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逸你流血了!流血了!了!

孟瑄先是接吻撞歪掉她的鼻梁,然後又粗暴地生生扳正過來,最後又用炸雷一樣的嗓門嚇唬她,嗚啊!“小逸你流血了!”

何當歸隻覺得火氣從自己的眼睛、嘴巴、耳朵和流血的鼻孔中突突噴射出來,叫叫叫,他叫個鬼啊!她的鼻子嘩嘩流血了,自己會感覺不到嗎?還輪得到他來提醒嗎?來提醒嗎?嗎?

鼻梁上的抽跳的痛楚讓她抓狂,自己究竟撞了什麽瘟神瘟神瘟神了!明明剛解決掉了孫湄娘,心情大好,什麽都很好,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還悠閑地想到了竹胖的撫養問題……突然浴室外就蹦出個孟瑄,胳膊上掛彩,她好心幫他療傷,結果是引狼入室,瞬間被狼撲倒在床榻上。想到這頭癡情狼三年後傻到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搭上命來穿越時空,隻為跟她述說他的情深,她一時心軟如水,就想履行承諾對他好,還反過來跟他“告白”……

可是,可是,為什麽突然就被他再次撲倒,為什麽他的吻瘋狂到要撞斷她的鼻梁,為什麽他明明不會正骨還充行家,將她的鼻血掰出了一大片!該死的該死的孟瑄!

滿頭大汗的孟瑄爬到床尾撿回枕巾,獻給她擦鼻血,又去淋灑間打了水回來,為她清洗鼻血,用涼毛巾冰鎮止血,見她的“傷勢”好轉,又去外間給她找水泡茶壓驚。那一邊,他忙活了大半天,連鞋子都忘記穿,這一邊,何當歸氣哼哼地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笨拙的照顧,心道,這個孟瑄才是她熟悉的人,她向來可以吃定他的。

可是一回頭,何當歸悚然發現,他左臂上的傷口早已被折騰得再次崩裂,鮮血浸透了新包的層層紗布。她從床上彈坐起來,丟開額頭上的冰毛巾,不複得意洋洋。隻要一看到流血的孟瑄,就讓她想起幻夢中心脈齊斷、吐血不止的孟瑄,哪裏還能安然享受他對她好。

於是,她衝上去製止孟瑄再開櫃子找茶葉,將他推回內室,拿出白紗布白藥為他重新包紮過傷口,方用命令的口吻,冷冷道:“你老實躺著,再弄紅紗布,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說到做到。”說著她自己去外間屋找器皿茶葉泡茶,足下走的極快,及腳踝長的寢衣邊緣蕩出一道弧線,帶走一縷冷香。

孟瑄沒想到自己鑄下大錯,還能得到她如此“溫柔”對待,於是,心神也跟著她的冷香飄蕩到外間花廳,望著她那走來走去的忙碌身影,一口氣找齊泡茶的器皿後,又轉身去溫泉那邊接了水來,在紅泥小茶爐上稍微一溫,水馬上就沸了,蒸騰出一陣水霧,然後,就是她一連串行雲流水般的衝茶動作……

望著她那張清麗脫俗的雪白小臉,唇角緊繃成不悅的弧度,鼻梁還稍稍有點紅,給她莊嚴不可侵犯的聖潔麵容添了一點俏皮……

望著她寬鬆的寢衣包裹著的美好少女曲線,才兩日不見,她的胸口就圓潤了不少,真是女大十八變,她的寢衣係帶剛剛被他扯斷了,現又另從簸籮中找了一根淺綠的絲帶係上了,那種絲帶,一撚就斷了……

在這樣的注視下,她很快衝好了一壺茶來,端著茶盤盈盈轉回內室,將茶盤放在床頭小幾上,然後她那一雙染著些許擔憂神色的秋水眸,眼波一轉落在了他的臉上,輕聲問:“孟瑄,你覺得怎麽樣?傷口疼得厲害嗎?”得不到他的回應,她又抱歉地說,“我雖然擅長治病,卻不精於治療外傷,我的針灸雖然有奇效,可我最順手的那一套銀針被你拿走不還給我,如今我手頭隻有一些梅花小針,不合你療傷用。這樣吧,我今晚去趟聽竹院,看看老太爺的書房還有沒有好針。”

他張了張未受傷的那一隻臂膀,要求道:“來,坐這邊。”

在他晶亮的目光下,她略作猶豫,就聽話地走過去坐在床邊,然後被等在那裏的蓄滿力道的胳臂一下子盜進他的懷裏。她隻是輕輕扭動一下,就乖乖巧巧地依偎在他的胸口,然後揚起小巧的下巴,仰望著他的臉,叮嚀道:“不許再亂來了,再將傷口弄得傷上加傷,我就不幫你療傷了,我就將你攆出去,你愛去哪兒去哪兒。”

他“嗯”了一聲,抬起左手,想摸一摸她的臉,聽到她帶著警告意味的上揚的“嗯”聲,他換用右手接近她的臉頰,在那比最柔軟的絲綢跟溫軟的肌膚上,他用修長的指來回描摹著她的輪廓,百遍千遍都不厭其煩。而她依然溫順,像小動物一樣全然信任地依靠著他。

這一刻,孟瑄心頭湧上悸動的酸楚的甜蜜的幸福感覺,讓他又有了淚意,恐她笑話自己堂堂七尺男兒還動不動掉眼淚,於是,悄悄做兩個深呼吸,將眼淚收回去。

來見她之前,他隻是因為做了一個烏雲罩頂的噩夢,夢到他將永遠失去她,連麵都不得見一回,他隻是想確認她是否安好,僅此而已。自從她反複重申過對他沒有一絲男女之情,隻把他當朋友,他就一直扮演著朋友的角色,沒再越雷池半步。可她剛剛經過沐浴的美好肌膚,隔著一層菲薄的寢衣引誘著他,室內有火爐,溫暖如春,她在這種春意中用她的幽香和噓寒問暖引誘著他。

他隻是想要一個吻,漸漸又想要更多,她明明沉淪在他的觸碰之下,可她永遠都是那麽理智。她馬上就製止了他踏入雷池的行為,可是……她願意嫁給他!嫁給他!他!

反複從她口中確認過,原本因為缺勤太多,連候補都排不上的他,居然可以一步登天,做她的夫君!他歡喜得幾乎要瘋掉,為什麽?這是夢境還是現實,這是曇花一現還是金石盟約,他隻想用最直接的方法找到答案。

擁著懷中佳人,這個他莫名其妙就喜歡,然後發了狂一樣的喜歡,失去常性的狂烈相思的女孩兒,他忽然就覺得,這人世分成了屋內和屋外,屋內的一床一被,一茶一香,是他生命的全部;屋外的一切,不論是他的齊央宮,帥帳,虎符,還是他的弟兄,朋友,都比不上她親手斟的一杯茶。

此時,佳人微微掙動,口中解釋著,“我給你倒杯茶,鬆開我”,他戀戀不舍地鬆開,注視她斟茶的每一個動作。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輩子留在她的閨房,除了她誰也不看,一直這樣注視著她,注視著她,直到地老天荒。可是,小逸對他的好可以持續多久呢,她肯定不願意他一直這樣纏著她吧,她現在如此溫順,其實是因為他受了傷,她隻是在照顧傷者,以一個醫者的身份……她隻是將他當成病人,隻是憐憫……嗬,他突然想到,他的小逸是最心軟的人,她吃軟不吃硬,他越虛弱越軟言,她就會對他越好。

想到這裏,孟瑄心情大好,以為他抓到了她的弱點,以後再想要她的溫柔,隻要將自己弄傷就可以了。不管她表麵上如何冷漠無情,隻要他帶著一身傷口來找她,她一定會立刻轉變態度,變成他懷裏的小綿羊……總算找到辦法,可以永遠留住她了……

“喏,喝茶,”何當歸回身將茶杯遞給他,見他的眼神古怪,疑惑地問,“你在看什麽?我鼻子還通紅嗎?”

孟瑄接過茶飲一口,微笑道:“紅鼻子的小逸,也是我心中的最美人。”

何當歸白他一眼,警告說:“以後你再敢如此無禮,我就將你……我就用有毒的銀針紮你,我紮紮紮!”咦,這句話好像是她嚇唬竹哥兒時常說的,嚇唬孟瑄有效嗎?

——當然無效了,孟瑄將茶杯放回小幾,四仰八叉地躺回床上,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感歎似的說道:“若是能在你的繡床上,讓你的玉手一針紮死,此生也就沒有遺憾了。我想,這樣的死法,一定是這世間最舒服的死法。”說著招手邀請道,“小逸,快來給我一針吧,受了你的針,我就再也不必出你的房間了。”

“你發燒燒糊塗了麽,在說什麽渾話!”

何當歸四腳並用地爬到孟瑄的頭旁邊,先摸一下他的額頭,沒有發現異常,又摘去他的束冠,打散他的發髻。望著著懶洋洋眯眼瞧她的孟瑄,帶點稚氣神情的孟瑄,她歎一口氣,無奈地說:“你歇著吧,我給你弄點吃的去,你在屋裏不要弄出動靜,引來人就麻煩了。”

孟瑄撲哧一笑,道:“咱們倆方才弄出的動靜還不夠大嗎,那些動靜都沒引來人,我一個人還能弄出什麽引人側耳的聲響不成?”

何當歸麵上一燙,點著孟瑄的腦門,板著臉說:“以後你再提起此事,或再這樣對我,我就,用針紮你。”真是既沒有氣勢又沒有威懾力的一句話,以後為了應付孟瑄,她是不是應該多想幾句能嚇唬人的話呢?

孟瑄趁她出神的一刻,再次突施狼爪,攔腰將她扣留在身側,軟聲求道:“我不覺得餓,隻是有一點困,可我一個人不慣睡陌生的床,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何當歸略生出一點疑惑,原來孟瑄還有擇席的毛病嗎?陌生的床?她的床對他而言很陌生嗎?

不過她很快就不疑惑了,因為孟瑄那隻沒受傷的狼爪又一次不安分了,不止對她上下其手,還撚斷她腰間的係帶,拽開她的紐扣,撥開她的寢衣,將整顆頭……埋在她的赤裸的胸口……用他白裏透粉的臉頰蹭一蹭,再蹭一蹭,又蹭一蹭,最後還抬起臉來,對她露出了一個夢幻的笑容……

“呀——呀——呀——”

呆若木雞的何當歸終於忍無可忍,一麵拍打孟瑄的腦門,一麵仰天大叫。他竟然!他竟然!他竟然用臉蹭她的胸!一個實際上有三十歲的大男人,用臉頰大蹭她的胸口!

孟瑄愉快地承受著一對玉雪粉白的小手的持續拍打,間或側過了臉,用鼻尖和唇舌品味著那一片酥白的美好觸感,微笑抬頭告訴她:“你這裏是甜的,滋味特別好,可惜你嚐不到,真是人間美味,比什麽都好吃。幾天不見,我家小逸長進不小呢,已變成大姑娘了。”

何當歸情緒淩亂,繼續狂叫打人,直到門上傳來兩下輕叩,是薄荷的聲音,連聲問著:“小姐你怎麽了?沐浴好了嗎?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