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尾有瞬間的錯愕,良久盯著銀風手裏的預言珠入神。

直到銀風那修長柔細的五指握著它,遞至她的眼前,她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不可思議的抬起頭,水眸的驚疑與不定是那樣的明顯。不錯,從未想過靈珠的到來是如此的容易,錯使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實情景。

“收下吧,你才是預言珠的有緣人!”銀風說這句話時,眼神變得虛離,看得出來,他對手中之物不舍。

蘇念尾雖然急切想得到此物,但也不能枉自收下,當即她退後數步,滿是猶豫道;“為什麽,說是我的?”

“這雖是我靈刹族的寶貝,但我師傅曾說過,但我們並不是它的主人。這顆珠子,並不是誰都能操控它,唯有你,也就是它的有緣人!”

“為什麽說我就是有緣人?”蘇念尾蹙起眉宇,想知道由來。

銀風淺然一笑,如迎風綻放百合花;“你看到預言珠上麵所散發的光芒嗎?它的光是那樣的興奮與激動,若非是你深深的吸引著它,它又豈會發出這種光芒?”

“那你的意思,尋常人見了他,它不會發出光芒對嗎?”

“不錯,若非常人,它就會安靜得如一顆普通珠子,沒有絲毫特別之處!”

銀風的話,讓蘇念尾驀地變得興奮起來,如此說來,自己還真的成了這靈珠的主人。也就是說,齊聚四顆靈珠的機會,已經向她邁進了一大步。

想不到幾年時間內,她連靈珠的模樣都沒見過,卻在這段時間內,連連得到兩顆。這說明什麽,萬事皆有緣,她要做的,就是不必強求,緣分一到,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當她緊緊將靈珠握於手中時,那圓潤細滑的觸感,頓時將她那顆失落的心,溢得滿滿的。是的,預言珠得到了,長青珠也得到了,唯有駐顏珠與封塵珠還沒有得到,但——她會等!

“好了,我的使命完成了,你可以走了!”銀風的話語有些冰冷,讓旁人聽卻,意味著趕人離開。

蘇念尾此刻滿懷感激的同時,不免有些擔憂道;“對了,我還沒問你,如果我拿走你的預言珠,你以後就沒有了預言的力量了,那該怎麽辦?”

“這顆珠子的力量,固然是好,但沒了他,我會更好!”

“此話怎講?”蘇念尾全然不解。

“難道你沒聽見我對修塔王子說過的話嗎?使用靈眼時,我會減壽。靈眼與預言珠是相通的,隻要開啟靈眼,我才能通過預言珠得知一些事情。所以,現在沒了預言珠,靈眼對我來說,也與常人無異。也就是說,陽壽,不會再有增減!”

聽罷,蘇念尾心一顫;“原來如此!”

“還有何疑問嗎?”

“呃…….我想知道…….那烏礓國真的會如你方才所說………”

“這不是姑娘該問之事,目前最重要就是如何讓你安全離開!”

“那你呢?”雖然與銀風隻是萍水相逢,但他卻莫明的幫了她如此大忙。一時心軟的蘇念尾,不由為他的將來略為憂忡。

銀風並沒有因為蘇念尾的關心而平和下來,隻見他傲然的揚起下巴,一臉清高的說道;“我會遠離凡俗,塵世就如一個大大的染缸,到處都是爭奪,殺戮,戰爭,暴亂……所以,我會帶著它們,離開這裏。去尋找一片屬於我們的淨土,平靜的過完一生!”

蘇念尾有些癡凝的盯著銀風所指的那些與他有些相像的小動物,一股憐惜之情陡然而升;“為什麽要走?”

“就算我們不走,這個世界能又豈能容得下我們?這個世間的人,太多為表相所迷,已經迷失了他們的心智,我們若冒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無論善惡是非,都將以惡刑處死!”說到這裏,銀風眼裏有一抹淒涼與不屑,蘇念尾看得出來,他那略為空洞的絕美瞳仁,呈現出的完全是對這個世界的失望。

也對,盡管他們什麽事也沒做,但那奇異的外形足以讓他們惹來殺身之禍。是的,這裏不屬於他們,他們應該找到一片屬於他們的淨土,留在這裏,隻會被這裏的醜惡渲染。

“姑娘,快走吧。這個密室很快就會塌陷,以後這裏再也不會出現那個叫銀風的人!”

“塌?為什麽?”蘇念尾有些恐懼的朝密室的房頂望去。

銀風冷笑,眼裏有掩不住的哀愁之意;“國之將亡,還要國師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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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一抹纖瘦多姿的身影驀地在一破舊的農戶家裏進出。

隻見她一身白衫,長發高挽,白紗的輕紗將她神秘的容顏完全隱去。

自兩日前,銀風將她送到這裏落腳以後,他便離去了。沒有說出他的去向,也沒有說他何時回來。蘇念尾知道,他已經走了,他算是仁至義盡了。所以,接下來的一切,完全要靠她蘇念尾自己行動了。

隻是她不明白,為什麽當她朝銀風問起另外兩顆靈珠的下落時,銀風卻一臉淡然的告訴她,說什麽四顆靈珠是互相牽引的,總有一天,他們會各自受對方的吸引,而齊聚一起。

話雖如此是說,可是要想他齊聚一起那是談何容易?雖然,自己已經得到了兩顆靈珠,可是封塵珠還在東陵修的手裏,要想從那手中拿到,簡直比登天還難。然而駐顏珠就更不用說了,下落何方她都不知道。

想到這裏,蘇念尾正在采摘的手,不免停了下來,雙眸凝滿愁思的盯著遠處。

“蘇姑娘……這些活還是讓老婦來做吧,公子臨走前吩咐過,讓姑娘吃好住好,活就不用幹了!”

說著,一位穿粗布衣衫的中年婦女從蘇念尾手中接過籃子,隨後一臉慈祥的微笑。

蘇念尾知道,這人是這院子裏的女主人,人家叫她黃媽,是銀風臨走前特別交待的人。聽說她好像是一個寡婦,年紀輕輕死了相公,沒有孩子,但也不沒有再嫁過了。後來,這二十多年來,她一直靠著一點綿薄的積蓄住在這棟破舊的院子裏,用雙手養蠶養活自己。

“不行,黃媽你這麽大年紀也不容易,能養活自己已是萬幸,像我這種有手有腳的人,怎麽還要讓你養呢?”說到這裏,蘇念尾不免有些愧疚。

那位婦人聽了蘇念尾的話,噗嗤一笑;“姑娘,你還以為老婦我養不起你的啊?公子每個月給我的銀兩,都夠平常人花一輩子,我都積著呢!”

“是嗎?”蘇念尾有些不可思議道,既然有這麽多想,為什麽還穿得如此樸素,住得這般簡陋,吃得這樣清貧?

“是啊,公子讓我幫他看這間老宅子都看了二十多年了,每個月給我的錢,我都快堆積成山了。你別看我老婆子這樣邋遢,那是我不愛顯擺。這人啊,有著一雙健全的手腳,就要多運動運動,至少身心要放平,而且勞動並非可恥,反而它會讓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過得更充實些。”

“那你的意思,你和銀風認識了二十多年了?”蘇念尾滿是詫異的問道。

黃媽有些欣慰的點點頭;“是啊,我看著他長大的!”

“那你不怕他嗎?”她記得,自銀風走出密室之後,就戴著黑色鬥篷,一路都沒讓人見過他的真麵目。想不到,眼前這位老人家,卻看著他從小長大,這著實嚇了蘇念尾一跳。

“嘿,瞧你說的,銀風是我們家小少爺,我怎麽會怕他呢!”黃媽說句話的時候,眼裏充滿了憐愛,語氣卻顯得略為責怪。想必,她跟銀風之間還甚有感情,否則也不會如此幫他說話。

“那你應該見過他………他………”

說到這裏,蘇念尾似乎怕觸及什麽,卻始終不敢再說。

黃媽卻兩眼一翻,一臉不以為然的說道;“你是指他有異常人的模樣對吧?”

蘇念尾見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便多說,隻是不住的點頭。

“唉,說來也命苦,銀風少爺從小的時候,父親是當地有名的富商,也就是二十年前這院子的主人。銀風少爺他姐妹好幾個,唯獨就他天生長著一雙奇怪的眸子。那眼睛,經道士做法,說什麽幽靈眼,能看到不該看的,還會克家克業。從小啊,一出門就被人家當成妖怪。老爺子看到他,也不喜歡,怕他出去惹事,所以經常把他關起來。其實啊,少爺他心腸特別好,但別人都所他。所以,他從小性格就陰冷孤僻。後來,慚慚長大了,受到越來越多人的排斥,少爺開始絕望了,有幾次不是家奴發現得早,少爺估計已經都二世抬胎了。”

“是嗎?怎麽會這樣啊?”蘇念尾沒料到,銀風小時候竟然如此的不幸,不免內心為他感到疼惜。

說到這裏,黃媽感歎一聲道;“是啊,那時候一家老小,除了我和他娘以外,沒人喜歡他。才七歲,他就心下絕望,打算以死了之。後來,要不是一位手人救了他,還將他收為了徒弟,我家少爺哪能活到今日啊!”

“高人?”也就是銀風口中的師傅嗎?

“不錯,高人將他帶去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教了他些多本事。所以,他意誌慢慢不再消沉了。可是,當他十三歲那年想回家看看,他的爹卻攜全家老小離開了這裏。”

“那你怎麽又在?還有他娘呢?”

“他娘自他走兒,思兒成疾,最終去逝。而我,卻是他娘臨終前托付,要好好照看他的人。”

“那你的家人呢?”

“老爺走了,宅子留給了我。我與府內一個挑水的家奴好上了,可是沒想到剛成了親,他就出麻診死了。再後來,我也無心再嫁,所以一心守護著少爺回來。”

“那這麽說,銀風得知真相後應該很痛苦吧?”

“不錯,自那以後,少爺變得更加陰霾不語了,也就是那一夜,他的頭發全部變白。”

“一夜之間,變成所有白發?”

蘇念尾張著的唇,似乎再也無法合上。

“是的,老婦親眼所見,少爺一夜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