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珍珠跟盧知州成親前,何當歸和廖青兒去探望她,打趣她問,有沒有跟盧知州在婚書上約定,不能再娶別的女人,一生一代一雙人?
珍珠微笑道,男人和家庭都是用心經營的,而不是用一紙約定束縛住的,從前她不懂這個道理,還道是上天不公,虧待了她,才讓她的男人變了心。其實現在回想起來,她從前的那個丈夫一開始也不是一個壞人,隻是她慣壞了他,把很多本該讓他做的事都替他做完了,讓他習慣了不勞而獲。而他渴望的那種小鳥依人的柔情,在她那裏沒有得到,他就去別處找了。
揣著這樣的經驗,珍珠坐上了盧知州的花轎,從此做了盧知州小鳥依人的娘子,兩個人著實甜甜蜜蜜了一陣子。
可現在問題突然來了,當有另一隻更加依人的小鳥出現,而男人想要兩者得兼怎麽辦?
何當歸也想不出一個完美的答案,因為這樣的事在她這裏也是個死結。打走一隻兩隻外來的鳥兒固然容易,可所有的關鍵點都集中在那個男人身上,他是站在哪一邊的?他是否值得他的妻子為了他而進行這樣的戰鬥?
不過,珍珠姐的忙,自己是一定要幫的,雖然沒看到她的病況,不過自己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是什麽呢?站在珍珠姐的角度想一想,家裏進駐了外人,老的霸占了當家之權,小的纏上了自家夫君,自己夫君態度不明朗,肚裏懷著孩子心中堵得慌,聽了一出戲之後,突然就病倒了……是哪裏不對勁呢?
“小姐,小姐……”蟬衣輕輕喚了她幾聲,得不到回應,就給她添了一床薄被,然後悄悄地掩上門出去了。這三年的相處讓蟬衣清楚,她的小姐是這世上最有辦法的人,什麽棘手的事情,隻要在小姐那裏報備下了,就跟解決了也沒什麽兩樣。不管小姐她之後是去睡覺,還是去吃飯,隻要她心裏揣進這件事了,就比其他人上躥下跳的忙活半天還管用。這就是她家的神奇無限的小姐。
何當歸走在自己冗長的夢裏,這一次她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陸江北,他戴著一張遮住半邊麵孔的精美銀製麵具,腳下不沾地的直直飄過來。
雖然平時醒著的時候,她回憶他的麵容時腦中已模糊一片,甚至把寧淵的臉跟他弄混了,可是在這個奇異的夢境裏,遮住了上半邊臉的陸江北的容顏卻出奇地清晰,而且她沒有任何疑慮地一眼就認出了他是陸江北。通過他的眼神辨認出來的。
陸江北用一種詭異的方式直飄過來,而雙目直盯著她的……胸口?她低頭一瞧,才發現自己在夢中竟然也穿著睡前隨意披上的菲薄寢衣,薄得幾乎什麽都遮不住。她低呼一聲,掩住胸口並背轉了身體,背朝著陸江北說:“好久不見,陸大人,怎麽你到羅府來了?”
咦,不對啊,她這麽問法有誤。這裏也不一定是羅府吧,這裏隻是她的夢境而已。多奇怪的感覺啊,明明能清楚地意識到這是一個夢,她卻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身後那人身上傳來的熱意,與她的寒冷形成鮮明的對比。多奇怪的寒冷感覺啊,她進入夢鄉之前最後的意識就是,蟬衣給她加了一床棉被,怎麽現在她還有一種站在冷水裏的戰栗感覺呢。
她想要環緊自己的雙臂,可是夢中的四肢不如平時那樣聽話,胳膊抬了幾次都抬不高。她想了想,又問:“陸大人,那個……段大人的近況如何?我聽說他也要來揚州?”
咦,不對,人睡覺做夢,說白了就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地進行兩個人的對話,而不是一個人跟另一個活生生的人對話。所以,她不可能從這個夢裏的陸江北口中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因為他隻是一個假人,一個幻物。肯定是今天跟舟逝突然談到了陸江北,她才會夢到這位第一個為她傳功的“陸師父”。
果然,假人陸江北無法回答她谘詢的這個問題,隻是說:“何小姐,三年不見兮使我生憂,三年不見兮使我心苦,三年不見,你都長成大姑娘了,跟我想象中的一樣窈窕動人,而我也突然發現,我比我自己以為的更加思念你。”這樣說著,他又靠近了她一些。
一方麵她感覺到身後的熱源更近了一些,另一方麵,在這個古怪的夢裏,她好像還分出了一個分身,漂浮在半空中,以一種旁觀者的姿態俯視著這一幕情景——
不等地上的少女做出什麽反應,那帶著銀麵具的男子已從她身後抱住了她,一隻手臂從後麵探去,扣住了少女的下顎,另一隻手臂則環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纖腰,然後他手下使力,迫使她回過頭,然後……他俯下身子……驟然含住了她的唇。
半空中的何當歸旁觀這一幕的同時,她自己也感覺到唇上有熱意在輾轉。不過,由於她不是地上的那個何當歸,所以,她並沒有被人用唇堵住呼吸的窒息感,空中的她呼吸還是很順暢的,而且她沒有一絲被人輕薄的憤怒,隻是如同看戲一樣,看著地上的陸江北深深吻著那個跟自己一般容貌的“何當歸”。多奇怪的一場夢,陸江北吻了何當歸?而身為何當歸本人的她,還能在一旁觀看?
漸漸的,陸江北已經不滿足於單純的親吻,他的手開始從懷中少女的腰部往上探索,一寸一寸地往上探著,最後覆上了少女胸口柔美的曲線,開始用纖長白淨的手指反複地描繪著那片美好的柔軟。而他懷中的少女在他的深吻中化成了一灘水,發出悶悶的低哼聲,不止不反抗,兩隻白玉似的小手還緊緊揪住了身後男子的衣袍。於是,兩人嚴絲合縫地緊貼在一起糾纏著。
空中的何當歸略有羞赧,卻沒有生氣的感覺,為什麽會這樣呢?陸江北是個幾近陌生的男人,看著地上的他抱著“何當歸”肆意輕薄,身為何當歸本人的她,不是應該火冒三丈地衝上去把兩個人分開,再狠狠揍扁陸江北才對嗎?
何當歸苦思了一會兒,突然想到,第一,陸江北是個正人君子的男人,絕對不會對她做出這樣的事來。第二,喜歡她的人是段曉樓,又不是陸江北,既然陸江北不喜歡她,又怎麽會吻她呢?
呼,鎮靜點,鎮靜一點,這些都是一場夢而已……夢麽,全都是假的,所以陸江北吻何當歸是假的……仔細回想一下,剛才陸江北說話的語氣也很怪,雖然聲音是他本人的聲音,但語調分明就是柏煬柏的那種油滑腔調,說不定,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陸江北吧……隻不過是一個眼神和聲音酷似陸江北的男人……
此時,地上的男子已經把少女的身子翻轉過來,更深入地品嚐她的全部,空中何當歸的唇間還是一片熱意,仿佛真的有人在吻著她一般。同時,地上的何當歸緊閉著雙眼,雙手揪著男子胸口的衣料,任由對方把手探進她薄薄的寢衣中,撫上她剛剛沐浴過的柔軟肌膚。
空中的何當歸終於看不下去了,不管那個男人是陸江北或者別的什麽人,他都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而那個溫順少女的麵容跟她一模一樣,不就是她本人嗎?她怎麽能讓這樣的事繼續發展下去,怎麽能讓別的男人肆意輕薄她呢?
“停!喂,你們兩個人給我停下!”空中的她大叫著,“再不停下,我就用石頭砸你們了!”說著這話,她的手中突然間就真的有了一塊大石頭。
可地上的一對男女依然如膠似漆,少女的寢衣已漸漸滑下肩頭,把她美玉一般生輝的肌膚暴露在男子的視線下。那男子看得呼吸一窒,啞聲問:“何小姐,你想好了麽,你真的願意麽?我可以嗎?”少女雙頰生霞,垂著長長的眼睫點了點頭,並自己抬手去解胸口的係繩。
於是,空中的何當歸再也等不下去了,拿著石頭,漂浮著衝過去給了那男人的後腦勺狠狠一下子。可那個人目前扮演的“角色”是陸江北,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陸江北那種級別的高手是不怕石頭砸的,所以,那男人沒有如她期望的那樣倒下去,甚至都沒有抬頭看看空中的她,而是用熾烈的目光探索著他身前少女的胸前曲線。而那少女也絲毫不受“刺客”的影響,羞澀地解開了胸口的係繩,又去解束腰的緞帶,解開緞帶之後丟在地上,最後,她玉白的小手緩緩地拉開了自己的衣襟……
何當歸雙目噴火,咬牙狠心,又一石頭砸上了少女何當歸的腦袋,還好她自己沒練成金剛不壞之身——地上少女的額頭立刻就被打出了血,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叫,捂著額頭哭了起來。
那男子急得滿頭大汗,抬手摘下了他臉上的銀麵具,焦慮地問:“妙藝,你沒事吧?別怕,我送你回家!”
空中的何當歸聞言,詫*去看地上的少女,不是淩妙藝又是誰?奇怪啊,怎麽她突然就變成淩妙藝了呢,剛才分明就是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啊,而且那個男人親吻少女的時候,空中的她的分身也是有一點感覺的。何當歸見自己砸錯了人,隻好道歉說:“對不起,攪了你們的好事,我不是故意的,我去給她找點止血的白藥,你們繼續吧。”
可那男子聞言轉過頭來,詫*看向她,低叫道:“何妹妹,怎麽是你?你又來找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每天每刻,一呼一吸都在想你,你別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何當歸啞然地看著地上男子轉過頭來,那臉居然是段曉樓的臉,而且左耳下方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那是為她受傷而留下的一道疤痕。奇怪啊,方才戴麵具時還沒有疤痕,摘下麵具不隻變成了另一個人,耳下還多了一道傷疤?盡管如今是在夢中,何當歸還是很理智地拒絕道:“你我已然錯過,再多想也是枉然,還是掠過這一段舊事往前看吧。段公子,錯過了我,並不是你的損失,因為我不夠好也太自私,我隻會讓你傷心。”可是,錯過了你,卻是我最大的損失,對不對?
段曉樓激烈地搖頭,想把她從天上拉下來,可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他滿目痛楚地說:“何妹妹,我愛你,憐你,惜你,懂你,我會耐心等你長大,你不要嫁給別人,你做我的新娘,好不好?我不要關筠了,也不要蓮兒了,你不要再離開我,好不好?”
額頭流著血的淩妙藝衝上來大叫道:“她是我舅舅家的棄女,她娘賤得偷情去找乞丐,才被我舅舅轟出家門去,連她都一並扔了,曉樓哥哥,你喜歡她你會後悔的,這種女人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