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宋府表麵上看起來平靜無波,平靜的表麵下,是暗潮湧動的一係列不安。
宋落落昏睡的時間越來越久,而星蕎的母親和弟弟,也因為她的按時給宋落落送藥而得以暫時保住性命。
可宋落落與星蕎的精神狀態卻是慢慢的,變得越來越差起來。
宋落落也是,在每次睡醒了以後,總能感到體內精氣的流失,以及身體傳來細碎的,隱隱約約的不適感。
她感覺出來,自己的皮膚開始變樣了。
可宋落落並沒有心思去關注自己的皮膚如何,而是開始發愁,不能就此坐以待斃。
朝中的各種言論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文官們的折子一本接著一本,全都在譴責宋焱的功高蓋主,目中無人。
宋焱本身又不是一個懂得變通的人。
朝堂之中,文臣瞧不起武將的粗魯,武將又嫌棄文臣的酸氣。
再加上宋焱作為大將軍,幾乎大半輩子都留在燕北,與朝中文官僅有的交流也幾乎都是在吵架。
這便導致,宋焱沒有任何的文官在為他說話。
隻有秦琛黑了臉,在一個人和一群文官吵架。
每天早上的早朝,就是秦琛與眾多文臣嘰嘰喳喳的吵,最大的文官之首蔣禮欽則是悠然自得的看熱鬧,時不時的給手下的文官提點幾句。
直到林青山看不下去,給宋焱說了幾句好話。
如此這般,便導致朝中各個勢力都針鋒相對起來。
晚秋的天很是寒冷,入夜以後的涼風習習,竟有了許多寒冷刺骨的意味。
宋婧郗再一次傳喚了星蕎,要求她今晚不可以吹滅宋落落房間的蠟燭。
否則,她便要了星蕎母親和弟弟的性命。
星蕎垂眸,沒有任何其他選擇的她,隻能乖乖聽話。
宋落落待她不薄,卻也擔心身邊隔牆有耳。
在宋落落難得清醒的時間裏,星蕎偷偷告訴了她,宋婧郗要她今夜不可熄滅蠟燭的事情。
宋落落得知此事,倒也沒什麽心思。
畢竟宋婧郗給自己下了這麽久的毒,定然不可能輕易放過自己。
想必今晚,宋府會很熱鬧吧。
就像宋落落所預料的那般。
星蕎沒有熄滅蠟燭,在迎麵而來的南風吹拂下,跳動著的燭火將靠近的紗簾點燃。
幾乎是一瞬間的時間罷了,房間的一麵牆便燃了起來。
按理來說,府邸走水,下人們是不可能不管不顧的。
畢竟因為無論何種的疏忽,最後受重罰的人,隻有他們。
宋落落坐在床榻上,稍顯冷漠的雙眸映射出對麵牆體緩慢燃起來的火光。
她在星蕎告訴自己,宋婧郗要求她不能熄滅蠟燭的時候,便已經料到了宋婧郗的計劃。
無外乎是製造一場意外,讓自己直接死在這場大火之中,一了百了。
宋焱今日有公事要忙,宋鈺和宋瑛在學府上課,離得近的是宋瑾瑜,那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大哥。
隔壁又是卯足了心思準備看她笑話的宋婧郗。
宋落落垂眸,忽的熄了逃離這裏的心思。
在宋府的每一個瞬間,都讓她身心俱疲。
火焰迅速跳動著,黑色的濃煙散發而出,扭曲著盡數朝著房間之中灌了進去。
星蕎高低放心不下宋落落。
她在被打發回房子歇息以後,又自作主張去而複返,不然總是心神不寧。
在看到宋落落的房間走水時,星蕎登時心髒漏跳一拍,急忙尖叫出聲道:“走水了!”
“來人呀!”
“走水了!”
“來人呀!”
很奇怪,平日裏宋府總有許多巡邏之人。
今日不知為何,星蕎喊了很久,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出來滅火的樣子!
星蕎眼看著火勢越來越大,她忽的悔恨起了自己當初聽了宋婧郗的鬼話,為了母親與弟弟暗害宋落落的所作所為。
明知道宋婧郗心如蛇蠍,絕對不可能放她的母親與弟弟一條生路。
給宋婧郗辦事,無意於與虎謀皮,自尋死路。
可是,開工沒有回頭箭,她根本沒辦法!
星蕎一直都是這麽暗示自己的,勸誡自己不過隻是一個可憐的丫鬟,連自保都做不到,根本不可能顧得到其他人。
可是,星蕎還是放心不下宋落落。
她總覺得宋落落若是今日在此香消玉殞,便全是她星蕎的錯。
若是曾經的宋落落,身子健康,身手敏捷,這小小的一場火,對她而言根本無所畏懼。
可如果這個時候,她毛病犯了,突然睡著了呢?
星蕎越想越害怕,看著麵前越來越猖狂的火勢,雖然心裏怕得要死,卻還是端了一桶水,把自己渾身上下從頭到腳澆了個遍,義無反顧踏入了火場之中。
燃燒木頭的滋滋啦啦聲音此起彼伏,房梁似乎已經承受不住這恐怖的壓力,發出悲鳴聲。
宋落落從小到大沒過過哪怕一天的好日子,所以麵對如此惡劣的情況,她還能做到淡淡的。
隻可惜身子實在提不起力氣,不然便不至於在這裏生生熬著等死。
突然,有古怪的異動傳來。
白霧之中的畫麵,使得宋落落恨得幾乎咬碎了後槽牙。
隻見宋瑾瑜身穿一襲黑衣,慵懶的看著義無反顧衝入房間的星蕎。
他一躍而下,很是輕鬆的進入了房內。
因為蒙著麵,且身上穿著的是耐熱的衣服,所以房間的高熱與濃煙並沒有讓他感到絲毫的不適。
甚至於在這個滿是火苗的房間裏格外隨心所欲。
他來到宋落落麵前,居高臨下的開口。
彼時,宋落落已經因為吸入太多濃煙,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的。
她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朝著自己靠近,卻不知為何,根本開心不起來。
隻見宋瑾瑜蹲在摔倒的宋落落麵前,很是調笑的開口:“宋落落,你不會真的以為,平定燕北戰亂,全是拜你所賜吧?”
“你害死了媽媽,殺人犯不配當拯救大齊國的英雄,我當虎威將軍,也是實至名歸!”
宋落落懶得理宋瑾瑜說的這些屁話,幹脆閉上了雙眼。
眼不見為淨。
宋瑾瑜近日以來,受這種冷漠受的實在太多了,登時氣急敗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