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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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想念

第二天,梁奎照舊去上課,臨走叮囑還在睡懶覺的蘇岩:“你待會去醫院好好檢查,別吃重口味食物啊,我中午讓紅姨熬些清湯給你備著。”

蘇岩這模樣沒法去學校,知道可以睡懶覺,因此頗不耐煩的點頭:“知道了。”

“還有,你以後離閔建中遠一點。”

梁奎走後,蘇岩一覺舒舒服服睡到上午十點才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太疲累了,這一覺睡得很沉。起來後渾身發軟,嘴裏沒什麽味道。

蘇岩收拾一番,去醫院換藥打針。

並不意外的碰見了同樣來換藥打針的閔建中。

蘇岩對他說:“昨天真不好意思,梁奎那人個性衝動,嘴巴也硬,我替他向你道歉。”

閔建中苦笑:“算了,我又沒跟他計較。好歹醫藥費他付得很足。當時他會誤會也不奇怪,哎。換做是我,我也可能會誤會生氣。”

“哦。”幹坐著掛點滴,身體漸漸有點僵冷。蘇岩動了動肩膀,將拉鏈拉得更嚴實了些,遮住了小半張臉。

閩建中側頭打量蘇岩,蘇岩昨天在酒吧廁所明顯跟人發生非常不愉快的事,晚上又被男朋友誤會開罵了,可是現在看著蘇岩,絲毫不見他有半點陰鬱和氣悶的情緒。哪怕豬頭臉難看狼狽,卻遮掩不了蘇岩那份豁達的心情,不是對別人,是對自己的感情。如果換成別人,估計會氣死或者鬱悶死。最起碼也得鬧鬧別扭耍耍脾氣什麽的。

但是蘇岩就像沒事人一樣,那樣鎮定自若。

“你……他後來跟你還好吧?”閔建中忍不住問,梁奎的脾氣看起來很不好,回去後,他一直擔心梁奎會不會和蘇岩打起來。

蘇岩頓了頓,點頭說:“沒什麽不好的,他愛發脾氣,不過好得也快。自個兒醞釀幾番就沒事了。”

“他還在誤會我們嗎?要不要我去解釋?”

蘇岩搖頭失笑:“你越解釋他越火大,還是別露麵的好。”

“那他要是一直誤會……”

蘇岩嗤笑:“怎麽可能一直誤會。”

閔建中有點呆呆的望著蘇岩:“你似乎很有信心。”

蘇岩笑出了聲音,很有幾分開懷的說:“還好。對我而言,除了他爸媽,其他問題都不是問題。”

閩建中一愣,心中閃過幾絲羨慕和沮喪。

“那你們爸媽要是反對……”閩建中小聲歎息,“我們這樣的人,出櫃無比艱難,就像見光死。社會上的人無法理解,家裏的父母也傷心難過。雖然心裏很不願意,可以後總得找女人結婚,過正常的生活。其實想開點也沒什麽,好比我們都有各自夢想的職業,但有多少人能以自己喜歡的事為職業。更多的人隻能每天對著討厭的職業,沒有感情的伴侶,隻為了活著而活著。精神無法滿足,隻能賺錢用物資滿足自己。說起來似乎很可怕,不過現在這社會大家都差不多,想通了也就無所謂了。”

蘇岩靠著座椅,眼眸望著對麵牆上的廣告紙,閩建中的話他似乎在聽著,又似乎沒聽。

“趁現在開心一天是一天吧。”閔建中歎息。

蘇岩這才收回視線,看向閔建中:“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閩建中莫名臉紅,遲疑點頭:“嗯,是我校友。”

“既然你覺得人生總要放棄些什麽,不如放棄你對男性伴侶的向往,回去抱老婆。對不起誰,總比誰都對不起要好。”

“可是……我其實不喜歡她,跟她交往隻是為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又找個男朋友,到時候豈不是兩個人都對不起?”

閩建中沉默不言。

“還是你覺得那樣根本不算什麽?”

閩建中猶豫良久,接了一句:“圈子裏很多人都這樣。”

蘇岩抬頭看向藥瓶,點滴還在滴滴滴,“你還是那樣。”

閔建中抬頭疑惑的望著蘇岩:“你剛說什麽?”

蘇岩搖頭,正巧手機響了,蘇岩心道來得正好,趕緊掏出來接聽:“找我有事麽?”

蘇安平在那頭說:“蘇岩,你現在在哪?我和小米過去看你,正好我上午隻有兩節課。”

“哦,不用客氣了,我沒什麽事。”

“客氣的是你,你在學校還是在醫院?我們這就來了,相識這麽久,你受傷了我們怎能不聞不問。”

“那好吧,我在綜合醫院,你們到了再打我電話,我這點滴還得好久。”

剛一掛斷蘇安平的電話,手機又響了,這次打來的是梁媽媽。

蘇岩的語氣好多了:“阿姨。”

“蘇岩。”梁媽媽嗓門特大,很是激動道:“梁奎說你受傷了是不是真的?他早晨打電話來讓紅姨燉湯,我就知道你們有誰出事了。這次又是怎麽呢?嗬,我說你們倆能不能消停點,成天一驚一乍嚇唬人,我遲早會犯心髒病。”

蘇岩幹巴巴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這次是禍從天降。誰讓我倒黴,好不容易出門玩一趟就碰到流氓,人家要找我麻煩,我也沒辦法。”

“這年頭的流氓也對男孩耍流氓?”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岩撫額:“那個流氓是黃盛安,阿姨還記得不?他可能看我不順眼。”

“哎喲,原來是他。敢情他是故意惹你?這人可真是不懂事,越活越糊塗。中午等湯熬好了我過去看你,你以後出門小心點。”

“謝謝阿姨。”

嚴小米和蘇安平半個多小時後趕了過來,一人拎著水果,一人抱著康乃馨。

嚴小米笑嘻嘻將康乃馨送給蘇岩:“蘇大帥哥要早日康複,瞧你那麽帥的臉被打成這樣,黃盛安真他娘的王八蛋,下手太狠了,怎麽舍得的。”說著還摸了一把蘇岩的腫臉。

蘇岩避開,哼笑:“他嫉妒我比他帥。”

“哈哈哈!這話有理。”

蘇安平輕咳,坐在蘇岩身邊:“你怎麽會碰到他?”

“倒黴唄,同學過生日請喝酒,我過去才喝了三杯酒,屁股都沒坐熱,去一趟洗手間就給碰到了。我要知道毒梟在洗手間,我肯定憋死也不進去。”

“哈哈,就是就是,蘇岩又不是愛鬧事的人。你肯定碰見黃盛安後,他找你麻煩對不對?”嚴小米接話。

“嗯,堵著不讓我走。最後隻好動手了。”

“你應該直接報警才對,省得髒了自己的手,瞧瞧你,這不受傷了嘛。”

蘇安平又咳嗽幾聲,“梁奎後來真報警了?”

“嗯,提供線索了,不過不知道能不能抓到。”

“……”蘇安平神色凝重。

嚴小米見罷不由冷嘲熱諷道:“不管是誰,不管什麽原因,犯法就得料到伏法的一天,法律不講人情。有手段的多逍遙幾天,沒含量的趁早去改造。憐憫,同情,這些統統不需要。”

蘇安平聽罷欲言又止。

蘇岩漫不經心說:“不知道警察的效率如何,黃盛安大概昨天晚上就逃走了,估計抓不到了。”

“他媽檢查出子宮癌晚期,明天動手術。”蘇安平忽然蹦出一句。

蘇岩過了一遍,才明白蘇安平說的是黃盛安的母親。

“哦,難怪他會在A市。”蘇岩了然道。

“……”蘇安平繼續沉默。

嚴小米衝蘇岩無奈的搖搖頭。

蘇安平站起身:“雖然安子讓我心寒,不過他媽很無辜可憐,正巧在醫院來了,我去看看他媽媽。小米你去不?”

“我就算了,你去吧。”

“那好。”

蘇安平一走,嚴小米長聲歎氣:“這世上哪裏還有我們家安平這麽善良心軟的男人啊,我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哭了。安子對他都那樣了,他現在還有心情可憐他們母子,擔心安子見不到他媽,哎。阿姨的確很可憐,養了這麽個兒子。要我說啊,他回來偷偷看他媽就得了,何苦又去鬧事了,活該。”

蘇岩聞言但笑不語,嚴小米現在有種不吐不快的鬱悶感,當著蘇安平的麵卻不肯多說,怕說多了,蘇安平聽得心煩。

蘇岩的傷勢沒多久就好了,閩建中又回了D市,梁奎和以往一樣對蘇岩好,隻不過將人盯著更緊迫了些。以前的梁奎大概從未想過‘第三者’‘出軌’這樣的事會和自己人聯係上,如今心中有了警惕,看誰都覺得人家對蘇岩心懷不軌。蘇岩對此並無意見,隻不過和梁奎相處的時間更多了一些而已,沒什麽不好的。

梁奎三不五時打電話追問警察辦案的效率,黃盛安運氣不錯,一直沒有被逮著。時間久了,梁奎也懶得問了。

這學期很快迎來寒假,冬雪覆蓋,天空陰冷,大地一片蒼茫。

二人在放假那天直接訂了飛往美國的機票,照例去探望秦越。

兩人下飛機後直奔醫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美國的冬天更寒冷。走在寒風裏,兩人都有點哆嗦。

望著周圍的異國人種,梁奎大膽拉著蘇岩的手走進醫院。

在秦越的病房外,站著一位陌生女人和一個小孩。

梁奎隻看一眼就直接進了病房,豈料病房裏除了小姨之外,還有秦越他爸。梁奎這才恍然大悟,敢情病房外頭站著的女人和孩子,就是小三和小野種。

“你們來了,外頭很冷是不是,我給你們備好了熱牛奶,趕緊先來喝一杯。還訂了披薩和牛排待會送來,你們先填填肚子。”小姨很高興的迎進他們。

梁奎越過秦爸爸,直愣愣望著床上的秦越,打量半天,才勉強笑說:“越越這次還好,沒上次那麽枯瘦了。”

“是啊,醫生也說他現在身體還不錯。”

旁邊的蘇岩鬆口氣,看來夏天時照顧秦越兩個月還是很有效果的。

小姨親手將熱牛奶遞給兩人,笑著跟他們問了些學習的事。

秦爸爸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三人誰都沒去注意。

隻是很忽然的,小姨安靜下來,笑容也沒了,靜靜坐著,呆呆望著床上的秦越。

“小姨……”梁奎猜想是不是那個姨夫跑來說了什麽,比如說離婚。

小姨歎口氣:“我們家越越到底什麽時候醒來?”

“小姨別擔心。”

“我擔心啊,怎麽不擔心。就算他那個爸也會擔心啊。這麽耗著難受,都難受。我早就不在乎跟他爸的婚姻了,是他說越越不醒來就不離婚,我又沒逼他。嗬,那個女人等不起了,想結婚扶正。她來找我,求我離婚。求我有什麽用,還不如求我家越越快點醒來。”

小姨說罷又哽咽道:“我現在才看穿,如果早就看開點,不把離婚當回事,不衝動去罵越越,越越現在是不是就沒事了?”

梁奎無言以對,能說別把離婚當回事嘛?當然不能,那是他小姨快二十年的婚姻,其中包括了愛情和親情。她怎能不當一回事。

而所謂看穿了,看開了,都是需要付出時間和代價才能得到的東西。

豈會讓人在那瞬間領悟。

蘇岩跑來探病,打定主意留在這裏過年,直到開學再回去。

梁奎欲哭無淚,好言哄勸:“你好歹過年的時候回去一趟吧?”

“不回去,我陪秦越。”

“你你你你……”你對秦越太……梁奎沒說下去。

蘇岩反過來安慰他:“這裏還有你小姨,你就當我陪她吧,想想你小姨,一個人過了多久?”

“……那我也留下來……”

“別,回去陪你爺爺奶奶。留在這裏過年是我心甘情願,沒什麽好叨叨的。”

梁奎拖到年二十八的才回國,家中的院門前貼上了新對聯,掛上了紅燈籠,看著一派溫馨和樂的氣氛,讓人心情愉悅。

在美國的蘇岩接到了梁奎發來的彩信,畫麵中,梁奎站在家門前高舉‘新年快樂’的大紅字,笑得一口白牙燦爛,蘇岩也不禁咧開嘴角笑了。

雖然無法和心愛的人一起過年,但兩人沒有感到寂寞。相隔甚遠,寒冷的每一天卻有來自大洋彼岸的溫暖問候。

除夕夜當晚,蘇岩還收到一份禮物。

和梁奎等高的長方形抱枕,上頭的圖案正是梁奎的寫真,□精壯的上半身,□是一條藍色牛仔褲,拉鏈半開,手指輕搭,露出了裏頭黑色的內褲。配著梁奎的臉蛋,真和模特沒區別。

蘇岩有點傻眼,甚至麵紅耳赤匆匆忙忙收起抱枕,免得被小姨看到。

他氣急敗壞質問梁奎,對方回答得很不要臉:“送給你ZY的。”

“死不要臉!”

雖然嘴巴很不客氣,但蘇岩除夕夜還是和那個巨大枕頭一起睡了,有那麽一會兒還真想梁奎要在身邊就好了,何苦幹憋著。

蘇岩這晚上做了兒童不宜的夢,早晨醒來望著空蕩蕩的房間,越發想念梁奎的體溫。

蘇岩無奈聳肩,爬出溫暖的被窩翻手機。

顯示未讀短信有兩條,第一條梁奎發的:我想死你了!

蘇岩躺在巨大枕頭上噗笑。

第二條短信是:安子的媽媽病逝了。

蘇安平發的。

……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實在不好意思,太突然了,本來想一口氣寫完結的,前天我爺爺忽然暈了,他檢查出胃癌一個月,這幾天情況變得很危險,什麽也不能吃,家裏人都去守著,哎,生老病死誰也攔不住。過個年他就80了,幾天前還能上街打牌很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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