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眸的時候,蘇念尾發現眼前一片朦朧,遠處的燭光閃著耀眼的冷光。
她伸出纖指,撩開眼前白色的紗幔。這時,一抹明黃色的偉岸身影匆急的走了過來。
看到她時,那人的眉頭微微蹙起,眉宇間淡淡的落寞讓人忍不住為他心痛,單薄的肩頭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個孩子。白色的紗帳紛紛揚揚地飄落在他肩膀上,輕輕的蓋在他黑色的頭梢。
他坐在榻畔,一臉企盼,略帶焦急的問道;“你醒了?”
蘇念尾點點頭,沒有說話,眼睛卻一刻不曾從他身上挪開。那熟悉的臉龐,此刻距離她是那麽的相近,但卻又像隔上了天堂與地獄那麽遠的距離。
他說;“你為什麽會彈那首曲子?你是不是認識她?你和她究竟有什麽關係?”
他越問,麵色越發激動,最後竟失控的握緊她的雙臂,一臉痛苦的望著她。
凝聚了所有的期盼,與希望,瞬間化為灰燼。
她水眸半睜,深深的凝望著他,從他眼裏,她看到他濃烈想要知道的欲望。可是,那種欲望卻讓她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痛得將她未曾清醒的身子全部震醒。
她長長的吸了口氣,撇開頭,將凝聚在眼裏的淚水逼了回去。她說;“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不,朕要你告訴我,到底,你是誰!”她身子一緊,突然被他猛的攬入懷中。
他身體滾蕩如火,仿佛全身上下的身一寸肌膚都被憤怒點燃。哪怕是隔著層層衣衫,蘇念尾也感覺自己似乎要被他點燃。
她掙紮著逃出他的懷抱,她赤腳跳下床榻,黑發披散著望他,眼神淒厲帶著絕望。
她說;“我不是誰,我不過是你生命中的過客罷了。”
語畢,她回頭最後望他一眼,牙齒緊咬紅唇,努力壓抑著自己。淡淡的血腥味倒流入了她的口中,那充滿酸澀的腥甜的味道,讓她覺得比毒要還苦。
究竟,他是認不出自己,也忘了自己。為何,自己從一開始,還傻傻的以為,愛的力量,會讓他記得重新的自己?原來,一切不過是自己太傻……
“不要走!”
東陵褚天緊追上前,一把抱住她,緊緊的抱她抵在懷中。
他低沉略帶水啞的嗓音在她耳畔呢喃道;“你是她……你是她…….你是她………對不對?”最後一句話,似乎廢盡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氣,他抱著她的雙臂,不住顫抖。
她抬眸,望著他,目光灼灼,似欣喜,憐惜,震驚,又似異樣的痛苦,那些形成一團的複雜眼神,不住的掙紮。而他的心,卻狂亂的奔跳,如末日來臨,如小鹿追趕,又似策馬奔騰。
此刻的她,已淚流滿麵,哭得不能自我。
是的,她終於認出她來了。這熟悉的氣息,這讓她貪戀的懷抱,似乎多年來一直不曾改變。
她,多想就此在他懷裏沉淪,就想這般彼此一生。可是這一刻,她不得不告訴自己清醒,因為,他不再屬於自己。他不再是,當年的那個白衣少年……….
感覺到她的退縮,他身子一顫,不由把她摟得更緊。他說;“不要走,隻有這樣摟著你,朕才有種真實感。真真實實的感覺,那不是做夢。哪怕是做夢,朕也夢見你躺在別人的懷裏,朕每次醒來,都對著窗外,怔忡好久。”
她伸出手,輕輕的撫上他的額,少年的眉頭是憂鬱的,而當今的他,一掃當年的陰鬱,變得森冷剛毅起來。
無論如何改變,她知道,自己是還是喜歡他的。
她說;“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他背脊一僵,輕輕將她鬆開,挽著她坐在床榻。
他仔細的端祥著他,眼神悲切,而充滿懇求。他說;“隻要你能回來,什麽都好!”
蘇念尾望著他那些略微憔悴的俊顏,張了張嘴,不忍心傷他。可是她自己也不願被感情所累,她說;“皇後是一個賢德的女子吧?”
話落,東陵褚天眼裏迸射出一道淩厲之光,像極了末日前昔的暴風雷雨。在她還沒有所防備之際,他卻用滾蕩的薄唇將她的話語堵住。
她無法接受他的霸道,隻能用盡一切力量掙脫他。這個男人為何會如此野蠻,狂妄,當初不是這樣的…….
他被推開,卻不甘的望著她,喘著微重的氣息,半晌才壓抑下來。
他說;“怎麽,你在吃醋?”
眼淚,不爭氣的再次滑落。她吸了吸鼻頭,本想笑的,卻不曾知道,勉強出來的微笑,比哭還難受。
她揚頭;“曾經是誰說過,三千弱水隻取一瓢?”
他卻自嘲自諷的把臉撇開,一臉不屑;“是的,朕是說過,可是朕知道,從一開始你就不曾愛過朕。”
“我……”
“難道不是嗎?四年前,那夜。朕為了你差點舍棄江山,而你,卻在最後一刻,選擇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朕,對你的一切,就還不如他嗎?”最後一句話,他近乎咆哮。那滿腔的憤恨與怨怒,仿佛要發泄他這幾年來的所有不滿與不快。
“你是說四年前的那夜……..”她愕然回憶,那夜,她最終死在雪寒的手中。那夜,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告訴他,不要與兄為仇,那夜,她騙了那個黑衣少年,為了他的江山,她說自己愛他……
原來,一切都是那麽的諷刺。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裏看來,卻是為了討得另一個男人的歡愛所致。
原來,他早就把自己的真心,當成了背叛,當成了豬肝。
既然如此,事已成定局,她無話可說。
他卻以為,她在默然承認。多年來,一直沒得到證實的心,陡然成碎片。那種被人捆綁在刑架之上,用刀尖淩遲的感覺,怕是也不過如此。
他說;“朕問你一句,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朕?”
“我——沒有,愛過你……”愛,這個字負擔太重,愛,經曆得太多,一般人,豈能輕易的提起愛字?
提起了,又有人能完全的做到愛?盡管她的心裏告訴自己,她是多麽的愛眼前這個男子,但是,她明白他們的愛僅限於此。這一生,都恐怕不可能再愛了。
既然,這個愛背負了太多,那麽,她不如不愛。讓這一切,都隨風流逝。
這一生,她說的兩個謊,注定要成為她一輩子的痛。對於東陵雪寒的“愛”,東陵褚天的“不愛”,終究像兩道疤一樣刻在她的心裏,無論經過多久時間的沉澱與吹撫,她都不可能複原。
這也就是,所謂的,傷害!
他陡然的垂下手,眼神像蒼老了十歲,他說;“難道…...就一點都沒有嗎?除了雪寒,你對朕就沒有一點的…….”
“沒有!”
她冷然打斷,心在顫抖,手指冷涼。眼睛,朦朧了眼前的一切。
他聽罷,緊緊的抱住她,狠狠的皺起眉頭,嘶啞的狂怒道;“朕不信,朕不信,難道從一開始你對朕就是假的,朕不信………”
“我………”下一入,她還來不及多說什麽,身子陡然騰空,他猛的朝她壓來。兩人瞬間滾落與床榻之間。
她想躲開,他像火爐一樣的身子卻不由分說的壓了上來。
“不……”她話剛落,那狂野的紅唇就輾轉在她的頸脖之間。
大掌利落的從腰間滑至她的胸前,直達胸前的,瘋狂的撕扯著她的扣子。
當雪白的肌膚,觸碰到外麵的涼薄氣息,蘇念尾渾身打了個冷顫,想要躲開。下一秒,他的另一手卻牢牢的禁錮住她的身軀。
“東陵褚天,不要……..唔……..”
她慌亂用手避羞,東陵褚天卻憤怒的推開她道;“朕不要聽…….朕不要聽……你欺騙了朕,朕要你加倍償還……”
說著,他毫無顧忌的用食指敲打她的瑣骨,最終扯下那抹繡著牡丹的橘黃色肚兜。
此時,蘇念尾隻覺胸前發涼,她恐懼的睜大水眸,她彎身起來。東陵褚天卻猛的壓了下去,濕潤的紅唇,不住親吻著她的下巴,頸項,瑣骨,滾蕩的吻一路下滑…….
那代表愛的印記,思念的烙痕,此刻在瘋狂的燃燒。是的,四年來,他竭力想讓自己把她忘記,可是,每一天,每一夜,隻要一閉上眼睛。他都能看到她渾身是血的躺在另個男人的懷裏。
為什麽,他是那樣的愛她,看到她死,他痛苦得想要追隨她去。可她,卻在最後一刻,躺在別的男人懷裏?
他恨,他恨,恨多年來的愛,隻是一個荒誕可笑的笑話。
“你…..你….瘋了嗎?”她含糊的說道,麵對他的瘋狂舉止,她感覺自己倍受侮辱。
是的,他瘋了,他真的瘋。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待她,完全不經過她的意願,對她做這種事。四年來,他變了,變得蠻橫無禮,變得不可理喻。這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少年,不是,不是…….
“怎麽,這次回來,你不就是來找朕的嗎?這一切,不是你心甘情願的嗎?”
他紅著眼,像發瘋的豹子,一刻不肯放過她。拚命的擁緊她,用唇來泄示他多年來所受的不公待遇。
“啪——”
“放開我,你給我滾!”
她一巴掌落下,鮮紅的五指印落在他冷峻的臉上。
他愕然從她的胸前抬起頭,一臉震驚的凝視著她道;“你竟然為了他,親手打朕?”
望著他此刻的表情,蘇念尾全身汗毛倒豎,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舒張。
隨後,他一把扣住她的頭,眼神似熊熊烈火燃燒,紫紅色的唇霸道的咬了上去。
他呢喃著說;“無論你恨朕也罷,厭朕也罷,從今以後,你就是朕的人…….”
就這樣,全身任由他壓著,蘇念尾的雙腿快要麻痹。
突然,全身發冷,腹部痛得快要窒息。
良久,掙推踢擋,都無濟於事。身上的像針刺一樣的折磨,讓她再也無法硬撐。
“哇——”的一聲,她從胸腔咯出一口鮮紅的血來。
全身,猶如虛脫,陡然如花朵般枯萎凋零下去。
死,距離,似乎好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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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舌尖觸碰到嘴裏的腥味,東陵褚天赫然驚醒。他睜大黑瞳,不可思議的注視著昏厥的在榻上的人兒,連忙為她整理好淩亂的衣衫,下一秒像發瘋的豹子。
“來人啊,快叫禦醫……….”
悔恨,在胸中無盡蔓延,內疚像藤蘿一樣攀附著他的心。是的,他盡然失控到,差點害死她。害死這個,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邊,愛了那麽多年的女人。
他真是瘋了,怎麽會對她如此殘酷?難道僅因為,她的抗拒,她的掙紮,還是因為多年來,自己一直愛著一個從未愛過自己的女人?這是懲罰,報複嗎?這何到頭來,自己的心卻疼得無以複加?
看著眼前,她熟睡過去的容顏,蒼白得比死人還要難看,他的心仿佛被鋒利的魔抓,狠狠的撕裂?
他哽咽的望著她,握起她近乎透明的纖指,他在心底呼喚;尾兒,你不能死,不能死,不可以再一次丟下朕……..這次隻要你能好好的,朕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