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從韓王東陵雪寒來到茶城以後,他不但帶兵迅速剿滅了烏礓國那些四處做亂的餘賊,而且也大肆整頓了茶城的整個風氣。他做事的雷厲風行頗受這帶百姓的尊崇,但他的冷酷與手段也深讓大家畏懼。

接下來的兩個月日子,有了韓王在,茶城的百姓過得安居樂業,如魚得水。然而煙雨樓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每日的歡客絡繹不絕。

當然,蘇念尾這位絕世名伶也漸漸在別人口中成了韓王的人。畢竟,每月她出台兩次,私下時間也隻有韓王能與她共處一室。其它的人,隻能可望而不可及。有的就算有賊心想要與佳人共度一休,但也沒有膽子說出來。

這天,蘇念尾出完台為各方客人獻唱以後,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間。最近為了應付東陵雪寒,她已經好久沒有休息了。對於他,她並不是因為害怕才順從,她隻是了解他的脾氣。越忤逆他的人,越沒有好結果。所以,她並不想為煙雨樓招惹麻煩,因此才每日按照他的要求戴上麵紗與他把酒言歡。

雖然東陵雪寒對待自己,並不如從前在皇宮裏那般親善友好,好幾次,他都差點越雷池而上。蘇念尾為了防身,就快速為自己蒙上麵紗,隻露出一雙眼睛。每每看到這裏,他總會驚愕的停手,就像看到神鬼那般痛苦的盯著她,然後就一動不動的上前環住她的腰,癡癡的盯著她一個晚上,嘴裏一直呢喃著一個沒有名字的名字。

這樣折騰了一個月,每次,蘇念尾都累得想把他轟出去,可是看到他猶如孩子般受傷的模樣,她又一次次心軟,直到第二天天亮,他自己就早早沒了身影。好些日子,她起來以後看不到他,她都會對著窗外惆悵瞬間。是的,東陵雪寒,究竟在想什麽?她無法摸透。

今晚,無論如何,她也不打算接見雪寒那家夥了。她好累,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了,再說,駐顏珠一點消息也沒有,她已經等不可急了。而且,她再這樣與東陵雪寒這般下去,就算別的客人得到了駐顏珠,也不敢說出來。得不到靈珠,那麽自己的所有計劃,就被打空。

想到這裏,蘇念尾輕輕呷了一口桌上的茶,然後躺在榻上,慢慢的使自己呼吸平靜下來,這樣才能安靜的進入夢鄉。

剛瞌上眼,大門卻“砰——”的一聲被人推開。

蘇念尾驚得一個翻身,連忙把掛在一側的單衣為自己披上。同時,不由在心底暗罵,東陵雪寒這家夥越來越沒禮貌了,現在進來都不用敲門了,把她當成什麽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狗窩嗎?

“忘…..忘……塵……”

門外踏來了沉重不穩的腳步聲,伴隨著那口吃不清的話語驀地讓蘇念尾打了個冷顫。

是的,那聲音並不是雪寒那小鬼的,而且雪寒那孩子從來沒叫過自己忘塵這名字,從來他都是把自己當另一個人看,所以並不呼其姓名。

想到這裏,蘇念尾連忙下榻,胡亂穿好繡鞋,點起燈仔細一看。門外之人長得微黑,穿著灰綠色的暗袍,身材有些健壯魁梧。隻見他雙眸通紅,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正一步步東倒西歪的朝蘇念尾靠近。

蘇念尾在嚇了一跳的同時,立即想到這個人的身份。他不正是趙金花二十年前的相好,那個畜生官員陳景天嗎?他怎麽出現在了自己房間裏?而且,看樣子還醉得不清!

“你……你來幹什麽?”蘇念尾抱緊床畔的木柱,黑瞳略憂的後退著。

“嘿嘿,當……當……當然是來看你啊……”說著,他挺直身板,猛的上前幾步又呢喃道;“哈哈……我的大……..大美人…….本爺……..爺…….可想死你了!”

看他上前,蘇念尾倏地退後,同時警告道;“你是不是喝醉了,趕緊從這裏出去,否則,否則我叫人了!”

“叫人?”陳景天臉一黑,做出一副冷笑狀;“叫啊,爺我看你今天能叫誰,現在外麵都是我的人!”

“你…….一會韓王來了看他怎麽收拾你!”平日,都企盼東陵雪寒不要來的蘇念尾,今日去格外希望他能在此時出現。最好能帶兵前來,將這貪官,淫官,狗官就地正法。

聽了蘇念尾的話,陳景天不但沒有半點憂慮,反而去張嘴大笑道;“哈哈,你是說東陵雪寒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嗎?本王當政時,他還在娘胎裏沒有出生。他不過是生在皇室,位高權重罷了,他能有什麽真本事?”

“你出去!”蘇念尾見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滿口胡謅,她不免惱怒的大喊起來。

“出去?本爺出哪去?本爺今兒個難得把握機會進來,不爽一爽就這麽出去了,以後還在怎麽在茶城立足啊?”語罷,他攤攤手,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讓蘇念尾立馬意識到他的企圖。

“陳景天你這個畜生聽著,現在韓王在此鎮守,你想做亂,最好想想後果!”

“後果?什麽狗屁後果?要不是他,你早就是本爺的人了。要不是他,本爺還是這裏的土皇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果他現在敢出現在爺的麵前,爺一定砍了他!”

“你…….你好大的膽子!”

“哈哈,蘇忘塵啊蘇忘塵,你就別抗拒了。當婊子的就永遠是婊子,跟誰睡不都一樣。反正你現在也不是什麽好貨,東陵雪寒他算什麽,不可就是黃毛小子,他能滿足你嗎?還是讓我這久戰沙場,馳騁無數閨房的老手教教你如何啊,哈哈……”

聽著他滿口的穢語,還有那狂妄至極的淫笑聲,蘇念尾恨不得將此人的皮給撕裂。

“滾,你這淫賊,識相給我滾出去!”她惱怒的大喝,不料卻越發激怒了陳景天,隻見他突然停下腳步,麵色猙獰,隨後如泰山壓頂之勢朝蘇念尾撲去。

蘇念尾見此人壓來,本欲後退,奈何身後皆是徒壁,根本無閃躲之處。就這樣,一股熏天酒氣刺鼻而來,她內心一陣反胃,迅速護住胸口想要叫喊,這時的陳景天已經被酒精控製,他猛的把她壓在地上,大掌開始從頭發摸至胸前。

見狀不妙的蘇念尾,連忙掙紮著又打又罵。但是,對於她柔弱的還擊,陳景天那粗獷的身軀並不放在眼裏。

反而把她的怒罵捶打,當成一種調情方式。

“美人兒….你真軟,抱著你真好,想不到我陳景天這一輩子雖然是受了不少窩囊氣,但豔福不淺,煙雨樓的紅牌,哪個我玩不到的。尤其是你,人間仙物啊,我此生享盡無數溫香軟玉,足矣,足矣!”

“你這個無恥的小人,放開我,放開我!”

“別怕,美人,爺會好好疼你的,反正這種事,你又不是頭一次。”

“救命啊,救命啊……”雖然知道這個求救放式比較老套,但蘇念尾不得不如此。

這次聽著蘇念尾的叫喊,就算膽子再大的陳景天不免也有些害怕。更何況,現在在茶城已不是自己一手遮天,難免會因為東陵雪寒的存在有所顧忌。想到這裏,他粗野的將蘇念尾胸前的外衫撕扯下來,然後往她嘴上一捂,冷冷的說道;“別喊,再喊信不信我殺了你!”

蘇念尾在他撲上來之前,已經做好了送死的準備。是的,她雖是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知道貞節與性命比起來是那樣的微不足道,但是讓這樣一個男人奪去了自己的貞節,她還不如死了。

因此,抱著這種心裏的她,並不懼怕陳景天的威脅,她反而更加強勁的掙脫起來了。

麵對身下那並不聽話的美人兒,這時的陳景天似乎顯得手足無措起來。也就在同時,房門再次被人猛的推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煙雨樓的媽媽桑——趙金花!

當她看到地上這一幕時,先是從所未有的震驚,繼而是滿腔憤怒。

這時的陳景天在毫無預料的情況下,看到闖進來的趙金花,驀地也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而是一臉驚疑不定的望著她。

就這樣,空氣在燥動不安中流淌數秒。率先返過神來的趙金花開口就罵;“好你個陳景天,畜生,畜生。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竟然連忘塵也敢碰!”

聽了趙金花的話,陳景天似乎豁出去了一般的回道;“就是一個妓女,東陵雪寒能碰為什麽老子就碰不得!”

“你,你竟敢直呼韓王的名諱,你不想活了嗎?”已經氣得臉色發青的趙金花向屋內跨入一步,食指顫動的指著他,眼裏盡是憤鐵不成鋼之意。

麵對趙金花的指責,陳景天似乎全然不放在眼裏道;“哼,活怎麽不活?本王還想要與身下這位絕世美人共度春宵呢!”

望著此刻被壓在陳景天身下的蘇念尾,趙金花頓時又惱又怒道;“放開她,陳景天你瘋了不成,這打誰注意不成,你偏對忘塵下手,你這樣做會對你不利的!”

陳景天不以為意,轉頭便吐了一口唾沫道;“我呸,這裏的姑娘我就看上她了,當初要不是你藏得緊,現在她早就是我的人了!”

“你…….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家夥,當初強奪了紫玉,現在又要這樣對待忘塵,你快放了她,否則我就跟你拚了!”說到這裏,趙金花連忙搬起屋內的椅子,充滿威脅性的朝陳景天砸來。

而此時,聽到這個駭人消息的蘇念尾,瞬間屏住了呼吸。剛剛趙金花說陳景天強奪了小玉,那麽就是說,小玉的**是毀在了這個男人的手裏?那些日子,她突然的轉變與發狂,也是與這個男人有關?

怪不得她說自己配不上星辰公子,她如此高傲好勝的人,會說這些話完全是因為被陳景天強奸?

天,她隻是一個剛滿十四歲的孩子,還幻想著與自己喜歡的男人快樂過一生的年紀,就遭如此夢魘,這怎麽讓她承受得了?因此,她才會變成這樣,整天把自己關在房裏,不吃不喝,以淚洗麵!

想到這裏,腦袋像是被重物抨擊過的她,奮力掙脫雙手扯下捂住她嘴的碎布,她發瘋似的推打他,然後趁機捉住他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陳景天被她一咬,右手連忙握住她的頭發往牆上一推,另一隻才得已抽身。

望著左邊手腕一排齒印,兩邊已是血肉模糊,他又氣又惱的想要進行下一步動作,當他剛舉起手時,趙金花的大椅腳卻砸了下來。當即,他吃痛的退後數步,嘴裏嚷嚷著叫罵道;“好你兩個賤貨,敢打本爺,找死是吧?今天,我就讓你們死得痛快些!”

說著,他爬起身,就朝趙金花衝過去。然而此刻的蘇念尾極力想要幫忙,奈何方才額頭撞在了牆壁上,現在的她腦袋頓時混沌不堪,連看東西都有些模糊。

看來陳景天徹底惱怒了,隻見他抓住趙金花又打又罵,手段之狠完全不顧當年的情份。

聽著趙金花的哀呼慘叫聲,蘇念尾顧不得太多,東搖西晃的湊了上去,抓起桌上的茶壺就對準目標,朝陳景天的背上砸去。

壺裏的水似乎還是熱的,灑在陳景天的身上時,他發出一聲慘叫。隨後,他轉過身,一把就掐住蘇念尾的脖子,發狂的撕扯著她的衣服。蘇念尾不停阻擋,卻被他一個耳光扇了過去,她被打得奄奄一息,連最後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同時,方才被打得慘不忍睹的趙金花此時也沒有別的力氣前來解救於她,她隻能恨恨的瞪大眸子,咬著紅唇最終暈厥了過去。

蘇念尾任由那個畜生在自己的肌膚上貪婪的狂吻,她無力的扯起紅唇,露出一抹悲憫的諷笑,難道自己這一生,就是落得如此下場嗎?命運真的就這樣不公?她的穿越受盡磨難,得到就是這樣?

她不甘,卻無奈,隻能笑著讓自己的生命走到盡頭。撿起那片細碎的瓷瓦,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躊躇,輕輕的劃了下去。

手皙如雪的皓腕,瞬間如綻放的櫻花,小小的花蕾驀地綻放。躍然與白的臂腕上,順著紅流慢慢滴下,那觸目驚心的紅,是那樣的耀眼,與悲壯。

這一刻,她好累,全身隨著那殷紅的血絲奔流,漸漸抽走了她身上的所有力氣。此時,她感覺身輕如燕,身上的所有苦累疲憊已被卸載。現在的她,像長著翅膀的蝶兒,不住的在天空中飛升,一直飛,一直飛…...

直到最後快睜不開眼的那一刻,恍惚間,他看到了一張輪廓鮮明的臉龐,一道如丹青筆下的俊雅挺拔身影。

他如勝戰歸來的王子,戴著腥風血雨般的煞氣屹立在漆黑的門外。他冷峻的眉,召顯著他不凡的氣息,他盛怒的眼,在張揚著暴風雨前的寧靜。他緊抿的唇,是在告訴他惡魔的降臨!

他,是他,是他嗎?東陵雪寒?他出現了,他終於出現了,這一切,是夢?是幻?為何,會在最後一刻,遇見他?是死神對自己的眷顧?還是命運的另一種安排?

她分不清,看不透,隻知道,這一瞬間靈魂好想脫離自己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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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她的身子隨著意念來到了她所熟悉的地方。

遠處,有著一束月光,她飄到一顆開滿七彩花朵的樹下,背景是萬家燈火,點點亮光像無數眨眼的星星。很美,美得有點淒悲。她抬眸,看見有個人在那裏等著她,她雖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但潛意識裏,她知道是漢陽哥哥的身影。這一刻,她多想上前喚他一聲,可是她卻怎麽也走不過去……她想伸手觸碰那花朵,看清漢陽哥哥的臉,卻怎麽也不行……

意識,無法幫她,卻將她帶去了一個更遠的地方。

熟悉,又是那麽的熟悉…………

幾個燙金大字躍然於眼——秋水坊。東陵褚天給她住的地方,這個承載了她無數感情的棲息之地。

再次回來,屋子有些陳舊了,不過還是一塵不染,很幹淨。一定是經常還有人過來打掃,想到這裏,她的眼眶有些澀。依舊飄在空中的她,好想停下來進去看看,可是身子卻停不下來。

院前那顆翠竹下,是抹白色的身影。那個男子靠竹而立,黑瞳幽幽的盯著遠方,眉宇間的愁思是那樣的明顯。讓人望在眼裏,不由揪得心痛。

是他,東陵褚天。憂鬱的身影,如仙的容顏,永遠留給她的是那溫潤略來憂傷的微笑。

她就這樣定定的望著他,想要出聲喊他,卻發現嗓子無法發出聲音。她又驚又急,不停的揮舞,但卻不能與他靠近分毫。比起方才的漢陽哥哥,現在的蘇念尾似乎更想與東陵褚天見上一麵。

他依然垂著頭眺望遠處,靜靜的盯著湖麵,似乎在企盼什麽,又似在等待什麽。他明明看不到在他頭頂掙紮著的蘇念尾,卻似心有靈犀的抬起頭。

盯著上空的雲,他還是無法看得她。幹淨清亮的黑瞳滿是憂傷,一種絕望於落幕的憂傷,一種無法用文字與言喻寫出來的憂傷。最終,他隻能歎息著搖搖頭,斂下眸再次盯著遠處的湖麵譜寫哀愁。

她竟然看不到自己,蘇念尾瞬間被打入地獄,麵對日夜思念的人,此刻好不容易來到他的眼前,卻無法使對方看到自己,那種痛苦好比被心愛的人親手殺死。

她瞬間覺得是多麽的委屈,那種從來沒有過的無力與傷心讓她蓄積在眼眶的淚水凝潔成一滴珍珠,微微一動,便滴了下來。打在他幹淨而明朗的額頭,他再次愕然抬頭,卻發現晴朗如洗的天空,並未下雨。

他用指尖點了點額頭的淚,放在嘴裏微輕輕一償,是鹹的。明明隻是一滴莫明而來的雨珠打在他的頭上,為何他卻品償到了一種悲傷無奈與痛苦的滋味呢?

看來,自己又是太想她了,總會有這種莫明的幻覺出現。每時每刻都以為她會再次出現在這裏,然後巧笑嫣然的叫他小鬼,給他講一些從來沒聽過的笑話,再拍拍他的頭,像孩子一般親昵的舉動總是刺痛他的心。但現在,他是多麽的渴望,她能再對他做出這種憨厚可掬的動作啊!

隻是,這一切都不可能了。他生命中,再也不可能有那個女人的出現,這一生,他注定無法兌現曾經的承諾。三千弱水,他連唯一要取的那一瓢也流失了。

望著他漸漸離去的身影,帶著那陰霾不散的悲傷,她哭得撕心裂肺,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不斷的抽泣,讓她喘不過氣來,內心的巨大悲傷壓抑著她,讓她不能動彈分毫。她隻明白,若是這刻死去,也許是最大的解脫。而自己,到底怎麽了,究竟是死是活?為什麽,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

雲……..漸漸散去,燈火漸漸熄滅,無邊的黑暗想惡魔的爪子,正慢慢將她吞噬下去。

“忘塵……..忘塵……忘塵…….”

遠處的呼喊聲,時近時遠,時輕時重………

眼皮像灌了鉛,難以睜開。

“醒了…….醒了……王爺……..忘塵姑娘醒了……..”

聽到那些雜夾著喜悅激動的驚呼聲,蘇念尾在朦朧間看到幾個模糊不清的人頭。她們不停的攢動著,讓她一時間,分不清誰是誰。

這時,纖掌被一隻冰冷而厚實的大掌所包裹著,那是一種安心而踏實的感覺。經過多日的接觸,她當然明白是誰握著她。

“雪寒…….”不由自主的喚著他的名字,東陵雪寒冷酷淡漠的臉上有一瞬間的動容。是的,聽著這熟悉而淺柔的呼喚,他一下子睜大了黑瞳,那目光,仿佛是沉沉夜色中掠過了轉瞬即逝的流星。熟悉,熟悉,如此熟悉。夢中的那個她,曾無數次這樣呼喚著他。那種辛酸的刺疼感,讓他不由將手中的柔荑握得更緊了。

“啊……”疼痛的感覺蔓遍全身,聽著她的驚呼,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控,連忙將她鬆開。

受方才的疼痛刺激,蘇念尾的意識似乎清醒了大半。很快,她努力撐大水眸,看清了眼前的這群人。

為首的是韓王東陵雪寒,其實是臉上抹了藥膏的金花媽媽,再有小竹小菊兩個丫鬟,站在最後邊的竟然有小玉。當小玉看到自己醒來以後時,便垂下頭,匆匆的又退了出去。

本來想喚住小玉的蘇念尾,可是剛一動身,便被東陵雪寒給按了回去,他冷著臉略帶命令的語氣說道;“別動,現在你有傷在身,好好躺著休息。想要什麽吩咐下去就好!”

蘇念尾正想發話反駁,轉頭便見趙金花也不住的點頭讚同。

她左右環顧之,撐起身輕聲道;“金花媽媽你沒事吧?”

趙金花眼中閃過一抹感激,可能沒想到蘇念尾醒來掛記的第一個人會是自己,於是她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沒事,一點小傷算不上什麽。到是你,傷得這麽重。”

蘇念尾聽罷,望了寒著臉的東陵雪寒一眼,沒有說什麽,隻是淡淡的轉開眸;“沒死就好!”

“那個畜生真不是人,還好王爺來得及時,否則………..”突然插嘴的小菊話還沒說完,便被趙金花一眼瞪了回去。

“忘塵啊,你沒事就好!”趙金花怕氣氛不好,於是連忙補上一句。

這時的東陵雪寒卻突然站直身子,黑瞳凜了凜蘇念尾一眼道;“為什麽要輕生?”

聽著他這一句話時,蘇念尾嚇了一跳,隨後連忙瞥了瞥被包紮起來的手腕,一陣寒意蔓過全身。是啊,當時為什麽會選擇輕生?她並不是那種意誌薄弱,遇事就用死來解決的人啊?

“是啊,忘塵,多傷啊,你不知道韓王知道後多生氣,他多關心你,從昨天到現在,你一直暈迷,都是他守在你身邊的!”趙金花說完這些話,卻受到東陵雪寒的一記冷眼,但卻並沒有得到責怪。

蘇念尾水眸微揚,一臉驚愕的望向依舊冷著臉沒有絲毫表情的東陵雪寒,果真是他救了自己?而且還守了自己一天一夜?他,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是因為現在的自己,讓他覺得與從前的自己相像嗎?

她咧開唇,微微苦笑;“讓王爺費心了,妾身罪該萬死!”是的,無法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們之間也隻能局限於此。就算他是因為現在的自己也好,曾經的自己也罷,反正他救了自己,她是真心的感謝他。

“不許再對本王說死!”原本冷冽的臉,似乎在瞬間變得更加陰寒了,他深沉的瞳孔迸射出的厲光,驀地把屋內的所有人嚇壞了。

蘇念尾知道他是擔心自己才是如此,這個小鬼從來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總會用一些偏激霸道的行為來行事,一般都會讓人誤以為他是有惡意。其實,他不過是外冷心熱罷了。

想到這裏,她會心一笑道;“在那種情況下,我是寧可死也不願受他侮辱,那種恥辱的感覺之所以會漫過理智讓我自殺,因為我是一個有自尊的人,不是一個輕易受人擺布的人!”

她的一話翻話落下,在別人看來是該殺頭的話,聽在他的耳裏,似乎有種久違的感覺。

幾曾何時,聽著她說話,還有她的聲音,以及她的一舉一動,越發激起他對那個人的思念。越來越讓他覺得,她與她除了身份,容貌年齡以外,幾乎已是同一個人?

不,她不是她,永遠不是。她在他心中是獨一無二,沒人可以替代,他不能讓自己再這般混沌下去,一定要分清她與她之間的區別。

對,她隻不過是一個與她有著相同眸子的青樓女子,哪怕脾氣與聲音如此相像,但不是同一個人。她已經死了,是在自己眼睜睜的情況下,無能為力的情況下,被大火燒死的,他救不了她,今生他都會困在這個解不了的枷鎖裏,他永遠都會將自己的心囚禁於此。

“韓王,你怎麽了?”望著眼神突然被一抹巨大憂傷與恨意籠罩著的東陵雪寒,蘇念尾不免好奇的詢問道。

“你安心休息,我會再來看你!”淡淡的撇下這句話,東陵雪寒冰凍的站起身,沒有一絲感情的離開了。

東陵雪寒走後,空氣似乎才得到溶解,方才不敢說的話,大家這才七嘴八舌的關心起蘇念尾的病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