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那麵皮上齊字親衛親衛軍獨有的紋身,胡七星怕是要老眼昏花,認不出他齊穆羽的身份了。

五十年前的木盒子物歸原主,胡七星以為有大事發生,所以心裏慌張的不得了。

直到月上枝頭,被烏雲遮蔽,使得整座院子漆黑下來,他也不敢懈怠分毫。

那木盒中存放之物若是問世,定然會引起整個大齊國的軒然大波。

胡七星也大概猜出來其中存放的東西是什麽,也什麽都不敢說。

曾經因為裝瘋賣傻逃過去的一劫,似乎也找上門來。

該來的總會來,逃不掉的……

所以在齊穆羽來尋他之前,胡七星是十分惶恐的。

他怕自己守護不了這一方木盒。

胡七星不怕死,卻是怕失了木盒,負了太上皇的信任,負了妻子的托付,負了寧兒。

還好趕在變數突生之前,齊穆羽來了。

木盒離手以後,不知是不是錯覺,胡七星隻覺得自己的脊背越發寒冷起來。

一切的一切,往大了說是為了整個大齊國,往小了說卻是為了完成妻子的遺願。

鶴寧還這麽小,今年不過剛剛及笄的年紀,他舍不得丟下她一個人!

可憐的孩子,從小到大生活在這方寸一般的天地之中,人世間的險惡那般恐怖,讓他這個老來得子的瘋癲老頭可如何是好?

萬一,萬一今日便有探子,盯著家裏怎麽辦?

那人若是瞧見了鶴寧身子無礙一事,又該怎麽辦?

剛巧烏雲將皎月全然遮蔽,整個院落都陷入了一股沉悶的黑暗之中。

突然,胡七星心中不好的預感頓起,方才想教訓她的心思也瞬間**然無存。

他急忙從地上連滾帶爬的翻身起來,把沈鶴寧朝著房間的方向大力推了一把。

“噗。”

夜色闌珊,微涼的晚風攜帶著絲絲血腥氣味,頃刻之間便占滿了胡七星的整個院落。

沈鶴寧被一股大力猛地推進了房間之中,她對危險有著一股天然的敏感。

知道有壞人來了,她登時有些慌了。

胡七星咬牙,看著烏雲遮蔽皎月,心中暗暗罵起了老天的不公。

他本就因為曾經窺視天意一事功力大損。

現在月光收斂,他的實力更是十不存一。

難道天要亡我?

不行,他這把老骨頭已經活了大半輩子,一隻腳都邁進棺材的死老頭子,死便死了!

鶴寧還未及笄,正是花一般的年紀,他還沒來得及看著寧兒長大,看著她嫁人生子……

雖然心有不甘,卻是實屬無奈。

此時此刻,胡七星格外慶幸,齊穆羽早一步將那木盒拿走,不至於給那亂臣賊子作嫁衣!

胡七星的五髒六腑盡數移位,他這一把老骨頭本就快要散架的地步,如今挨了暗處的賊子一刀,隻覺得喉頭一甜,一股血氣霸占了他的整個口腔。

那暗夜之中的賊子手中一把快刀舞的飛起,對付胡七星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糟老頭子,不過是手到擒來。

可是為了那個東西的下落,他不能殺了胡七星。

而胡七星也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他裝瘋賣傻了幾十年,現在也該到了清算的時候。

“爹爹!”

沈鶴寧被胡七星拚著僅剩的力氣反鎖在房中,無論她如何哭喊,胡七星也絲毫沒有開門的意思。

“爹爹!你怎麽了!”

“寧兒害怕,寧兒不該不聽爹爹的話的!”

“爹爹,你不要嚇寧兒好不好?”

胡七星嘴角溢出鮮血,已然存了赴死之心。

他凝聚體內全部的內力,憑空一點。

下一秒,胡七星咬破舌尖血蘸在了食指處。

那食指經過的地方,鮮血泛紅,透露著絲絲詭異,以及攝人心魄的妖邪。

這一道血符被他憑空而畫,猛然漂浮在半空中,忽的擴大開來。

那賊子吃癟,因著大意輕敵,中了胡七星的斷腸秘術,一瞬間腹腔內的所有器官化作血水,整個人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無數血沫從四肢百骸爭先恐後的湧出。

賊子之後,又有一道勁風襲來。

胡七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單手結印扣在身後房門之前,緊接著便要自戕。

新來的刺客明顯比上一個更加心狠手辣。

他手起刀落,隻見幾抹寒光閃爍,胡七星的四肢倒飛而去。

似乎是防止胡七星在下巴藏毒,讓他們的線索被斷,他大手狠狠一捏,胡七星便被卸了下巴。

胡七星暈了過去,還剩一些氣若遊絲,那人將他安排給了身後的手下。

而後,他看著倒在地上血沫湧出,幾乎要化掉,用祈求的眼神盯著他的同僚,冷冽陰狠的眼底閃過一道嘲諷之色。

似乎在鄙視同僚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們把人帶回去交差,我來善後。”

剩餘的幾個黑衣人從暗中閃爍著將奄奄一息的胡七星架走,被斬飛的雙手雙腿則是一並搬離了此處。

切斷胡七星四肢的男子見同僚離開,才從袖口處拿了一個小瓷瓶出來。

他冷眼看著麵前那一具迅速脹大的身體,似乎他還活著,為了不這麽死去還在拚盡全力的呼吸著。

男人不以為然的將瓷瓶中的粉末灑在了同僚身上。

下一秒,“滋滋滋”的聲音從被胡七星打敗的男人身上發出。

“啊啊!”

“風!溪!”

“你不得好死!”

“啊!”

瓷瓶中的粉末恐怖如斯,不過是幾個呼吸間而已,便把在地上還在苟延殘喘的一個活生生的人腐蝕殆盡。

若非地上還在冒著縷縷青煙,以及周遭滲入地磚的血跡,恐怕無人會相信,此地前不久還躺著一個一息尚存不願赴死的男人。

“繁花樓不需要廢物。”

“死在化屍散下,也是便宜你了。”

男人將瓷瓶收好的同時,遮住月光的烏雲悄然散了開來。

在月光的照耀下,地磚上滲透的血水似乎開始蒸發。

房間之中,沈鶴寧近乎淒厲的哭喊聲持續著,將男人吵的心煩。

見皎月還未露出全貌,男人眼底閃過一抹狠戾,一刀卯足了力氣,惡狠狠朝著麵前的木門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