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又一年的除夕。蔣婷這次沒有接到太後的懿旨,所以她今年不用去宮裏拜年。她暫時將那些煩心事全都扔到了腦後,一心陪著弟妹兩個聽人放炮竹,看人貼春聯,自己也帶著他們一起扯著福字到處貼兩張……總之,她覺得不用去宮裏的除夕真的很快樂。

可等到晚上溫氏回來以後,蔣婷的快樂便沒了。因為溫氏告訴她,太後娘娘專門見了她,話裏話外的意思還是要將蔣婷指給太子做側妃……

太後娘娘說這件事時,溫氏大氣都不敢喘,雖然她私心裏也不願意蔣婷做太子側妃,卻也隻能聽著。甚至於,太後娘娘根本就沒問她的意思。她被叫過去,其實就是充當了傳話筒的作用吧。

在蔣婷看來,這是太後娘娘故意敲打她呢。太後的意思可能是:她不是千方百計的不想入宮,甚至要急著先定親嗎?結果她糾結了這麽久也沒定下。行了,她也別再糾結了,這回太後娘娘就直接給她定了吧……

蔣婷覺得自己要瘋了。原以為這一個多月以來,太後沒理她,宮裏也沒再傳出什麽話來,所以就沒事兒了呢。哪裏想到,太後竟然還是要給她指婚?這一刻,她突然有些埋怨劉曜。他不是說會盡快讓事情定下來嗎?怎麽這麽久都還沒動靜?他這是不想娶她了?

然後,蔣婷愣住了,繼而麵皮、耳根甚至全身都燒了起來。原來,她看了這家覺得不好,看了那家覺得不順意,竟是因為劉曜那個家夥嗎?原來,她下意識裏已經決定了要嫁給他了嗎?可是,他在她眼裏明明還是個孩子……

然而此時想起劉曜那高大修長的身姿,說要娶她時那堅定地眼神,蔣婷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其實,在她心裏早就明白了,他已經不是孩子了。隻不過她不願承認這點罷了。不過,眼下不是想劉曜的時候,她得快點兒想法子度過這道難關才行。

蔣婷努力靜了靜心,想起了上次老爹讓人送來的信。老爹打贏了之後,便讓人在送奏折的時候捎帶了一封家書。信上說了,他既然贏了,自然不能讓她的婚事還這般草率的定下。所以,他在信上囑咐溫氏和蔣婷,除非遇到很好的對象,否則還是等他回來再幫蔣婷定親的好。

蔣婷覺得,既然老爹已經打了勝仗,宮裏就沒有不經老爹同意直接幫她指婚的道理。再說了,皇上當初都已經答應了老爹,不會讓她給太子做妾了,所以太後娘娘要下懿旨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吧。最重要的是,她想不明白,為何太後娘娘非要將她指給太子爺的理由。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蔣婷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麽解決眼前的困境。可她眼下根本找不到人商量,隻能獨自煩悶罷了。

又過了幾日,太後要將蔣婷指給太子的消息,在京城的貴人圈兒裏傳開了。而她之前推了那麽多家的提親,也著實傷到了不少人的情麵。於是乎,各種各樣的傳言便撲麵而來了。有說她攀龍附鳳的,也有說她趨炎附勢的……反正各種不良傳言應有盡有。

蔣婷聽了後惱的不行,卻又無可奈何。她總不能為了那些傳言,便隨便找個人嫁了吧。再過了兩天,剛剛嫁了人,正在家裏努力造人的知畫突然來求見她。

“姑娘,我從外頭聽來了一個消息。”知畫也不顧什麽主仆禮儀了,進門後便一臉焦急的拉著蔣婷直接說道:“有人說景王世子趁著剛下早朝的功夫去求見了皇上,說他要求皇上給你和他賜婚呢!”

蔣婷臉上表情一僵,瞪著知畫問道:“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可靠嗎?劉曜他怎麽樣了?”

知畫搖頭道:“奴婢不知道景王世子現在具體怎麽樣了。不過聽說皇上好像龍顏大怒,狠狠斥責了他一番。這話是一個陌生人突然跟奴婢說的,說完他就跑了,奴婢沒追上他。姑娘,您看這事兒該怎麽辦啊?”

蔣婷一愣,煩躁的咕噥了一句:“我怎麽知道該怎麽辦啊?那小子沒腦子嗎?怎麽出了這樣的昏招啊……”

最後一句話被蔣婷含混在了嘴裏,知畫沒有聽清楚,便問道:“姑娘,你說什麽呢?誰沒腦子啊?”

蔣婷咳了一聲,掩飾了臉上的不自在,幹笑了下道:“我沒說誰。知畫,謝謝你幫我打聽消息。”

知畫搖頭道:“這消息不是奴婢專門打聽的,是那人主動跟奴婢說的。奴婢覺得,好像是有人想要奴婢來給姑娘傳消息,便急忙來見您了。姑娘,這消息估計很快就在京城傳開了。景王世子在貴族間的風評並不算好,您現在跟他扯上了這種關係……”

蔣婷白了知畫一眼,道:“這事兒跟我有什麽關係啊?又不是我要他去求賜婚的。”

“姑娘……”知畫越發急躁了。她根本想不明白,為何她家姑娘就這麽淡定呢?她不明白嗎?這件事情一傳開,她的名譽就完了啊。

“好了好了,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我急也沒用不是嗎?”蔣婷拍著知畫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姑娘我心裏有數呢。不會讓人平白欺負了的。”

“可是,姑娘你和世子爺之間……”知畫還要多言,卻被蔣婷一個手勢止住了。

“行了,你都成親做了人家媳婦了,就老老實實的回家給夫君生孩子去,別再操心這些事情了啊。”蔣婷臉上掛著莫名的笑意,拉著知畫道:“再說了,你嫁人後咱們就不常見了。既然來了,便陪我說說話,逗我開心一下。這些糟心事,咱們且不去管它好了。”

“姑娘,你真是……唉,算了,總之隻要姑娘你心裏有數就好。”知畫無奈的笑道:“我腦子笨,也就隻能幫姑娘多多注意下外頭的消息了。該怎麽應對,姑娘和嬤嬤們多商量商量總會有法子的。而且,老爺也快回來了,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知畫對蔣邕有種盲目崇拜。不止知畫,府裏的年輕下人們,基本上都有這種情節。他們都覺得自家老爺是無所不能的。蔣婷並不打算打破知畫這種觀念,所以笑著點頭應和道:“對啊,我就是覺得爹爹快回來了,所以才什麽都不擔心的。”

知畫安心了,陪著蔣婷說了會兒話便回去了。

然後,接下來的日子,外頭對蔣婷的傳言越來越不堪。而劉曜那家夥求了皇上無果之後,竟然又進宮去求了太後娘娘。而他這次又被斥責了一頓後,竟然還接著去求了皇後娘娘……

京城裏因為劉曜這份“癡情”而轟動了。但轟動的結果,直接導致蔣婷那所剩無幾的閨譽,全都被塗黑抹盡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太後娘娘竟然再次發話,斥責眾人胡亂議論他人是非,意思好像還是要給蔣婷指婚。雖然沒說指給誰,但大家早已默認是要指給太子的。

於是,蔣婷簡直榮升成為,近十年來京城內最具話題性的人物了。再然後,這位處於八卦中心的蔣大姑娘,竟然不忍外人的談論詆毀,在自己還有十天就要及笄的日子裏,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