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宋落落淒慘成如此模樣,宋婧郗還是覺得不夠。

她總會變著法的克扣宋落落本就不多的吃食。

宋落落倒也爭氣,哪怕宋府上下都瞧不起她,卻也自立自強,昂著倔強的小臉不願低頭。

然而在宋家水深火熱的生活實在一眼望不到邊,剛巧兗州有了戰事,宋焱又該出征了。

臨行前,他將三位公子和宋婧郗都好生安頓了一般,便直接離開了。

完全忘了還有宋落落這個存在。

彼時宋落落已經十三歲,偷偷跟在眾哥哥身後,掩人耳目的功夫增長無數,倒跟著宋焱朝著兗州去了。

且剛好大齊國麵臨多事之秋,內憂外患不斷,正是用人之際,但凡出了家門,四處張貼的都是征兵啟示。

宋落落灰頭土臉,穿著也像小乞丐,可她看著征兵啟示莫名入了神。

待緩過神來時,她已經揭了一張啟示,站在了報名的地方,且宋焱也不知所蹤。

她很瘦小,身形幹癟,與一眾排隊報名入兵營的小乞丐們無二。

大家都是瘦的脫了相的,聽說進了兵營能包了吃住,便眼巴巴的過來了。

宋落落在其中算最弱最小的存在,不起眼,卻眼神很亮。

兗州的戰亂持續了三年,三年期間,宋落落不知所蹤,府邸上下無一人在意。

隻有宋婧郗覺得無聊至極,以為宋落落自己死在外頭了,倒也樂得清閑。

沒了宋落落,她宋婧郗便是整個宋府上下最為受寵之女,高高在上的地位也不會被任何人威脅!

三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

在軍營中,宋落落用身上全部的財產躲過了軍醫的身份檢查,以男子的身份混跡軍營,無一人察覺她的身份。

她夜夜睡大通鋪,鼻尖縈繞無數的汗臭腳臭,卻十分滿足。

她覺得,軍營的生活,比宋家好了太多。

兗州以北,為燕北。

燕北乃蠻荒之地,將士們個個凶神惡煞,虎背熊腰。

為了防止兗州的新兵當無意義的炮灰,宋落落得了一年的緩衝時間。

雖然她是所有新兵中跑的最慢的,力氣最小的,也是身手最弱的。

可是笨鳥先飛,勤能補拙。

三百六十個日日夜夜,她總是將同一個動作練習一千遍一萬遍,是以熟能生巧。

燕北設立的戰場,在漠州。

那處兵荒馬亂,狂風夾雜著沙礫,將所有新兵黝黑的皮膚風化的越發粗糙。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漠州在宋焱帶領的宋家軍衝鋒下,成功收複,全軍上下皆歡呼雀躍。

宋落落也立了不小的功勳,因著用了假名字,所以宋焱並沒有發現,宋駱是宋落落。

他聽起手下的將士提起過,這個喚作宋駱的小夥子,在新兵連中天賦最低,卻最是努力,所以有了如今的成就。

凱旋回京前,宋焱便起了心思,想詢問宋駱如此堅持不懈的人,是否願意加入宋家軍。

而這傳喚何其隱秘,宋落落莫名其妙被喚進了將軍帳,便是和親生父親大眼瞪小眼。

宋焱自然氣的不輕,可請功折子已經遞了上去,大齊國自古以來,從未有女子當兵的先例。

宋落落是頭一個。

為了不給宋家曆代摸黑,宋焱罰了宋落落。

回京以後,他隨意找了個由頭,將宋落落的一切功勳抹去,旋即再一次將她關進了柴房。

宋婧郗得知宋落落三年不見,竟是偷偷跑到兗州和漠州當兵,以和宋焱獻殷勤,當下氣的掀了梳妝台,把全部胭脂水粉盡數砸了個稀巴爛。

在宋焱進京述職時,她便按耐不住,帶著如玉去找宋落落的晦氣。

然宋落落在外曆練三年,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唯唯諾諾,畏首畏尾的小姑娘。

那髒兮兮的,破破爛爛的頭花依然被她小心翼翼的保存著,那是曾經那個敏感脆弱的自己。

那夜,宋婧郗氣勢洶洶的來,是痛哭流涕的走的。

她萬萬沒料到,宋落落那賤人,居然三年不見,就狂的如此這般目中無人!

且仗著會點武功,便敢對她大言不慚!

之後,宋婧郗便求著宋焱給她備了一條銀鞭,發誓要蓋過宋落落的威風。

不過宋家平了燕北之亂,軒轅雲飛起了疑心,且民心所向為宋家,朝中又無製衡宋家的存在。

秦家本該可以製衡,然而功勳與喝退燕北人的宋焱對比,著實小巫見大巫。

萬般無奈下,軒轅雲飛卸了宋焱的兵權,將宋焱意欲遣出京城。

宋焱本就是個直來直去的糙漢子,麵對不計其數的文官撚酸,也是牙癢癢的緊。

再加上不知為何,宋落落偷偷參軍一事走漏了風聲,使得宋家在京城的話題熱度水漲船高。

為了不引火燒身,且兗州以北也變得太平,想來近年燕北人不再敢輕舉妄動,宋焱便直接拖家帶口回了兗州。

之後便是戰事再起,軒轅雲飛以防萬一,派了新將鎮守漠州卻屢戰屢敗,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

而宋落落則是被宋婧郗尋了法子灌了毒藥,想方設法將她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如玉處理的幹幹淨淨。

是以宋落落穿越而來那般淒淒慘慘戚戚,倒是巧勁用的得心應手,連著暗殺九個成年大漢也不在話下。

此時的宋落落全然沒有先前的記憶,此時還在擔心南寒溪究竟出了什麽事,也對馬上逃離淮安王府一事,很是躍躍欲試。

宋婧郗的心思倒也好猜。

無外乎是嫉妒宋落落是宋焱的親生女兒,唯恐寵愛被分了去。

她受不了從泥地之中飛向雲端,又重新變得一無所有的生活。

也嫉妒宋落落生的一副好相貌,恨不得把她殺之而後快,又怕做的太過,惹了家人不開心。

得知宋落落在淮安王世子的庇佑下,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她便又坐不住了。

喝退彩月,又盯著丁一退下的位置,她眸光閃了閃。

宋落落那賤人總是走狗屎運,不如趁著南寒溪受傷,一鼓作氣派人殺了她,以絕後患得了。

反正現在她失蹤了,哥哥們也不在乎。

想到這裏,她眼底閃過一抹厲色:“青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