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的客廳裏,梅老爺子正而八經的坐在沙發上,戴著眼睛拿著相片一張張看過去。

“像,真像。你們三個小兔崽子怎麽說。”梅老爺子爽朗的大笑。

梅洪民知道老爺子這麽說,是證明他老人家高興,也跟著湊趣道“像,怎麽不像,第一眼看到我就覺得像。”

梅老爺子的大兒子梅福民有些不滿地說說“老爺子,這天底下長得像的人多的是。”

“啥叫多的是,你去找一個跟你姑姑象的來。”沙發前的茶幾被他拍得山響。二兒子梅佑民一把扶住才沒塌下來,推了大哥一下,賠著笑道“老爺子,您就直說了,要我們辦啥事。”

老爺子這才笑眯眯的點頭“這才有點當兒子的樣子,這樣吧,你們去查一查這家人的情況,要詳詳細細的。別驚動人家,這樣影響不好。”

“是,是,是。”三個兒子一聽原來是這麽簡單的事,頭點的跟小雞琢米似的。這麽點事還辦不了,還不得被老爺子一巴掌拍死啊。三個人走在外麵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可在自己家裏,那是拿自己老爹一點辦法也沒有。

慶功宴過去,蘇然在家賴了好幾天。天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馬上就要過年了,到時候少不得要到處走動走動,自然要養精蓄銳。蘇然這麽安慰著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五星級的服務,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過年這幾天,蘇易水果然帶著妻子和女兒走動了許多人家。象湯湯家是根本跑不掉的,曾家也一定要去。還有這半年來認識的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一圈走動下來,楊明豔大喊吃不消。

蘇易水和女兒相視而笑,讓媽媽說說家長裏短還行。讓她做個合格的商人婦學會交際應酬,的確太為難了些。

“看什麽呢。”今天好不容易不用出門拜年,連妻子都躺在床上睡懶覺,怎麽女兒一大早起來站在院子裏看天空看得出神。

“看故宮啊。”蘇然回過頭衝父親燦然一笑,“能站在自己的院子裏看到故宮,想想真是奢侈。”

“傻孩子。”蘇易水嗬嗬直樂,這周圍又不是他們一戶人家,人人都可以看,有誰會象女兒這樣覺得奢侈的。

“爸爸說過,我一個人去就好,還擔心什麽呢。”蘇易水拍拍女兒的肩。

“不,爸爸不要去。他們家的人都是蠻不講理的,你去了也沒用。他們隻會覺得我們更好欺負,唯一的辦法是我們自己變強,變得讓人沒辦法來欺負我們。”蘇然想到昨天父親提議去蘇家拜年的事,心裏一陣難受。

原來,楊明豔和蘇麗娜起了衝突後,到底是心下不安。事後跟丈夫說了此事,蘇易水也覺得棘手,蘇老爺子在商界的地位,絕對不是他可以撼動的,不過是小孩子的衝突他想當然的覺得冤家宜解不宜結。

“想的是沒有錯,可爸爸現在隻是個小商人,有時候,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蘇易水自嘲的說著。

“爸爸如果相信我,就不要去。”蘇然認真的看著父親,心裏有句話沒有說出來,就算去了也沒有用。以白瑩母女倆的為人,隻怕還會當場對爸爸說出什麽難聽的來。

正在蘇易水猶豫要不要去蘇家時,收到了梅家的邀請。楊明豔上次在決賽現場就見過梅亮的母親,知道是個跟自己一樣直爽大方的人。聽說是去她公公家做客,便覺得鬆了一大口氣。

蘇易水聽了怕失禮,準備了厚禮。又怕說錯什麽話,特意打聽了些老爺子的事。梅老爺子的老伴早年病逝了,很多人幫著張羅,可他說自己有三個兒子。又有勤務兵和保姆照顧,謝絕了很多人的好意,一直沒有再娶。

梅老爺子的三個兒子自然是各有住處,周末或節假日會上門看望。今天則是三個兒子帶了一家大小都趕了過來,大兒子梅福民直言道“爸,畢竟沒有證據,您這樣……”

“屁,證據是個什麽東西。”梅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打了一輩子仗,從來都是衝鋒陷陣的第一人。臨老了,誰都把他當個寶。他這血性不僅沒有消磨光,反多了些小孩子脾氣。從來都是憑著自己的好惡行事,直來直去,說一不二。

“哈哈,老爺子的意思是說。不管這蘇易水是不是姑姑的兒子,都要先認下這親戚再說。證據的事,找到最好,萬一找不到,而他們又是呢。老爺子這叫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二兒子梅佑民笑道。

“這話我愛聽,你們看那個小姑娘,長得跟你們姑姑年青時一模一樣。要是沒關係還真是見了鬼了,就是沒關係,衝這模樣我也認了,大不了以後給我做孫媳婦。”梅老爺子聽了二兒子的話,這才笑逐顏開。

梅亮在一旁小聲道“又亂點鴛鴦譜。”梅亮的媽媽張麗笑著點了點兒子額頭,不讓兒子多話,要是惹得老爺子不高興,可怎麽是好。

等蘇易水一家人看到梅家龐大的家族成員都有些呆了,梅老爺子親自介紹著,大兒子梅福民有二個兒子,都在上大學,上大四是梅燦,另一個上大二的是梅放。二兒子梅佑民和三兒子梅洪民各有一個兒子,一個剛上大一是梅林,另一個自然就是梅亮了,明年和曾少柔一起參加高考。

楊明豔與張麗是之前就認識了,由她介紹給自家二個嫂子,大嫂郭妮和二嫂柳艾青,在一處絮叨著家常。而蘇易水則陪著梅老爺子說話,蘇然自然是由梅亮招待。不一會梅老爺子就開門見山道“你這閨女,我上回看了一眼就覺得好,是個好閨女。你知道我家裏都是些小子,三個兒子給我生了四個孫子。人人都說我福氣好,誰有四個孫子誰知道。我就盼著再有一個孫女,國家政策這是不讓了,就讓你家閨女認我做個幹爺爺,圓我一個糟老頭子的心願。你說,好不好。”

此話一出,蘇易水一家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今天過來,竟是這個結果,事前也沒人提個醒不是。

梅佑民笑著上前拍拍蘇易水的肩膀“小蘇啊,老爺子是和你們家閨女有緣呐。你看看,這麽巧就能碰上……”嘰嘰呱呱說了一堆,蘇易水的精神才慢慢放鬆下來,轉頭看向妻子和女兒。楊明豔正被張麗拉在旁邊,細細的說著什麽。

“快,到爺爺身邊來。”梅老爺子招著手,好像這事就這麽定了一樣。蘇然乖巧的坐在梅老爺子身邊,心思卻快速盤算起來。如果認了梅老爺子做幹親,不僅不用怕蘇家人,而且對父親的生意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隻是,她不相信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事,有果必有因。梅老爺子想認幹親,不說全北津,恐怕半個北津城的都願意把閨女送上門。為什麽會是自己,她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能讓人家青睞到非認幹親不可。可看梅老爺子這樣子,不就是非認不可的模樣嗎。

梅老爺子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巧的紅色錦盒,遞給蘇然,示意她打開。蘇然輕輕摸了摸盒身,天鵝絨的盒身,邊角已經磨得有些發黑。一看就是經常被主人拿在手裏把玩的物件,能被梅老爺子當成寶貝常常把玩,裏麵會是什麽呢?

蘇然看看大家,梅老爺子的大兒子似乎想說些什麽,但被二兒子止住了。大兒媳神色有些懊惱,又有些不安。其他人則跟自己一樣,更多的是帶著幾分好奇。

輕輕開啟銀盒,裏麵黑絨布鋪底,上麵靜靜托著一隻銀色的戒指。一圈花草纏繞在戒圈上,烘托出中間一朵梅花。梅花一直用來象征傲立寒霜的風骨,隻有廖廖幾筆,卻勾勒出一朵盛開到極處的梅花來,頗具神韻。

梅老爺子看著戒指,神情落寞道“這是我老婆子臨去之前留下的,指明了要留給我那苦命的妹妹做個念想。算不是什麽貴重之物,卻是我們家的傳家之寶。今天,就送給你了。”

蘇然大驚,忙道“這,這太貴重了,梅爺爺……”蘇易水和楊明豔聞言也忙著推辭。

梅老爺子生氣的打斷道“你們都別說了,我說送了就送了,不收,哼,就是看不起我老頭子。”

誰敢看不起老爺子,那不是找抽嗎?蘇然無奈,求救似的看著梅家的一大家子人。

梅洪民將屁股下的板凳朝後挪了挪,笑道“爸,那個,你要收人家當幹孫女,也要讓人家考慮考慮不是。”

“好,閨女,你告訴爺爺,你考慮的怎麽樣。”梅老爺子差點又準備生氣,估計是怕嚇著剛認的幹孫女。幹脆不理小兒子,轉過頭問蘇然道。

蘇然見海洪民說話之前先將板凳往後挪,就覺得好笑,這一家人太逗了。聽到老爺子的話,看了眼父母問道“梅爺爺,可不可以告訴我是什麽原因。我從小就沒有爺爺奶奶,也沒有外公外婆,我也想認您做幹爺爺。可是您總要告訴我為什麽吧,這樣不明不白的……”雖然這個幹親認下對她是百益而無一害,可不明不白不是她的風格,就算天上掉餡餅也要問問為什麽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