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項天禦抓住從溪微微顫抖的手,抵著他的額頭,親了親他的臉頰,溫聲安撫:“他們都該死!”

從溪抿著唇點頭,第一次殺這麽多人,並沒有項天禦擔心的不適,除了有些微的緊張,更多的是一種炙熱的興奮,難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點燃了什麽特殊屬性?從溪抖了抖,忙把這個不靠譜的猜測拍出腦外:“我沒事,回去吧!”

再次見到梁昊和梁鈞的時候,並沒有想象中等待焦急的模樣,梁昊經過兩個多月的沉澱,精神好了很多,他本就長的好,跟梁鈞站在一起,像一對兄弟。

梁鈞手裏拿著照相設備,從看到從溪兩人那一刻,嘴巴就沒停過,拉著從溪跟他分享這段時間以來的成果:“這是百花穀,我給起的名字,五顏六色各種各樣的花朵,應有盡有,漂亮吧;這裏是桑樹林,據曆史文獻記載,在古地球,這種樹是用來喂養蟲子的,用桑樹喂養的蟲子,能吐出一種絲,用這種絲織成的衣服,手感光滑,柔順舒適,可惜沒什麽防禦作用,一割就破;這裏,還有這裏……”

從溪眼裏閃過柔光,照片留下的景象熟悉又陌生,到這裏快一年了,當年的日日夜夜,一如明日黃花,漸漸枯萎褪色,偷偷瞄了眼不遠處的青年,即便正在跟梁昊說話,依舊在他身上留了幾分注意,見他望過來,立刻露出一抹詢問的笑容,從溪搖了搖頭,扭臉繼續聽梁鈞說話。

梁鈞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用肩膀碰了碰從溪,神神秘秘地低聲詢問:“我大哥帶你去哪裏遊玩了,一走就是兩個月,悄悄透露一下唄!”梁鈞心裏百爪撓心,麵癱大哥居然還懂得浪漫,這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從溪愣了愣,瞬間就明白兩人誤會了,卻沒有解釋的打算,反而扭捏了一下:“我們去東方看了紅色的火山,爬了即將噴發的火山口,遇到幾個亂星城的劫匪,順便殺了幾個人為民除害。”

梁鈞瞪大眼睛,掏了掏耳朵:“你再說一遍,我大哥都帶你去哪兒了?”

從溪強忍住笑意重複了一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表情變來變去的梁鈞,沉重壓抑的心情,終於散去了不少,起身來到河邊洗手洗臉,想起當初在這裏洗澡遇到項天禦的情景,忍不住彎了嘴角。

誰能想到,當初的敵人,才不過幾個月時間,就成了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空冥礦的開采已經到了最後階段,至此,項天禦擁有的空冥礦已經達到了恐怖的十萬斤,除了自己製作,項天禦的空冥礦並未外流分毫,全部被他分批裝在幾個空間戒指裏。

現在有了從溪,神識一掃,空冥礦無所遁形,一張空冥礦分布圖,不但節省了人力,也節省了時間。

這裏的光腦沒有信號,丟開外界的煩惱,幾人玩的很開心,從溪和項天禦一起研究了舒錦天儲物袋中的雜書,對那個修真世界有了初步了解,越是了解,對修真手段知道的越多,兩人越是急迫。

這天,趁著梁家父子外出,項天禦鄭重地叫住從溪,從玉盒中拿出琉璃火,目光堅定。

從溪歎息一聲:“從你拿到琉璃火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會做這個決定,但是不行,想融合琉璃火,修為至少突破到凝元境。”

“好!”項天禦看了半晌,謹慎地收好玉盒,“軍校你還去嗎?還有一個月時間要報名考核了。”

“去吧,脫離人群不利於修心。”心靈的感悟有時候對於突破至關重要,即便在軍校學的東西大半無用。

“那我去軍校當教官好了。”想起當年上軍校的青蔥日子,項天禦露出一抹笑容,點著從溪的鼻子:“我們真的很像老牛和嫩草啊,當然你是嫩草。”

從溪趴在項天禦懷裏悶悶地笑:“以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老牛。”

項天禦寵溺一笑:“這輩子我隻稀罕你一顆嫩草。”

從溪哈哈大笑起來!

培元丹的數量很多,兩人幾乎當糖豆吃,帶著雜質的元氣一團一團被吸收,然後雙修提純,枯燥又甜蜜,山中不知歲月,若不是梁鈞提醒,兩人險些忘了軍校的招生考試。

這個礦區也已經開采完畢,工人分批被送走,當最後一絲痕跡被清除,四人果斷上了飛船,離開了這個山穀,去往帝都。

此刻,從溪已經穩穩邁入凝元境,而項天禦也到了化元境的巔峰,距離凝元境僅一步之遙。

與世隔絕幾個月,重新打開光腦,從溪終於體會了一把當初項天禦的感覺,光腦滴滴叫個不停,從溪驚訝,他似乎並沒有幾個朋友,打開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其中大半信息來自張智良,開始隻是抱怨,調侃,從半個月前,張智良的語氣鄭重起來,林一凡是被從溪認同了的人,和張智良,梁鈞認識之後,也成了不錯的朋友,半個月前,林家發生了一係列詭異的中毒事件,經過半個月的調查,最終嫌疑人指向林一凡,林家當家人林白倫震怒,大義滅親,親手把兒子送進了帝都無聲監獄。

張智良作為小情報頭子,消息自然是靈通的,朋友出事,他第一時間求助從溪,他們幾人裏,表麵看起來,身後背景都不簡單,在這件事上能幫上忙的卻隻有從溪,不知道為什麽,即便沒有項天禦的存在,幾人也都是以從溪為首,這少年年齡不大,卻總有一種神秘感,自信而強大,讓人不自覺信服,不管聽起來多不靠譜的事,隻要從溪說出來,他們都願意相信。

可惜從溪跟著項天禦出門之後,就再也沒聯係上,張智良急得跳腳,卻無可奈何,隻能盡量利用家裏的關係,讓林一凡在夢思監獄少受些罪。

除了張智良,還有從廉發的致歉信息,那是他們離開沒多久發的,從廉雖然是從德簡看中的兒子,除了性格冷漠了些,到沒找過從溪麻煩,從溪並不覺得從德簡做錯了事,需要從廉來道歉,再說他們的關係已徹底決裂,並不是一封道歉的信息能左右的。

另一個就是紀瑩瑩,不知道這位親媽從哪兒弄到了他的光腦號,給他發了不少信息,多數是哭訴的,斥責從德簡始亂終棄,自私自利,利益為上,自己多麽多麽可憐,之前的認親都是從德簡安排的,看在兩人親母子的份上,原諒她雲雲。

從溪隨意看了幾眼,就刪除了。

從溪捏著下巴,望著窗外的星空發呆,林一凡的事發生的很突然,據張智良說,林一凡九成是被冤枉的,至於是林家設計陷害他,還是幕後另有其人,就不得而知了,這件事分析起來有幾分詭異,林家一直以來都很平靜,雖稱得上豪門,在多數世家眼裏也就是個暴發戶,用一句羨慕嫉妒恨的話說,窮得隻剩下錢了。

這次的手筆明顯和林家一貫風格不符,張智良費盡了手段,也沒能打探出林家的事究竟是怎麽發生的,令人驚奇的是,在事情發生之後,林一凡就被秘密監視了,直到被送進監獄,張智良也沒能見上一麵,問問事情的真相。

兩天之後,飛船進入帝都,項天禦、梁鈞、梁昊被項盛欽直接接走,而從溪則聯係上張智良,兩人在別墅見了一麵。

張智良手裏叼著根煙,眉峰緊緊皺著:“你家哪位呢?”

“回項家了!”

張智良眨了眨眼:“你就不擔心?聽說主席並不讚成你們在一起。”

從溪身上穿著運動服,慵懶地靠在沙發裏,半眯著眼睛:“哪又怎麽樣?”

張智良往他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我這裏有一個未被證實的消息,跟林家有關的,你要不要聽。”

從溪往上坐了坐,丟給他一個眼神:“這時候還賣什麽關子,說吧。”

張智良眉峰皺的更緊了,把手裏的半截煙狠狠按進煙灰缸裏,聲音壓得低低的:“林一凡出事之前,林家曾經來了一名訪客,是帝都經貿委的主任項飛,這人跟林家關係挺近,聽見他的姓氏,你應該知道他另一層身份了吧,曾經是項家的家臣,被那位一路扶植過來的,言聽計從,他離開林家沒多久,林家就出事了,這些線索串聯起來……”張智良直起腰,丟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再次點燃了一支煙,吞雲吐霧起來。

從溪早已不見了之前的慵懶,他直起上身,麵目冷峻,眼神肅殺,張智良恍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從戰場歸來的項天禦,就是這種狀態,他的目光不由帶著幾分崇拜和敬畏。

白皙的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你先回去吧,我會去見見林一凡,了解事情真相,若是你的猜測成真,我會給林一凡一個交代。”當然,項盛欽也必然要給他一個交代。

張智良慎重地點頭:“你小心行事,一切以安全為前提,若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林一凡也是我的朋友。”

“我明白!”

張智良剛走,從溪就坐不住了,心中回蕩著張智良的話,咬了咬牙,隻希望這件事跟上麵那個人沒有牽扯,否則……從溪臉上閃過一抹狠戾。

無聲監獄在帝都極其有名,是專門關押世家貴族的地方,防衛極其嚴密,據說裏麵的犯人並不需要做工出賣勞力,他們被關在裏麵,好吃好喝好招待,但有一點,裏麵所有的獄卒都是啞巴,不能發出一點聲音,整個監獄都沉浸在靜默中,很多犯人就因為受不了裏麵的靜默而發瘋,精神狀態崩潰,所以來到這裏唯一的刑罰是冷暴力。

無聲監獄每年都會進去上千犯人,但整個監獄依舊空曠得厲害,靜默這種狀態,不是誰都能堅持住的,林一凡已經在裏麵呆了大半個月,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換了一身衣服,從溪開著飛行器出了別墅,查看了地圖,從溪驚奇地發現,無聲監獄的位置,居然和項家距離不遠。

把飛行器停好,從溪帶著墨鏡進了街角的一家咖啡館,叫了杯飲料,慢慢喝著,神識延伸開來,從熙熙攘攘的大街,到寂寥空曠的監獄,好似不是處於一個世界,連基本的發聲設備都嚴格限製,從溪的唇角越抿越緊,手裏的飲料杯啪地一聲,被捏了個粉碎,橙黃色的飲料撒了一手,才喚回幾分神智。

那不叫監獄,那是地獄,裏麵的犯人各個眼神空洞,神色麻木,沒有強大的精神力,崩潰是遲早的事,看來林家已經舍棄了林一凡。

找到林一凡的時候,情況還算不錯,他進去的時間尚短,用度上並無短缺,林一凡性子沉穩,暫時還看不出精神上有無折損。

收回神識,服務機器人已經趕了過來,換了一杯新的飲料。

夜晚,無聲監獄

林一凡坐在一米二的小木床上,床單是白天新換上的,潔白幹淨,帶著股消毒水的味道,房間除了一個木櫃子,隻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張床,幹淨得連隻蟑螂老鼠都沒有,沒有光腦,沒有屏幕,隻要是會發出聲音的東西,這個監獄就會沒收,犯人和犯人之間也是完全隔離的,林一凡沉靜的眸子更加幽深,他想起了父親說的話,想起名義上的大哥囂張的笑聲,手下產業被迫交出的無奈,被壓入監獄無力反抗的恥辱,一遍一遍回憶著這些讓他振奮提神的東西,還有那個……叫從溪的像弟弟一樣的朋友。

林一凡苦笑,他一直以為從溪是幸福的,被聯盟最強大的男人所愛,成年之後結婚,自身實力也得到提升,心中曾經那個怒其不爭的少年漸漸模糊,他變得堅強勇敢,不再去奢求注定得不到的親情,心中欣慰,沒想到事實上,項家竟是看不上從溪的,甚至想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