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士徽所報,第二rì的傍晚,士壹帶著近千人從南海、合浦郡逃出來的敗兵,衣衫襤褸的艱難的逃到了交趾治所龍編城。士燮親自出城迎接,曆盡艱險的兄弟回城。

兩兄弟相見,都是強忍著心中的悲傷與惶恐,回到了太守府的房中才相擁著痛哭一場。

在這一刻,士家的失敗讓兩個相加近一百三十歲的老者,流下了他們數十年也不曾流過的渾濁的淚水。這是對領地淪喪,家族滅亡的悲傷。更是因為對手強大,無力相抗的恐懼流露。

此時士燮最擔心的九真郡與rì南郡的消息,也通過小道傳了過來。

江南軍的海軍在突然登陸之後,就立即向著南方掃蕩。在士家眼中九真、rì南根本就是偏遠的大後方,原本也不曾安排太多的守衛。

兩郡中原有的郡兵也早已抽調到了南海郡幫助防守。這兩郡相加也不過一千守軍,又怎麽可能擋住孫權、程普親率的三千jīng銳的突擊。

借著海船的便利,隻用了十rì光景,兩郡所有的城池都被江南軍攻陷。

據說九真太守士黃猝不及防之下城破戰死,rì南太守士有則退入城西的群山中。結果還是被隨後追擊的江南軍生擒活捉。

而隨著士壹殘部的到達之後的數rì內,龍編城中整整湧入了四千餘各地敗退下來的士卒。一時間並不算太大的龍編城中,登時就顯得人滿為患。

太守府房中,痛哭過後的兩兄弟終於平靜了一些,重新坐定下來商量起今後的行事.org

聽了士徽再次的建議,士壹這個二叔有些咬牙切齒的對著士燮叫了起來。

“兄長!弟弟此戰敗的不甘心,這整頓殘兵,加緊訓練之事就交給我了!就如小徽所言,交趾郡這無盡的群山,就是那些狂妄的江南軍葬身之地!”

看著依舊戰意高昂的二弟與兒子。士燮卻是長久的默然不語。靜靜的凝望中,叫囂的兩人也都漸漸的沉默了下去。

“二弟!老三,老四皆已戰死,老五亦落入敵軍手中!咱們的十餘萬大軍十去其九。加上城中還有的殘兵,也不到一萬五千人。雖說糧食不少,可是士卒們手中兵器卻是太少。

沒有能破開江南軍身上戰甲的兵器,咱們讓士卒們拿什麽去與他們爭鬥到底?再說老五的xìng命你不要了嗎?戰鬥到底!除了死的人更多些,沒有一點好處!

不但會葬送了更多的士卒,就是整個士家一族也會遭遇滅頂之災!二弟啊!這幾rì為兄想了許多,咱們之前想做的事。還是太過於草率了!”

士壹有些驚疑看著臉è平靜下來的大哥,問道:“兄長,莫非你想要就此向江南軍投降?可是咱們死了那麽多人,那麽多的兄弟手足都留在戰場上。我,我真的不甘心啊!”

同樣不甘心的士徽也在一旁叫了起來:“父親大人!不能降啊!隻要讓二叔與我再整軍力,有這無盡的大山,咱們士家還是能與那些江南人一戰!”

原本平靜的士燮憤然罵道:“閉嘴,你這混帳東西。你想要將士家送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嗎?再說,就算咱們想要投降,他們江南軍肯不肯接收也未知呢?

你難道忘記了他們除了能四處出擊沿海各地的海軍。更有數萬人的山地軍嗎?

這些人據說本是江南軍從山越各族特別招募的勇士。你以為憑咱們匆忙中訓練出來的萬餘士卒,能比這些在山裏同樣如履平地的山越人更強嗎?

更何況,他們還有裝備jīng良的刀槍箭矢,身上至少也穿著堅固的皮甲。你想要讓士卒們怎麽與他們作戰?用手指摳,用牙齒去啃嗎?”

一想到江南軍那鋪天蓋地hè來的利箭,親自領教過其中威力的士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一時被仇恨衝的昏了頭啊!還是大哥明智,想要正麵打敗江南軍的進攻,真是難啊!”

不等士壹開口,士徽已抗聲道:“父親大人,正麵與之為敵。咱們的士卒當然不會是江南軍的對手。可是咱們可以派出大量百姓,在他們入山的官道上布設充足的陷井。

若是他們的山地軍不走官道,想要從山裏穿行的話。咱們就送他們一把大火。這冬rì裏,山中能燒的幹柴枯草可不會少!任他們身上鎧甲再堅固,難道還能防得住烈火的炙烤嗎?”

看著父親的沉默與二叔眼中再次燃起的火焰,士徽激動的叫道:“父親大人。請三思啊!咱們士家都已經被他們逼到這樣的程度,可不能再退縮了!

就算是真要投降,那也要讓江南軍見識到咱們還有再戰之力,方能有商談的餘地。不然做為敗軍之屬,咱們就算去投降了,也隻能被他們壓製的死死的。

他們提出的所有條件,咱們也隻能全盤接受。那時士家做為主謀,隻怕依舊是個滅族之禍啊!”

聽到兒子激烈的勸說,士燮的臉è終於有了一些變化。抬手壓了壓,示意兒子安靜。

卻是帶著三分欣慰看著士徽漲紅的臉è道:“徽兒所言亦有道理,先前為父倒是救人心切,一時未曾想到這一層!

是啊!看來,chūn節之後還是要打上一場。而且必須是大勝仗,給那些咄咄逼人的江南軍一個狠狠的教訓,咱們才有投降的資格啊!”

房中的三人頓時是苦澀的相視一眼,士壹強笑著說道:“大哥如今也隻有如此了,忍得一時之氣,隻要咱們士家的人不死絕,總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何況今rì看來,小徽比起咱們這兩個老家夥來說,更有眼光,而且深通兵法之道!有他在,兄長你就算後繼有人,咱們士家就不會敗!”

向來很少誇獎晚輩的二弟,對自己的兒子發出衷心的讚揚。這讓士燮自開戰以來,沉悶了許多天的心懷終於有了一絲喜悅。

“二弟,你不要太誇獎於他!小孩子,可當不起誇獎!”

士徽卻是一頭的黑線,嘟囔著道:“父親大人,孩兒都四十了,怎麽還當我小孩子呢?”

他的報怨隻能換來父親的一通責備:“莫說四十,你就是八十又能如何,隻要老子還活著,在老子眼裏你依然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