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樓”四周鶯鶯燕燕,各種妙齡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與裏麵的男人談笑風生。
那些扭著水蛇腰的女人,周旋在各種男人身邊,時不時的嘻笑怒罵,時不時的軟聲淺語。
看到這奢糜墮落的一幕,蘇念尾反射性的轉過身,有逃離的衝動。
是的,任誰見了都知道此乃何處。然遠處傳來的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更足以說明,此乃有錢公子常來的尋歡之地。
不待她踏出兩步,那一臉尖猾的肖二熊立即給她攔了回來;哎,姑娘,你這是要去哪啊?”
蘇念尾美眸一凜,眼裏略顯防備之意道;“你帶我來的又是什麽地方?”
“煙雨樓啊,茶城最有名的地方,你該不會是不知道吧!”肖二熊痞痞的回答。
“你想幹什麽?”
她眼裏沒有驚恐,反而一臉泰然的模樣讓肖二熊有些不適。
“我當然是幫你了嘍,你現在不是沒地方住嗎,連吃飯都是問題難道不是嗎?”
“難道你帶我來這地方,就是幫我?”她愕然的望著他,眼裏盡是不屑。
“當然!”
就在肖二熊話剛落下,這時一道酥軟嫵媚的女子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喲,二熊子,這幾日不見啊,最近又到哪去發財了?”
肖二熊聞得聲音傳來,二隻綠豆眼軲轆一轉,似要放出光來。
“嗬嗬,趙媽媽你看你說得,我二熊子能發財,還不是指望您指條道嘛!”
遁著二人的聲音,蘇念尾漠然轉過身。眼前的女子身穿鏤空淡紫輕絲鴛鴦錦月牙裙,絳紅色百蝶戲花長衫,腳穿一雙明豔豔的粉紅繡鞋,梳著飛月髻,頭插亮晃晃孔雀釵的女子,笑盈盈的走過來。
她的每一步,都那樣的絕然多姿,她的每個動作,都是那樣的風情萬種。即使三十多歲,但卻給人一種風韻猶存的感覺。
隨後,那女子走到蘇念尾的跟前,眸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數秒,隨後又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翻。這才軟聲說道;“二熊子,這閏女是………”
話沒說完,肖二熊就拚命的給那姓趙的嫵媚女子使眼色;“呃…..嗬嗬,這姑娘現在落難了,找不到落腳地,所以趙媽媽,你這裏要是忙不過來,不妨就幫個忙。工錢咱就不談,你隻要給口飯吃就行!”
此情此景已是司空見慣的趙媽媽,媚眼一拋,當即明白了肖二熊的意思。然後和顏悅色的點頭微笑道;“好說,好說嗬嗬,二熊子你都開口了,這忙我能不幫嗎?”
“不用了,你們的好意我領了。”從現代穿越過來的蘇念尾,又怎麽能不明白,這是一場販賣人口的勾當?
“站住!”肖二熊再見到蘇念尾欲要離開之際,“騰——”地竄到蘇念尾的跟前,一把將她纖瘦的玉腕抓住,冷聲道;“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還沒有人能從我肖二熊手中逃掉的。今天你想走,沒門!”
“你眼裏還有王法嗎?要讓官府知道你們逼良為娼……”
“哼,王法?我們就是王法。現在,兩國忙著開戰,你認為誰還有閑心來管這事?哼哼,小姑娘,看來你也太夠天真了!”
“你………”蘇念尾氣得美眸凝霜,卻又無處發作,隻能幹瞪著眼前這個巨滑男子肖二熊。
看到這一情景的趙媽媽,相當淡定捂娟的假咳道;“咳咳………二熊,這姑娘身段是不錯,但這驗貨給錢的規矩嘛你不是不知,她這模樣,我還不知是寶是草呢!”
聽了那個嫵媚女人的話,肖二熊立馬變臉的拍著馬屁道;“是是…..媽媽說的是…….其實這臉我也沒瞧過,現在不如我就讓她取下來看看?”
“哼,看來不如你們的意了”蘇念尾冷言一譏,二人臉色同時巨變。
“什麽意思?”肖二熊臉色有些深沉的問道。
“你們認為一個有著完好臉蛋的人會戴著麵紗嗎?”
“這麽說你的臉…….”那嫵媚風華的女子語還沒有問完,蘇念尾便迎眸冷視她道;“不錯,我的臉,已經讓大火給毀了,無論白晝黑夜,都與鬼臉無異!”
“你………..”
“抱歉,讓你白費心機了!”
望著肖二熊那變得猙獰的臉,蘇念尾隻是冷笑置之。
“哼,你認為你說這些,就能唬過大爺我嗎?我就騙不信!”
“是嗎?那你就睜大你的狗眼,仔細看著,聽好,千萬不要被我的樣子嚇到,否則晚上會有惡鬼纏身!”
那怕是內心有一道強硬的傷口在撕裂著,蘇念尾仍笑著舉起手,朝自己的麵紗捋去。
就在她毅然要將麵紗扯下的那一刻,肖二熊似乎隱約能看見她醜陋的模樣,他有些痛苦的皺起額頭,似吃到蒼蠅般惡心的模樣,讓蘇念尾心頭一陣暢快。是的,男人都是這樣,隻要女人漂亮,那怕她有著蛇蠍的心,也不會過於介意。
“算了,把麵紗掛上去吧,我趙金花相信你。”
不待那令人顫栗的一刻出現,趙媽媽卻首先打圓場,擺擺手,失望的說道。
“相信我?”蘇念尾一愕,停住了手中的動作。
趙金花有些惋惜的抬起頭道;“不錯,從你那雙眼睛,我看出了對這個世界的悲涼與絕望,那滿是諷刺的眸光並非一個平常人裝得出來的,除非你有著讓人同情的身世與遭遇。再說,現在煙雨樓正客來客往,要真被你的樣子嚇到,我還怎麽做生意啊?”
“我…….”原以為,她一切都能偽裝得很完善,但卻沒有想到,自己卻在這個時刻,被一個風塵女子看得如此透徹。她該為有個知已而慶幸,還是該為自己的失敗而悲哀?
看到這種局麵的肖二熊,驀地有些焦急道;“趙媽媽她……..”
趙金花很快就看出了肖二熊的意思,當即上前一步,拉起蘇念尾的手道;“放心,臉蛋雖沒了,但憑這雙眼睛還是值錢。就算不陪客,但當一個送水丫頭還是不錯的。”
“呃….好好,趙媽媽真是慧眼識珠啊,慧眼識珠!”肖二熊見事有轉機,瞬間笑得跟黃鼠狼一樣讓人厭惡。
“好了,二熊子話不多說,老價錢,二十兩!”說完,趙媽媽爽快的朝身邊那個長得頭寬額正的龜奴使眼色道;“一會去庫房數給他吧!”
見一個被醜丫頭,還能賣到如此價錢,肖二熊當然是樂不思蜀,一路上跟個哈巴狗似的見人就點頭,見人就彎腰。這副狗奴才的模樣,想必沒幹少過壞事。
看到這裏的蘇念尾,氣得咬牙癢癢,緊握著的粉拳,似乎恨不得抓起肖二熊的頭就狂揍一頓。
“跟我走吧!”趙金花的眸光停留在了她身上一會,待她麵色緩和了些,她才淡漠的說道。
蘇念尾看看了四周,那些半露酥胸,語懷坦蕩,與各種男人調情怒罵的女子們,她們身份低微,命比紙薄,而且還要受盡別人的侮辱。想到這裏,蘇念尾頓時內心一陣酸澀。
生如流花,死如流水,飄如陌塵,零若浮萍!對青樓女子的描述,也是再合適不過的吧?難道自己,也就因區區的二十兩銀子,而成為這裏麵的一員?她不甘,她憤恨,但,卻無計可施。
趙金花似乎看出了蘇念尾的心思,當即嫵媚一揚,露出一抹不屑一顧的微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接客,你以後就在後廚當差吧!再說,你的模樣………嗬嗬,你會習慣的。”
“謝謝!”蘇念尾聽完她的話,沒有再多說什麽,便埋頭跟著她進入了生意最為鼎盛的煙雨樓。
是的,既然命運如此,她做什麽也無法改變,她隻能順從。
煙雨樓,一個供男人飲酒尋歡的地方,一個不是歸宿的歸宿。現在的她就如浮萍,沒有了根葉,與這裏的人,又有何異?
穿過幾處廂房,望著裏麵醉生夢死把酒言歡的男男女女,蘇念尾突然想到一首詩,所謂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也許,她們也知道快樂的日子不多了,但迫於無奈,也隻能夜夜笙歌,日日消沉吧!
兩國開戰,又有多少百姓流離所失,又有多少英勇戰士,無辜喪命?唉,長歎一聲,她蘇念尾也許能做的,也就是安靜的等待吧,有太多東西,她無能改變,也隻能苟延殘喘的活著。
“姑娘,看到了沒有,這園子裏的人,都是在後廚做事的。裏麵的人年紀有些差異,大的快五六十了,小的才十一二三。至於年輕的,你也知道,都登台了!”
就在蘇念尾獨自沉思之際,趙金花的話,驀地將她驚醒。
她愕然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嗯,知道就好,你以後就在這裏當差。記住,勤快點。你是我唯一買下來沒有登台的姑娘,這恩德不用你還,你隻需手腳勤快些就行!”說到這裏,趙金花麵色有些柔和起來。不錯,至看到蘇念尾第一眼起,她就莫明的想要接近她,不知是因為她身上有股不凡的氣質,還是因為那雙清靈鍾秀的眼睛。不錯,這年頭,在她身邊的姑娘誰不是七竅玲瓏,麵麵俱到。可是眼前這姑娘,卻是少有能讓她感到觸動的人。
蘇念尾聽罷她的吩咐,微微福了福身,沒有太多感情的說道;“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