夋明國大軍過境的消息在兩天之內便傳遍了整個皇城,了玄在第二天頭上就從皇宮裏出來,到了陸府。
了玄見到蕭翎曉和蕭奉銘之後,臉色十分沉重。三人圍桌而坐,就聽了玄說,“我和五皇子入宮之後,還沒來得及見到皇上,齊貴妃連同大皇子以及太醫府眾人就已經在德陽宮裏跪了一片等著請罪了。”他望向蕭翎曉,“冤枉你的那個道士死了,齊貴妃等人見到皇上之後也再沒有提及此事。皇上他……”
了玄說到這裏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壓低了一些聲音道,“大皇子府裏遍布皇上的耳目,皇長孫的死,還有他們在暗中做的事情,皇上其實早就知道了。”
蕭翎曉和蕭奉銘聞言都很吃驚,了玄說他也是發覺皇上態度異常,所以用盡了方法才得知這件事的。
皇上對那皇長孫表現出的喜愛本身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通過這件事皇上已經知道了齊貴妃和大皇子為了爭得皇位甚至不惜用這種荒唐的法子,想必大皇子是絕不可能得善終了,而那齊貴妃想必也要失去皇上多年的寵愛了。
蕭翎曉聽了玄說完之後不由得悶哼一聲,心中暗想,身處帝王之位的人果然是城府極深,在他眼中,蕭翎曉一條性命根本連草芥都算不上,他是坐山觀虎鬥,最後不管得出什麽樣的結果,他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這老狐狸,實在是讓人生厭。
儲君之爭對於皇族而言,可以說是每天都在上演的戲碼,這次大皇子時運不濟,除了杜家受了一點牽連之外,對別人沒有什麽影響。齊貴妃雖然可能失了皇寵,但畢竟還有二皇子在。反倒是如今沸沸揚揚的開戰之事成為了重中之重,了玄由此也稍微放下心來,告訴蕭翎曉,關於誣陷她的事情,他會想辦法壓製流言蜚語,近幾日他再施一場佛法,放出話去,就說這場惡疾是惡鬼作祟是戰事的征兆,如此一來這件事就與蕭翎曉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事不宜遲,了玄把這些話對蕭翎曉說清楚之後便馬上乘上車馬返回法黎寺去準備佛法的事情了。
他走之後,剩下的就隻有皇宮禁寶丟失的事情還沒有了結了。
蕭奉銘如今還是“失蹤”的狀態,這件事要是不了結,實在是麻煩。蕭翎曉考量之後,決定去探望一下仍在病中的六皇子李靖宣。
蕭翎曉獨自乘上車馬來到六皇子府,讓人通稟之後,蕭翎曉被請入府中。沒等多久,就見李靖宣被人攙扶著走進了正廳。
李靖宣身受重傷撿回一條性命,經過這段時間的醫治已經大有好轉了,隻是他的臉色依然蒼白,看上去憔悴了許多。不過他得知蕭翎曉來探望他,簡直心花怒放,硬撐著也要穿戴整齊來見她一麵。
兩人見過禮之後分賓主落座,蕭翎曉打量一下李靖宣,淺笑道,“六殿下經此一劫,日後必有大福相隨。”
一句話直戳李靖宣的心底,這讓他更加相信,蕭翎曉是看好他一定能成為九五之尊的人。李靖宣壓製住心底澎湃,笑道,“這皆是天命。”
說完這話,李靖宣又想起正事來,馬上斂去笑容,對蕭翎曉說,“昨晚京兆尹、刑部和內侍黃門三個衙門都陸續派人來告訴我說皇宮禁寶丟失的案子,已經破了。他們捉住了一個盜賊團夥,這團夥之中有在宮裏蟄伏多年的耳目,也有負責接應和善後的專門人物。經過審訊之後他們供認不諱,說是這次宮裏下手的人出了紕漏,偷錯了東西,所以他們才會四處隱藏,至於接連出現在你名下那些店鋪的緣由,全是因為你那些店鋪都是新鋪,而他們的人也混雜在了新招的夥計之中……”
李靖宣滔滔不絕的說著,蕭翎曉心裏卻翻騰起來。
從宮裏偷出禁寶並且拿出來栽贓給她的這件事,無疑是對她心有恨意的穆德王做的,而蕭翎曉已經將穆德王那邊的事情交給魯中陽去處理了。蕭翎曉對魯中陽並不了解,所以她如今的行動也並沒有將魯中陽算進去。魯中陽到底會做什麽,她一點也不知道。可現在聽李靖宣這樣一說,這些出來定罪的賊人無疑都是魯中陽行動的結果。
宮外那些賊人隨便找人就可以冒充,但宮裏埋下的暗樁卻需要穆德王親自發出命令才會現身。魯中陽到底用了什麽手段才讓穆德王將這些暗樁給舍出來的?
蕭翎曉滿心疑惑,卻暗中佩服魯中陽的辦事能力。可她隨即又想到蕭奉銘的事情,急忙打斷了李靖宣的話,急切的問,“六殿下,既然賊人都已經捉到了,那奉銘呢?他們捉了奉銘,不會是……”
李靖宣見蕭翎曉那焦急的樣子,急忙艱難的起身來到她身邊,輕輕拍拍她的肩頭,柔聲道,“三個衙門分別審案,難免有些紕漏之處,他們暫時還沒有問出三公子的下落,不過翎曉你別擔心,我猜想三公子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說不定他早就已經先行逃走了,隻是我們還沒有找到而已。我這就派出人手詳細查找,一定會將三公子找回來的。”
蕭翎曉聞言也站起身,滿臉擔憂皺著眉頭顫聲道,“我隻求奉銘平安,要是他出什麽事……要是他出了什麽事的話,我可該怎麽向三叔交代……怎麽向蕭家交代……”
李靖宣見狀,更靠近蕭翎曉一點,兩人幾乎靠在了一起,他輕聲安慰,“這件事全是意外,與你沒有關係。若是蕭家怪罪,我自當前去為你說明一切。翎曉……別擔心……”
說著,李靖宣舒展手臂,輕輕的將蕭翎曉攬入了懷中。
蕭翎曉眉頭微皺,腳下一退,顯示出了不自在的樣子,望向李靖宣的目光之中也帶出了明顯的警惕。李靖宣心底一驚,下意識也急忙收回手臂退後一步。可他重傷在身,這麽一退,正好帶的傷口一陣劇痛,李靖宣倒吸了一口冷氣,腳下一個不穩,仰麵朝天摔倒在地。
他這一摔把蕭翎曉也嚇了一跳,本來她可以快速出手將他扶住,可這樣一來無疑在李靖宣麵前暴露了身手,於是蕭翎曉隻能驚訝的看著李靖宣重重摔倒,隨即發出了痛苦的聲音。
遠處下人們見此情形都急忙過來攙扶李靖宣,等他們將李靖宣扶起坐下,李靖宣又咬著牙將下人們給驅散了。
在蕭翎曉麵前如此丟臉讓李靖宣麵紅耳赤幾乎難以忍受,更何況剛剛自己示好安慰,蕭翎曉卻並沒有與他親近的意思,這更讓李靖宣覺得失落甚至是惱火了。
蕭翎曉看得出李靖宣心情一下低落下來,想了想,上前輕聲道,“六殿下傷勢那麽重,想必是勉強出來見我吧……”其實想想這六皇子也甚是可憐,蕭翎曉雖然有時候看他不太順眼,但他畢竟還不是敵人。想到這裏,蕭翎曉便飄然萬福,道,“六殿下還請安心養傷,翎曉多有打擾,告辭了。”
說完這話,蕭翎曉站直身子又看了看李靖宣,然後轉身要往外走。
眼看著蕭翎曉要走到門口了,李靖宣實在不舍,便咬著牙忍著身上的疼痛高聲道,“翎曉,你放心,我一定會派人去將三公子找回來的。答應你的事情……我都會做到的。”
蕭翎曉轉回身來再衝他深施一禮,這才翩然離去。
見蕭翎曉的身影消失了,李靖宣皺起眉頭,惱怒的隨手拿起一個茶碗高高揚起剛要摔下去,可這茶碗的清涼卻像是給他一絲提示,讓他想到了什麽。他落下手,忍著疼痛看著手裏青瓷茶碗上淡雅的幹枝寒梅,心想如同蕭翎曉那樣清冷的女子,即便是心有所屬,也一定會內斂不發。若是她真的投懷送抱,又與庸脂俗粉有什麽區別?怪隻怪自己太過心急了吧。
如此想來,李靖宣臉上又展露了笑容,他放下茶碗,靠在椅背上叫來了心腹人,交代下去,讓他手下所有能夠調動的力量再加上那三個衙門裏的人,能出去的全都出去,盡力尋找失蹤的蕭奉銘。
即將開戰的事情對李靖宣這個差點被皇上舍棄了的六皇子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與他熟悉的那幾個衙門口也沒有太大的關係,所以他這一道命令下去之後並沒有受到什麽阻礙,京兆尹派出部分衙差,刑司派出不少的輕騎都尉,而內侍黃門則在內宮裏查檢了一遍。連同六皇子手下親衛,動用如此聲勢找人,也算是少有了。
等蕭翎曉回到陸府之後就看到蕭奉銘身邊圍著幾個生麵孔,蕭奉銘見蕭翎曉回來了,一擺手讓那些人都離去了。
“翎曉,李靖宣沒有為難你吧?”蕭奉銘迎上前來幫著蕭翎曉脫掉禦寒外衣摘下帽子,然後拉著她往暖閣裏去。
蕭翎曉邊走邊說,“沒想到魯中陽還挺有本事,奉銘,我看你馬上找個機會出現比較好,如果出來的晚了,說不定也要被當成死而複生的不祥之人了。”
蕭奉銘聞言一笑,隨後聽蕭翎曉將李靖宣說的話轉述一遍之後,他才道,“這樣的話,我今晚就現身,然後說我被劫之後自行逃走也就是了。”
就在這時,就見有下人匆匆進來稟報道,“小姐,公子,外麵有兩位公子前來,說是二位的故友,但卻不肯通報姓名……”
蕭翎曉和蕭奉銘聞言都是一愣,他們在這裏哪有什麽故友啊?兩人對視一眼,蕭翎曉吩咐下人去將那兩個人請到廳堂裏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