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在下蘇青

當夜,謝夙卿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大概翻了足足一個時辰之後,她猛然一下坐了起來,她咬了咬牙,撲騰了幾下就坐了起來,開了扇窗,接著明晃晃的月光,開始收拾包袱了。(饗)$(cun)$(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大概覺得自己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謝夙卿才算冷靜了一些,她打開了門,穿著一件薄衫走了出去,月光下,清冷的影子越拉越長,

走著走著,謝夙卿沒有知覺就走到了今日行祭天禮的天台,仰望著巨大的高台,心中泛起無限遐想,倘若與楚胤一起登上九十九級階梯的是自己,假如,有一天可以和楚胤並肩站在天台之上,俯視皇宮美景。那種閑暇和安逸,似乎從來不屬於自己。

謝夙卿沿著圓形的牆壁走,走著走著便撞上了一堵肉牆,一摸是有彈性的,再摸,謝夙卿已經能夠確定這人是誰了。

“參見皇上!”謝夙卿忙離開楚胤的身子,距離他兩步之遠,行了一禮。

禮沒有行下去,楚胤冷冷的開口了:“你什麽時候可以不這般氣我?”

謝夙卿張口,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最終化為了一聲歎息,以及綿長又霸道的一個吻,楚胤將謝夙卿圈製在牆壁上,用嘴來堵住她的歎息。

謝夙卿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呼吸,趕忙用雙手抵在楚胤的胸前,盡量將他推遠一些。楚胤一隻手抓住她胡亂推送的兩隻手,纖弱的手腕在他寬厚的手掌中,抓的牢牢的。

“明日我就離京了,你今晚能不能……遷就一下我?”楚胤就像一個受傷的孩子,聲音軟了下來,在謝夙卿的耳邊吹著熱氣,撩騷著她鬢角的發絲。

謝夙卿的心頓時軟了下來,晚上太後與她說的話還在腦海中蕩悠,他今夜,本該在柳然的房中,可是……他沒有,他就站在自己的麵前,可是柳然呢?

謝夙卿想著,罷了,自己還奢求些什麽呢?楚胤這般做,就已經是夠了。

“黃河下遊發洪水,持久不解決,引發瘟疫,你去,不該很危險麽?”謝夙卿問道,隱隱帶著分擔憂。

“你在擔心我麽?”楚胤卻沒心沒肺的笑了,湊的謝夙卿更近了些,鼻尖貼著她的鼻子,遠遠看過去,這兩人的姿勢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謝夙卿輕輕錘了錘他的胸口,道:“萬事小心,沒有什麽比自己的身體更重要了。”謝夙卿叮囑道。

“會的,你都這般說了,我自然會做到。”

“嗯,我信你。”

兩人在天台上坐了一夜,直到天明露重,楚胤才將睡過去的謝夙卿抱起,往梅林苑走去,把謝夙卿輕輕的放在她的床上。

楚胤在謝夙卿的額頭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隨便便離開了,謝夙卿的周身一片的冰冷。

楚胤沒有注意到,就在他的背後,謝夙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目光清明,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

趕去黃河下遊的隊伍足足有千人,千人相對於軍隊來說確實是少了,可是對於那樣的小地方,一千護衛足矣。

在後備營中,兩個長相清秀的少年低著頭,跟著軍隊走在最後,這兩人的背上分別背了一口大鍋,似乎是這兩人太過瘦弱,大鍋壓得她們步子都有些沉重了。

一個人看不下去了,膀大腰圓的體格,跑過來道:“你們倆是新招來的廚子吧?真是的,也不知道是誰招你們來的,這是軍隊,你們細胳膊細腿的,一點重活都幹不了,簡直要成為拖累了。”

這人直話直說,直言快語,說這話,還一邊將兩位少年背上的大鍋卸了下來,自己背了一口,另一口丟給同行的人背了。“你們都叫什麽名字?”

麵容蒼白一些的少年,向膀大腰圓的壯漢點了點頭道:“在下蘇青,京郊人士。”

另一人道:“在下蔡玉。”

蘇青,謝夙卿是也,蔡玉,彩玉是也。

今早謝夙卿與彩玉偷偷摸摸的拿了包袱就跟著軍隊走了,看見李公公在那裏清點後備營的人員,說是兩名大廚昨夜偷吃了什麽東西,今早上吐下瀉,沒能趕得上,所以得找兩人湊數,謝夙卿與彩玉看準了機會就換了身男裝,說自己廚藝多麽多麽好。

李公公是何許人也,整個一人精,看見這兩人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可是他偏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兩人入了軍營,做了大廚。

細細推敲一下,這件事情發生的太過巧合了,讓謝夙卿事後都有些懷疑,這是不是李公公故意的,讓那兩個大廚沒能趕上。

“我叫雷勝。不是我說你們啊,你們這樣的體格真的不適合隨軍,黃河下遊還遠著呢,等到了那裏你們倆半條小命都沒了,何必呢。下一站我們會經過一個小城,你們在那裏就停下吧,租輛馬車回家去。”雷勝雖然說話較直率,可人真真是不錯,他也是在為這兩人考慮。

謝夙卿露出真誠的目光,眼眶中頓時出現蒙蒙的水霧,道:“我們兩個雖然是住在京郊小縣城,可是老家就在黃河下遊的莘縣,那裏發了大水,聽說房子也衝垮了,我們想回家看看。”

彩玉立馬接話道:“是啊是啊,我們雖然力氣不大,但是能吃苦,起得早睡的晚,廚藝也還不錯啊,你們都還沒嚐嚐,怎的趕人了呢。”

雷勝歎了口氣看著這兩人,終究是點了點頭,“那便看看再說吧。”

雷勝是後備營的營長,表麵看上去是一個凶悍不好惹的人,可是接觸下來,才發現他內心很柔軟,為人也多為他人考慮,萬事以他人利益為先。總之,謝夙卿與彩玉待在這裏,還頗受雷勝的照顧。

經過一頓飯後,謝夙卿和彩玉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認可。特別是謝夙卿的一道清水白菜,明明就是幾樣簡單不能再簡單的食材,明明看上去就像是清湯寡水,可是吃起來味道就是不一般,於是乎,謝夙卿與彩玉都成為了後備營的寵兒,這些人再也不必過原來那種味同嚼蠟的日子了。

“唉,蘇青那小子呢?”雷勝在大營中吼了一句,地動山搖,謝夙卿本在炕上打著瞌睡,這下瞌睡全跑沒了,她驚坐起來,掀起了簾子,雷勝大跨步的走了進來,手上還拎著毛茸茸的一物,山雞。

因為謝夙卿與彩玉都是男子裝扮,雷勝也不客氣,直接往炕上一坐,挨著謝夙卿,把山雞遞到謝夙卿的麵前,道:“把這燉了吧,給兄弟們都加加餐。”

這已經是快到黃河中遊了,一路行軍十餘天,後備營的夥食很差,基本上都是吃別人剩下來的東西,從皇帝到精銳部隊,再到普通的步兵營,然後機械營,再到後備營,後備營是最沒有地位的,幹的活比別人多,吃的卻比別人差和少。

謝夙卿點了點頭,接過那隻山雞,與雷聲之間難免有些手上的觸碰,雷勝覺得,這蘇青的手怎麽如此細滑?像極了女人的手。可是這樣蜻蜓點水的一碰,雷勝很快又忘記了這種感覺,不太在意了。

謝夙卿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差點就要曝光了。

夜晚,一鍋子燉山雞的味道濃鬱,香飄十裏,後備營的幾十個人就圍著大鍋坐著,點著篝火,還算有幾分情 趣。

謝夙卿突然覺得,這樣很溫馨,後備營的人基本上都很仗義,對謝夙卿和彩玉都照顧有加,親如兄長。

徹夜的聊天說笑,仿佛在這一夜,煩憂不再。

次日清晨,整個後備營都在篝火邊上睡著了,謝夙卿醒來,發現自己的頭枕在彩玉的大腿上,雷勝又粗又重的胳膊擔在自己的肚子上,然後橫七豎八的還躺著好幾好人。

謝夙卿搖了搖雷勝,雷勝醒來了,發現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立馬起身大吼:“起床了!起床了!”一邊,雷勝的腳尖伺候在每一個人的肚子上,將他們踢醒。

整裝待發,接下去又是好幾天的行走奔波,才到了黃河下遊的一個受災縣,也就是謝夙卿之前胡亂安為自己家鄉的莘縣。

莘縣受災較重,原來的莘縣是綠草如茵的,大片大片的莊家種植地,一到春天就是黃燦燦的一片油菜花,夏天又是綠油油一片稻穀,到了秋天,稻穀變得金黃,風吹麥浪,冬日田間休整,白皚皚的一片雪色。可是如今的莘縣就是一片荒蕪和廢墟,稻田被稀軟的淤泥充斥,本來這樣的土是可以種稻的,可是因為天氣惡劣,整日沒完沒了的下陣雨,暴雨,剛種下去的小苗都會被衝垮,到時候一樣是一場空的。

皇帝親自視察,讓這裏的百姓得到了不少的安慰,謝夙卿走在後麵,可以看見路邊上的百姓明明穿著泥濘不堪的衣服,卻還是一臉興奮的追著禦駕跑。

當地的縣令早就聽聞皇帝要來,就連周邊好幾個縣的縣令都在迎接了。

誰知,楚胤見到這番情形,一陣暴怒。

“誰允許你們擅離職守的?脫離自己的崗位,做這些虛假之事,朕用不著你們來迎接,不為民做事,都得革職處辦!”楚胤指著那一群跪下的官員,怒聲道。

這時候,不知道百姓群中有誰拍手叫好,所有人都跟著叫好了,這些官員平日裏都是撈了不少油水的,就是受災之後,也賺了不義之財,朝廷裏派發的糧食和銀兩基本上都落入了這些官員的手中,糧食摻了石子和沙子,銀子就根本見不著影了。

謝夙卿遙遙的盯著楚胤的背影,含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