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呃,房?”何當歸大著舌頭問,“下次行嗎?”

“行,”孟瑄捉住她放倒在月桂素軟緞的薄被上,湊近了臉在她的耳邊說,“下次,下下次,隻要你不喊停,我們就一直洞房下去。”他的氣息吹拂在她半幹的耳鬢碎發上,弄得她一陣癢癢的戰栗。

她連忙推他的胸膛,紅臉申辯道:“我不是說下次還要,而是說這次不行,下次,也不行!孟瑄你別再鬧了,快鬆開我!”她拍走他來解自己係帶的爪子,卻牽動他臂上的傷勢,一道血線順著他的胳臂滑下,映著小麥色的肌理,啪嗒一聲在被單上濺出一朵小小血花。

她眼見自己不光沒治好他的傷,還老讓他傷上加傷,不由暗自懊惱,才一個晃神的空蕩,那一隻死性不改的爪子又伸過來,爪下略加力道,啪一下扯斷了她的寢衣係帶。沒了係帶的束縛,寢衣腰側的部分鋪散開,隻有上麵的三枚紐子連著,隱約可見衣下光景。她氣惱非常,低聲叫道:“再這樣,我可翻臉了!”

鬆垮地披一件中衣的孟瑄覆身上來,一張咧著嘴笑、雙眼發亮的俊臉逼近,不知是否因為長相太妖孽了,竟一點色胚相都沒有,反而有些孩子氣的感覺。沒錯,現在的孟瑄仿佛又變成了從前的小孟瑄,來找她討要糖果吃呢。

現在,他將她的唇當成了好吃的糖,方才沒吃夠,於是又來討。這一次她緊咬牙關,他允磨了很久都吃不到最想吃的部分,於是抬頭嘟著嘴巴要求:“小逸,張口,我還要。”

何當歸重申:“我說了不行,不行,孟瑄你聽不懂麽?”她推搡他的胸膛,除了中衣外隻一件小褂,他的驚人熱度透過布料傳來,灼到了她的掌心。她板著臉訓道:“我一直將你當成正人君子,從來都將閨房大門對你敞開,對你毫不設防,可你怎麽突然就變這樣了,還是說這才是你的本來麵目?”

“小逸,”孟瑄麵上帶點委屈,“咱們馬上就做夫妻了,你怎麽還這樣凶?別叫我的大名了,我的字是沈時,以後你就叫我的字吧,這樣才能顯示出咱們關係非同一般。來,叫一聲讓我聽聽,沈時。”

字沈時?此事她曾聽三年後的孟瑄說過,想到了他,她心中又是一陣酸楚,撐在她身上方要糖吃的孟瑄看起來也沒有那麽可惡了,她用好一點的態度跟他說:“孟瑄,我很感激你向來對我的體貼照顧,而我也有心回報你,可不是用這樣的方式……”

“沈時。”

“……沈時,我,”何當歸頓一頓道,“我其實沒你想的那麽好,我的缺點數不勝數,以後你可以試著接觸別的女子,就會發現,她們之中有比我更值得愛的人。”假如三年後他不那麽癡迷於她,那不論她去留與否,孟瑄都不會做那種傻事了。

孟瑄原本聽得自己的字從她的口中叫出,眸中驟然一亮,可聽完她的這句話,他的笑臉立刻就轉冷,雙手分別扣住她的雙腕,抵頭將她壓進床榻深處,質問:“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上次不是還要求我隻能娶你一個,怎麽現在又說讓我去找別的女人?難道你要離開我?”他的手下用力,在皓腕上留下道道紅痕,聲音變得淒厲,“小逸,你真的要離開我!”

何當歸不解他這又是怎麽了,張口安撫,話未出口,卻被他覷得空隙,噴灑著熱氣的薄唇突襲了她的唇,沒有打開牙關的麻煩,他的舌再次與她的糾纏。靈活的舌霸道的糾纏著她口中的丁香,勾引著她與他交纏。

又是一次奪取生命力量般的廝磨纏綿,他的吻瘋狂到令人生畏,而他又似乎沒有多少接吻的經驗,挺直的鼻梁不斷撞到她的鼻尖。她覺得鼻頭生疼,想推開他,但是雙腕被製,抬腿連踢了他三次都不管用,他就像一個發了狂的吸血魔一樣,直欲將她榨幹。

遭遇了她的反抗,他的回應是更激烈的廝咬和碰撞,仿若神話故事中的妖魔,能一口將人吸入腹中。她心中掠過驚慌,孟瑄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這個孟瑄陌生到讓她產生了畏懼之心,他不是喜歡自己的麽,他想殺死自己嗎?她奮力掙紮求生,而他仿佛入了魔之屏障,不聽,不看,不管,一心一意地要將屏障那一邊的她用口給吸過來。

“唔……嗯……孟……你……救命……”

她的模糊的鼻音和嗚咽被他悉數吞下,她的恐慌的眼神與吃痛的淚珠再不能喚起他的良知,他真的是什麽憐惜都不留給她了,他打定主意要用一個吻殺掉她,來報複她對他良多的虧欠。

“唔!嗯!唔!!!”

何當歸在即將陣亡的前一刻,忽而感覺鼻頭一陣劇痛,那疼痛喚回了她昏沉的神智,也讓她疼出了兩大行淚花。見孟瑄還是在行凶不止,兩隻鐵鉗樣的雙手幾乎握斷了她的手腕,她又疼又怕,但無論是體力、功夫或氣勢,自己沒有一樣敵得過他,他可以輕易地奪走自己性命。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除了哭泣,她沒有其他的呼救途徑了。於是她開始哭,皺了皺小臉,她哇地一聲,陡然放聲大哭起來。

她的絕望之音也被他吸入口中,帶著苦味的淚,片刻之後,他終於結束了這一個要命的吻,鬆開了對她的鉗製。

孟瑄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著懷裏這個哭得像是個小孩子的小逸,原來,她還會這樣哭?現在想起來,他幾乎從沒見過她放聲哭泣,更沒見過一個哭得眉眼皺成一團的……哭得醜醜的小逸。

她怎麽了?是他將她吻哭了嗎?他隻是……隻是想吃她嘴裏的糖,他弄疼她了嗎?

在她震耳的哭泣聲中,孟瑄側開身子,手忙腳亂地將她扶起來,焦急地連聲詢問:“小逸?小逸?你哪裏不舒服?是我太沉壓壞你了嗎?要不然……你在上麵,我讓你壓一回?”

他的軟聲詢問隻換得了她更更大聲,更更委屈的哭泣,晶瑩美麗的小臉皺成一團,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間或伴著兩聲咳嗽。他扯過枕巾給她擦淚,被她一手揮開,嗖地一下,枕巾飛到了床的另一頭。

孟瑄也苦惱地把他的俊顏皺成了一團,他做錯什麽了?夫妻行周公之禮不都是如此嗎,不都是從親吻開始嗎?

雖然他是第一次實踐,不過前世在柏煬柏的幻夢中被烈性藥物擺布,他曾經有過這方麵的經驗;今世在夢中也與小逸有過多次肌膚之親了,雖然不能作準,可夢裏的小逸一直都非常滿意,也非常配合他呢。而且二哥說,這種事情不必學,男人全是無師自通的,按照自己的心意來就行。

怎麽如今,他按照自己的心意,想在小逸的唇舌上麵烙上自己的印記,讓她永遠不能都忘記自己,她卻突然大哭起來了呢?

苦思不得其解,孟瑄皺著臉,雙手合十做出一個拜佛的動作,衝著大哭的何當歸拜了兩拜,小聲求道:“小逸你別哭了,有話好好說,我哪裏做得不好,你直接糾正就行,我聽你指揮。”見對方依然哭勢洶洶,他靈台一明,連忙提醒道,“你再如此哭下去,該將你院子裏的人引過來了,你的丫頭、弟弟和侄子,你想讓他們看見咱們這樣嗎?我好像聽見腳步聲往這邊過來了。”

此言異常管用,何當歸立刻就不放聲大哭了,可還是小聲抽泣,哭得肩膀一聳一聳,口中嗚咽不止。急得孟瑄抓耳撓腮兩下,他的技術真的有那麽差嗎,第一次親小逸是在澄煦竹林,當時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因此不能鑒別優劣,而這一次他終於徹底品嚐到了她的甜美,正樂在其中,她卻被他吻哭了!還是破天荒的破涕大哭!他究竟做錯什麽了?

此時,何當歸的臉不皺成一團了,孟瑄懨懨地抬眼看她時,不由睜大眼睛,低呼出聲:“小逸,你的鼻梁怎麽變歪了?!”

“嗚嗚……”聞言,她的淚水立刻增加了一倍。

“是我……是我把你碰歪的?”孟瑄弱弱地猜測,心中自我安慰,怎可能這樣!人的鼻梁怎會如此脆弱?一定是她本來就有點歪……

“唔……”她點一下頭,淚水簌然墜落。

孟瑄呆了一下,回神過來,立馬態度良好地請罪道:“對、對不起!我不知道女子的鼻梁這樣脆,一折就斷,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吻女子,我們男子的鼻梁都很結實,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問題……”越說越亂,他怕話中的歧異讓她產生什麽誤會,連忙糾正說,“小逸你不要想岔了,我絕對沒親過別的男子,我隻用拳頭揍過他們的鼻梁,所以知道他們的鼻梁非常耐打擊,我,我,真的對不起……”

這樣子的孟瑄,也是何當歸從未見過的,莫說是兩世為人的男人,就是活過一世、半世的男人,再加上還是貴家子弟,哪一個不是諳熟情場,懷抱過一大推女人。而孟瑄居然說,他是第一次這樣吻女孩子,而且他那慌亂無措的表情,像是犯下了天大的錯誤的小孩子……雖然他真的犯錯不小,剛剛有一晌時刻,她真的覺得他很過分,有種被深深傷害的感覺,潛意識認定孟瑄不懷好意,想要報複她,或者說羞辱她。不過,麵對一個正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將她當成廟裏娘娘拜的孟瑄,她的委屈和憤怒就突然間雲散了。

“對不起,我以後改正!”孟瑄又拜了一下,然後提議道,“我的正骨手法很棒,小逸,我來幫你扳正,保證跟從前一樣正!”

說著,他也不管何當歸是否應允,直撲上去,一手固定住她的後腦勺,另一手的食指和中指夾住她的鼻梁,“啪嚓!”一聲,就順利幫她把鼻梁扳正了。孟瑄鬆一口氣,臉上露出點笑意,真的跟從前一樣正!一樣正!比從前更正!假如忽略掉她彷如要吃人的眼神,這一次的正骨一定是他做過的最成功的一次,可是就在下一刻——

“血!”孟瑄突然睜眼驚呼道,“小逸你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