。
“嗬嗬。”
“嗬嗬。”
江棲月夫婦倆忍不住同時一聲冷笑。
饒了這麽一大圈，感情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是我的，怎麽，你想要？”
江棲月怒極反笑。
江青山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和善的微笑：“你若願意交給爹打理，爹就把這配方，放到臨江仙當招牌菜。到時候，這利潤分你三成如何？”
裴寂淵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碟一直在抖：“江青山，你當我們是叫花子？”
江棲月挽著他的手臂，似笑非笑地看著江青山：“三成？您可真大方。不過可惜，我這秘方是祖上傳的，不外傳。”
江青山剛想說江棲月就是他家裏養大的，哪來的祖傳秘方。
可門口突然進來了一個打扮考究的小廝，進門兒就嚷嚷：“裴娘子，我家世子的鹵肉好了嗎？”
平南王世子的小廝走進鋪子，一眼就注意到了江青山，不動聲色地行了禮，將銀錢放在櫃上：“世子說，今日要五斤鹵肉，多加蒜。”
江青山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平南王世子自京城遠道而來，如今正下榻在威縣縣衙的驛館。
他可是平南王的世子啊！什麽好東西沒見過？怎麽會光顧江棲月的生意？
難道……這鹵肉真有這麽好吃？
待小廝離去，江青山勉強笑道：“棲月，你……”
江棲月打斷他，“若無其他事，就請您麻溜地滾，我還要做生意。”
江青山還想說什麽，卻見裴寂淵抽出腰間的短刀，刀刃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江棲月滿意地看了看威懾力拉滿的裴寂淵，轉頭對江青山道：“江老爺若再不走，我就隻能讓我夫君跟您聊聊了。”
當晚，萬籟俱寂時，孩子們也都睡了。
江棲月和裴寂淵剛把院子收拾好，牆頭就傳來輕響。
裴寂淵一抬眼便看見，蕭承翻牆而入，手裏還拎著一壇美酒。
“裴兄！”
蕭承晃了晃酒壇：“本世子新得的梨花白，特意來與你共飲。”
裴寂淵皺眉：“世子夜闖民宅，就為了喝酒？”
江棲月悄悄吐槽：“這世子怎麽還翻別人牆頭呢？”
蕭承挑眉：“自然不止。今日我那小廝回來說，看見江青山在你們鋪子裏涕淚橫流的，可有此事？”
江棲月明白了，這人是來聽八卦的。
裴寂淵沒耐心跟他扯皮，急急忙忙下逐客令：“夜深了，我和我娘子要休息了。”
“別啊，難得小爺我今晚有雅興，帶來的好酒都是京城裏的，裴大人真不賞光？”
蕭承從牆頭跳下來。
裴寂淵歎了口氣：“世子。我說過了，我現在隻是個獵戶。”
蕭承點點頭：“行，獵戶就獵戶。那本世子命令你，陪我喝酒。”
裴寂淵：“……”
江棲月“噗嗤”一下笑了：“你這世子還挺有意思的。”
裴寂淵臉此刻比月色還黑。
“哎，我說你眼光不錯啊，這小媳婦兒漂亮聰明又溫柔，難怪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呢。”
蕭承說著，好奇地看向江棲月：“對了，聽我那小廝說……江青山自稱是你爹？”
江棲月擺擺手：“我才不認。”
蕭承特別感興趣：“說來聽聽？”
江棲月打了個哈欠：“我困了，你跟我夫君聊去吧。”
江棲月不想摻和他們的聊天。
依她來看，這蕭承醉翁之意不在酒，還是來說服裴寂淵的。
她不想成為幹擾裴寂淵選擇的人，更想讓他跟隨自己的本心。
“世子不在京城榮華富貴，到這偏僻小地兒，有何貴幹？”
裴寂淵見攆不走人，索性坐下了。
“嘶……實不相瞞，本世子喜歡你的脾性，就全都告訴你吧，我來找礦。”
蕭承也沒瞞著：“據說威縣這一帶有金礦啊，你以前在丞相手下的，肯定也知道，我是太子的人呐。這不是來替他辦事兒的嘛。”
裴寂淵了然：“怪不得。我還說，這威縣怎麽把您這尊大佛請來了。”
蕭承歎了口氣：“哎呀，本世子是實在沒想到啊，能在這兒找到大名鼎鼎的麒麟衛統領裴大人。不過你跟我說說，你這臉上的疤痕怎麽弄的？”
“……自然和丞相脫不了幹係。不過……你不曾見過我的真容，如何認得我？”
裴寂淵不是很明白這一點。
“氣度。裴大人氣度不凡，這體格和內力更不是尋常人能有的呀。即使我沒見過你真容，猜也猜得到了。自從丞相死了之後，這想招你的，和想殺你的，估計要五五開吧？”
裴寂淵沒吭聲。
蕭承搖了搖扇子，灌了一大口酒：“說真的，你現在這日子過得也挺滋潤。開個小店生意紅火，家有賢妻，好像是比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強些。
尤其是你娘子這鹵肉啊，滋味一絕，本世子每日必吃，竟吃出了幾分家鄉味。”
他忽然壓低聲音，“裴兄，你當真不願回京城？以你的本事，何愁不能在朝堂上呼風喚雨？”
裴寂淵放下酒盞，語氣堅定：“我早已厭倦了朝堂爭鬥。如今有棲月、有孩子，便是最好的日子。”
蕭承凝視著他的眼睛，良久才歎口氣：“罷了，人各有誌。不過……”
他忽然看向江棲月：“裴娘子這手廚藝，有朝一日若能到京都開個酒樓，才真正不辜負了這番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