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晨曦蒙蒙…….

碧柳生芽,一滴晶瑩剔透的露珠從葉尖滴下,無聲無息的打落在了地麵。

同時,夢中人兒卻滿臉惶恐的驚醒過來。

夢裏,雪寒一臉猙獰的瞪著她,他被關在像地獄一樣的監牢裏,渾身是血,圓眸大瞪,死死的咬著牙。仿佛,他想竭力的衝破那層枷鎖。

他說;“你欠我的,你這輩子都欠我,永生,永世也還不了…...”

那像厲鬼一樣的咒怨,時時在她耳邊響起,仿佛能穿透她的身體,深深刺入她的心髒。

淚,無聲滑落。門卻嘎然被人推開。

她慌忙收拾起自己失控的情緒,用被褥來遮掩自己的驚慌。可是,她遲緩的動作,還是晚了一步。

那個推門而入的少女身穿鵝黃短襖,服色固自與其她丫鬟不同,形狀顏色亦是大異,她麵龐略作圓形,眼睛睜得大大地,張得明豔絕倫,神色間滿是溫柔,笑起來更加嫵媚可喜。

她笑嘻嘻的說;“姑娘,這麽早就醒了?”

蘇念尾默默的點頭,抬起的雙手故意揉弄著雙眼,企圖擦掉流下的淚水。

少女走了過來,將打好的清水放在床畔,淺聲道;“我是晉王新派來照顧姑娘的貼身丫鬟,我叫嫵兒,姑娘以後有什麽事,可以喚我來服侍!”

“嗯,我知道了!”不知該說什麽的她隻能默然回答。

這時嫵兒卻熱情的走過來,將她擋住眼睛的手掰開,赫然發現她紅腫的雙眸,有些心疼道;“姑娘?沒睡好嗎?不想再揉了,否則一會就更難看了。”

“我……”

“來,先用熱水敷一敷。”

“我自己可以的,你…….”

“別動,這些都是丫鬟做的活,姑娘要是不習慣,以後也要慢慢適應啊!”

“什麽以後?”蘇念尾愕然不解。

少女卻捂嘴偷偷一笑,眼神皎潔如月,她說;“我來宮裏侍候晉王幾年,第一次見他帶姑娘回府。雖然,他常常遊戲花叢,勾欄戲女,可都是在外留夜風流,卻從不回把那些女人帶回府上。現在啊,他已到了娶妃之齡,又把姑娘這麽聰慧的人兒帶回來,還如此細心照顧,想必定是……”

不待嫵兒把話說完,蘇念尾就輕聲打斷;“你想太多了,他帶我回來,是另有目的!”

嫵兒不知是故意裝傻,還是想找尋一台階下,頓時睜大水眸,一臉茫然道;“是嗎?可我看得出來,王爺對姑娘很是上心呢!”

“………”蘇念尾默然無語,將盆中清水赫然撲打在臉上,完全將嫵兒的話拋之腦後。

…………………………………………….

在嫵兒的照顧下,穿好衣,用完早膳,蘇念尾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其實,現在的她,歸心似箭。不,應該說想見東陵褚天心似箭。排除這四天,猶如他四年相對的思念不說,她另一個想法就是,求他放過東陵雪寒。至少,這是她唯一能對他做的。

可是,目前的她,除了幹著急以外,什麽都做不了。雖然,現在在晉王府吃得好,穿得好,但就像少了什麽。不錯,是自由,她完全像被他軟禁了一般。現在,根本連大門都出不了。

也對,就算出了大門,她也無法踏進皇宮,更不可能輕易見到東陵褚天。轉念一想,恐怕現在要想見到東陵褚天,也隻能通過東陵景淵這層關係了。

正尋思著如何讓東陵景淵能幫助自己,這時屋內傳來一陣沉穩輕淺的腳步聲。她愕然抬頭,看到一身銀袍的東陵景淵正滿臉春風得意的朝她走來。

蘇念尾縮了縮身子,有些不自在的望著他,想起昨晚自己還睡在這個小鬼的懷裏,現在她就覺得顏麵有些掛不住。

不過,還好東陵景淵並沒有提到昨晚的事情,而是興衝衝的拿出她的NOKIA,滿臉感興趣的伸過頭道;“對了,這東西到底怎麽玩啊?昨晚你還沒告訴我呢!”

蘇念尾愣愣的盯著他手裏的東西,半晌,才回過神來。

她說;“拿過來,我現在告訴你!”

東陵景淵當即咧唇一笑,當真得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亦如當年的東陵褚天。

“怎麽了?”

將微微失神的蘇念尾喚醒後,東陵褚天眼裏閃過一抹探索的趣味性。

蘇念尾搖搖頭,表示無礙。隨後,她接過他手裏的NOKIA,輕輕按了按開鎖鍵,發現屏幕並沒有發亮。

她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同時,更加用力的按了下去。

“咦?不能亮?難道你也拿它沒轍了?”東陵景淵好奇加失望的望著她。

蘇念尾鬆了一口氣,一臉無奈的瞥向他道;“估計是不能用了。”

東陵景淵一聽這好玩的東西不能用了,當即氣得跳起來,滿臉不可接受的吼道;“怎麽可能,昨晚本王還弄了它一夜,怎麽到了你手裏就不能用了?”

“你弄了它一夜?”

“是啊!”

蘇念尾徹底無語,她深呼吸,然後鄙夷的瞪向他道;“就是被你弄了一夜,它才沒電的。”

“電?電什麽東西啊?”一聽還是自己的錯,東陵景淵不免有些著急。

“電是支撐這東西特異功能的東西。現在沒了,當然它的奇特之處也沒了。”

“那好辦,你告訴我這東西在哪能買到,本王馬上差人買個幾筐幾蘿回來。”

蘇念尾忍耐有限的站起身,然後猛的將桌上的清茶飲了一口,降降火道;“那東西不能買,它是這手機自帶的,沒了就沒了,要能買到,你這還能算是古代嗎?”

聽了蘇念尾的怒斥,東陵景淵雖然很多話沒有聽懂,但他似乎明白了此物的重要性非金銀珠寶能比擬的,當即,他放低聲音,柔聲問道;“難道你也沒辦法?這東西不是你帶來的嗎?”

“是我帶來的,如果在我原來的待的地方,我就有辦法,可是在這裏,我就沒辦法了。”

“你原來待在什麽地方啊?”他感興趣的俯下身,曖昧的將臉伸來。

看著那張俊美無邪的容顏,蘇念尾不受控製的會想起東陵褚天,當即把他推開,有些慌亂道;“我來的地方離這裏很遠,一般人都找不到,反正說了你也不懂。你別問了,這玩意也廢了,扔了吧,它本來就不屬於這裏的東西。”

聽了蘇念尾的這翻話,看來她也是無能為力了,否則也會有把此物扔了之心。東陵景淵不免大為失望,懊惱的瞪著她;“可是昨晚你和本王的交易就這樣算了嗎?本王可是回答了你那麽多問題。”

“那你想怎麽樣?”蘇念尾見他眼神有異,有些防備的問道。

東陵景淵嘿嘿冷笑數聲,然後在她臉畔吐著熱氣,一臉妖孽的說道;“既然本王的玩具沒了,那麽你就充當本王的玩具好了。”

“什麽變態的要求?把人當玩具,你神經病啊!”

感覺自己被玩弄了的蘇念尾,當即也顧不得尊卑,一憋氣,就反罵了過去。

東陵景淵微微一愕,似乎沒料到她會辱罵自己。可是轉念一想,這女子也真可出奇的,做事行為,都在他的預料之外。不過,這也正是他對她越發好奇的原因。

他說;“不當玩具也行,不過你要在王府當奴隸服侍本王!”

“憑什麽?”

“憑你昨天窺探了那麽多皇室秘密。”

“可是告訴我的都是你自己。”

“現在本王反悔了,就要懲罰你。”

“你……”

“對了,我還忘了,昨天你為了韓王哭得肝腸寸斷,到現在本王還想問你,你和韓王東陵雪寒是什麽關係啊?你怎麽那麽在乎他?”

麵對那張越發靠近的肆狂俊顏,蘇念尾陡然退後數步,與他拉開距離。

隨後,她臉色淡然的瞥開頭道;“沒什麽,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東陵景淵聽罷,若有所悟的點點頭自言自語起來;“嗯,也是,我九皇兄向來不近女色,就算曾經娶了烏僵國有第一美人之稱的桑雅公主,也沒有真正寵愛過她。他唯一動心的人就是那個青樓女子——亡國妖姬,一個叫忘塵的風塵女子。而你,論身材,論品貌,都不及其萬分之一。皇兄要是對你動心,簡直比當今天子在美女如雲的三千嬪妃中,卻獨獨愛上你這朵小苞蕾的可能性還要渺茫。”

“你……..”

見蘇念尾瞬間氣得麵目通紅,東陵景淵似乎覺得有趣及了,繼而打趣道;“哈哈,看你的樣子該不會被本王猜中了吧?莫不是,你一直暗戀本王的九皇兄?”

“愛胡說就繼續,我無所謂!”

發現再聽下去,自己可能沒見到東陵褚天就要被氣死。與其如此,蘇念尾直接氣定神閑的坐與榻畔,然後對著窗外,將東陵景淵的一切都裝著充耳不聞,這樣,心裏似乎才能好過些。

這個東陵景淵,一點也沒有繼承到東陵褚天的溫潤儒雅,也沒有半點東陵雪寒的冷酷沉穩,反倒滿嘴的伶牙俐齒,巧舌如簧,更可惡的是,還風流成性,滿大街的左擁右抱,完全是恬不知恥。

見蘇念尾完全不理會自己,知道她生氣的東陵景淵,當下心微微一軟。不知是因為太久沒人鬥嘴而寂寞,還是因為想起她昨夜落淚的傷心模樣,他忍不住想與她更親近一些。可是,怎麽也找不到方法,卻隻能用這種極端的手法去采取她的注意。眼下看來,似乎背道而馳了。

“那個,女人,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小聲詢問,眼神卻有些閃躲的盯著腿下,絲毫不敢正視於她。

正在氣頭上的蘇念尾本不想理會,可是看他一副知錯的模樣,乖巧的令人有些心疼。不由自主的,她就回答道;“不敢,你是王爺,我不過平民女子,命都在你手裏麵,哪敢生氣。”

“你如果真的害怕本王,就不會說這翻話了。”

“就算不怕,至少我也要裝出來,你們身邊的人,不都是道貌岸然嗎?”

“嗬嗬,女人,你真夠直爽,坦白。”

“過獎!”

“這樣吧,為了懲罰本王剛才的一時口不擇言,我現在給你講亡國妖姬的故事好嗎?”

說到亡國妖姬這四個字,蘇念尾瞬間警惕的望著他,一臉渾不自在的挺直腰板,裝成漫不經心的模樣問道;“好端端的,幹嘛要提她啊?”

東陵景淵朗然一笑;“本王覺得,比起探討皇室爭霸,這個足以嫵惑天下男人的嫵豔子,她的故事,是不是會更讓你們這些女人喜歡呢?”

“我……”

蘇念尾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東陵景淵就自顧自的打斷道,他說;“聽說,那個叫忘塵的女子,有著沉魚落雁之姿,見過她的人,無人不道她國色天香、貌若天仙。隻可惜,天生紅顏禍水,差點讓東秦國毀於一旦。此女後傳是禍世妖女——妲己轉世。她不但媚惑了當今世上,還讓一代英名神武的韓王,與那個高瞻遠矚,運籌帷幄的攝政王也臣服與裙底。最終,雙雙毀在了她的手中。真是,令人可歌可泣。”

“……..”

“怎麽?難道你就沒有什麽好說的?”

“難道?我該說些什麽?”被人傳成了這樣的自己,除了哭笑不得以外,她該說些什麽?

東陵景淵一臉愕然;“別的女人聽了這些,都會或多或少感歎唏噓一翻。至少沒有嫉妒,也該羨慕,而你……”

“我問你,你見過那個女人沒有?”

這一次,東陵景淵似乎被問著了,他微微一怔,思考片刻才緩聲道;“當然沒有,本王當時還小,根本沒見過此女。不過關於她的傳聞到不少,聽說她不僅美如妲己,歌喉舞技更是一絕。凡看過的人,無一不讚賞有加。”

“那你對她看法如何?”

“亡國之女,避之不及。”

“你……..”

“喂,你又生什麽氣啊?”

“沒有,我累了。”

“不對,為什麽談到此女,你的反應又是如此之大?難道你和她又有什麽關係?”

“你認為呢?”

“看來是本王多想了,你如此姿色,又怎會與她相提並論?”

“你…..”

“好了,不逗你了,看你悶悶的,不如一同跟本王出去玩玩如何?”

仍在賭氣中的蘇念尾,水眸不悅的朝他一瞪,繼而不冷不熱道;“不去。”這小子說話簡直太刻酸刻薄了,跟他出去不受盡羞辱,也要受盡欺淩。與其如此,她還如像牢房一樣禁閉在這裏。

“為什麽?”

蘇念尾猛的躺榻上,然後拉過錦被將自己的容顏蓋住,憋屈道;“不去就是不去,沒有什麽!”

“你……”

“爺……….”

就在他眼中透著寒意,正欲說些什麽,這時門外闖來的一位黃衫俊秀男子神情慌張的朝這邊走來。

看到躺在榻上的蘇念尾時,那人先是一愕,隨即朝她點頭,表示問好。

接著,他有些避諱的走到東陵景淵身邊,神情微顯吞吐之色。

“有什麽話直說,無礙。”

東陵景淵轉過身,麵色嚴肅起來,那擰著眉頭的模樣,微像當年的雪寒小鬼。

黃衫男子頓了頓,有些不知從何所起的看了蘇念尾一樣,隨後長長籲了一口氣,似下定決心一般。

他說;“皇裏召他進宮。”

東陵景淵臉色一沉,黑瞳一縮,劍眉沉穩的凜向他道;“皇兄找我有事?”

“王爺還記得上次皇上所提,要為王爺親自選妃嗎?”

“你的意思……”

“不錯,現在尚書府的王千金,大司馬的秦千金,禦史大人的左姑娘,還有驃騎將軍的冷姑娘,她們都一一在宮中候著。”

“可惡!本王上次不是說了不要嗎?怎麽皇兄還要如此!”東陵景淵氣得俊顏通紅,卻又顯得無可奈何的模樣,惹得蘇念尾“噗嗤——”一笑,可是在接受到東陵景淵那異常駭人的目光後,她立即把歡笑強吞了回去。看來,這小子也有今天啊!

黃衫男子臉色一緩,可能看出了東陵景淵的盛怒,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最近朝中不少官員上奏,說王爺整日成迷酒色,紈絝成風,風流成性。身為皇室宗親的你,若再此般下去,恐怕有辱國威。所以,即刻早日完婚,也好改掉惡習,輔佐正業……”

“狗屁!”東陵景淵朗聲一下,同時嚇了黃衫男子與蘇念尾一跳。

兩人愕然抬頭,望著眉宇間似有熊熊烈火燒燃的東陵景淵,一時不明白他接下來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爺……這次皇上親自下聖旨了………”

“備驕,入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