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戒備之心
謝雲婧自然把大公子的反應都看在了眼裏,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和大公子相識這麽多年,何曾見過他對別的女子產生過過多的關注了?
可現在他竟然對謝夙卿……這謝夙卿莫不是在勾引大公子,想要嫁入藺陽候府上?
這一想她便無法冷靜下來了,越看謝夙卿越覺得她笑容之中都是暗送的秋波,言語之中也是滿帶著別樣意味的,心中對謝夙卿是越發的警惕了。
謝雲婧很快地將大公子的話截住,你一來我一去地聊起來,不再讓大公子和謝夙卿聊天。
很快就散了席,晉安候留藺陽候在府上喝一回兒茶,二人心知肚明地讓謝雲婧和大公子單獨相處,均是歡暢地入了客廳談起朝中的瑣事了。
這邊謝雲婧滿臉歡愉的紅暈,和自己的心上人漫步在景色空濛的後花園,聊著一些趣事。大公子講了些外麵的見聞,將謝雲婧逗得滿心歡喜。
突然之間隻聽大公子道:“你們家那個二妹還真是有些特別,難得像她這般年紀的女孩子能看見這麽穩重的。”
謝雲婧臉上的笑容一僵,險些撐不住了,她不太自然地笑道:“是啊,我家二妹向來如此。怎的突然聊起她來了?”
大公子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道:“嗯……不知為何,她身上總有種不是池中物的感覺,但是態度卻沒有絲毫的怨憤不甘之處,似乎並不在意此時身在何處。自然,我不是說在侯府不好,隻是我總覺得她並不是應當屬於這裏的人。”
謝雲婧有些惱了,聲音不自覺地冷了下來:“我卻從來不知道我家這個二妹有這麽大本事,大公子如是說,是否是看上了她的意思?若是如此,我這便向父親求了情,讓她十六歲便與你定親了,如何?”
大公子一愣,大約是從來沒聽見謝雲婧這麽冷硬的聲音,有些反應不過來,旋即大公子撲哧一笑,饒有興味地望著謝雲婧道:“雲婧妹妹莫不是吃醋了?總是看見你正襟危坐的,竟也有這般嬌羞的姿態,真是讓我好生喜歡!”
謝雲婧俏臉微紅,聽得這話臉紅得更厲害了,別開臉去不再看他,頗為氣惱地說:“好啊,我生氣了,你倒是在看笑話!”
大公子連忙安撫她,眉目中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大公子看到的是女子的嬌美,謝雲婧卻是感覺到了一種由衷的威脅。
即便是老夫人憐愛謝夙卿,即便是謝夙卿將府中不少人的心都收服了,即便是自己近來總會被謝夙卿壓上一頭,也從來沒有產生這種感覺。
在這個深愛著的男子麵前,謝雲婧是真的開始怕了,心中對謝夙卿的恨更上一層,在大公子的懷裏,她的腦海之中斷斷續續閃過幾個不成形的想法,以及謝夙卿最後的下場。
謝夙卿在給老夫人更衣的時候不知怎麽地就覺得頭皮一麻,寒意從脊梁骨鑽上來。她打了個哆嗦,老夫人關切地道:“怎麽了?可是衣裳穿少了?”
謝夙卿也覺得奇怪,隨即便拋之腦後,笑道:“老夫人,這是什麽天啊,哪能因為穿少了就受了寒呢?”
那廂謝雲婧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第一次這麽詳細而且細致地將自己的計劃理清楚,略一考慮便來到了謝夏荷的房間裏。
謝夏荷正準備更衣,看見謝雲婧來了愣了一下,然後便喜上眉梢地笑道:“姐姐,你怎麽來了?”
謝雲婧笑道:“找四妹聊聊天啊,怎麽的了,不歡迎姐姐嗎?”
謝夏荷總是得不到謝雲婧的喜愛,此番謝雲婧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哪有不開心的道理?當即就抱住謝雲婧的胳膊笑道:“走走走,姐姐,咱們出去聊吧!”
一陣清風吹過,滿園都是春日裏繾綣的花香。天色漸漸暮了,各色爭豔的花朵在風中不安地顫抖著。
謝夙卿路過容媽媽的花圃的時候,向著容媽媽打了個招呼,容媽媽看見她先是笑了笑,向著謝夙卿行禮,隨即想起來什麽似的,神色一沉,向著謝夙卿招招手。
謝夙卿愣了下,思量了一下便笑道:“容媽媽,有種出新品種了嗎?”
容媽媽在府上浮沉了多少年了,怎麽會聽不出來謝夙卿話裏的意思?當即就配合道:“可不是嗎?府上除了管家之外,也就二小姐最懂這個了,這不,給您看看種出來的新品種。這個可是京城難得一見的菊裏青呢!”
謝夙卿湊上去笑道:“是嗎?果然好看。咦?旁邊這株可是與百日紅雜交而成的?”
容媽媽臉上閃現出遇到知音的歡暢笑容,隨即就低聲道:“二小姐,這幾日四小姐常常挑你不在的時候到老夫人麵前去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老奴委實擔憂啊。”
謝夙卿愣了愣,轉眼就笑了:“多謝媽媽提點,夙卿知道了。上次宴會上好像得了域外的花籽,我是不會種的,這下可隻好讓容媽媽代勞了。’
容媽媽的眼睛一亮:“當真?二小姐拿來便是,老奴半生就有這麽一個喜好,勞煩二小姐掛心了。“
謝夙卿搖頭道:“容媽媽哪裏的話?若是沒有容媽媽的辛苦勞作,我們又怎麽看得到這花開時候的燦爛榮光?”
容媽媽搖搖頭:“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愛花之人愛的花兒百日不到的嬌美,而是養育過程中的成就……二小姐大約是不愛聽這些的吧?是老奴失態了。”
謝夙卿笑道:“容媽媽這話說得就太客套了,下回我若是得了空,便定然好好聽上一下午容媽媽的見解。”
說完便向容媽媽告了別,離開花圃。謝夙卿邊走邊思量剛剛的對話。
倒不是她膽小,但隔牆有耳,若是給人聽去了什麽不該聽的話,豈不是連累了容媽媽?
倒不如裝作是研討花藝。不過關於謝夏荷這樣卯足了勁兒地在老夫人麵前說她的壞話這點她還是不太擔心的,畢竟之前謝夏荷也不是沒有說過,隻是都被老夫人訓斥了。這次應該也不例外才對。
謝夙卿來到老夫人的屋裏,剛剛展開笑顏來就發現老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心知肚明原因是什麽,但是還是免不了有些失望的,畢竟自己在老夫人身邊侍奉了這麽久,謝夏荷隻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能讓她對自己疏遠了嗎?
轉眼謝夙卿就使釋然了,畢竟老夫人也不是可以任人玩捏的類型,否則自己得到她的庇護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吧?
謝夙卿隻當做什麽都沒看出來,像平常一樣笑著行禮:“老夫人。”
老夫人應了一聲,然後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謝夙卿原本是在給老夫人沏茶的,剛坐下沒多久就給老夫人看得有些不自在,抬起頭就對上老夫人一雙眼周已然爬滿皺紋並不明亮的眼睛,裏麵閃著幽幽的光芒。但是隻是這麽一瞬,老夫人便端上了溫和慈祥的笑容:“卿兒,來這兒,祖母問你些事兒。”
謝夙卿想了想道:“老夫人,讓孫女將茶沏了吧,別渴了嗓子。過一會兒水改涼了。”
老夫人自然是應允的,但是卻沒有像平時一樣露出那樣溫柔的神情,雖然還是笑著的,但是顯然是心不在焉的。
謝夙卿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有什麽事不好了,心懸在了半空,驚疑不定地想著老夫人的態度變化究竟是什麽原因。然後腦子裏轟然就闖進了今早容媽媽的忠告,謝夙卿便明白了事出的緣由,腦中種種猜測在極短的時間裏就轉了個遍,她有了底,便大致地知道老夫人要說的是什麽了。
謝夙卿拿起茶盞和茶壺,給老夫人斟了一杯,用最純真的笑容笑道:“孫女上次聽孫大夫說,每天早晨起來便喝一杯清水是最有助於延年益壽的,孫女心中想著老夫人,便問管家學來了沏茶的法子,老夫人嚐嚐看,可還合胃口?”
老夫人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手指有意無意地摩挲著自己指間的一枚樣式古樸卻是價值不菲的戒指。
謝夙卿是最了解她不過的人,自然知道每每老夫人思量什麽事的時候就會做出這樣的小動作。謝夙卿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竟然讓老夫人露出這般思考的舉動,謝夏荷究竟說了些什麽?
隻聽得老夫人不緊不慢地開了腔:“夙卿啊,我知道你是最懂事的,也是極聰慧的。隻是有些時候不能用在歪路上。”
謝夙卿一愣,旋即惱火起來,老夫人是真的對她起了戒備之心了啊!
可她即便是動用了一些心思,又何曾做出過什麽出格的事?
像前世一樣一絲心眼都沒有,最後落得那樣淒涼的下場難道才是好的嗎?這樣的人生她不想再過一次,隻是想讓自己過一次更好的人生,究竟有哪裏做錯了?
謝夙卿心頭一陣一陣地有火氣冒上來,卻不得不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撲通一聲便跪在了老夫人麵前:“夙卿不知道是誰在老夫人麵前說了什麽似是而非的話,夙卿實在冤枉,來到府上,除了侍奉老夫人意外,夙卿何曾做過其他的事?遑論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