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蓋對著眾位同伴大喝一聲:“這個家夥是我的,他娘的誰也別和我搶!”

叫完一磕馬腹,加速向賊頭衝去。距離越來越近,黃蓋高高舉起大刀,用力向下劈去,隻見那漢子毫不畏懼的雙手舉刀來迎。居然硬生生地抗住了黃蓋這借著馬力的強大一刀。

黃蓋剛一楞,飛奔的戰馬帶著他已經過了這個賊將的身邊。

衝出一段路,黃蓋撥轉馬頭,眯了一下眼睛盯著這個賊將,

心中大喜的想到:“不錯!不錯!看來這個鳥賊頭還真是有點實力。這可是個難得的對手,老子這次要慢慢的玩死他,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擋住幾刀。”

他借著馬速,又開始衝鋒,一個衝刺,又一個衝刺。轉眼就是十個回合,狠狠的發泄了一下在呂布那裏所受的委屈。藏了這麽多天的悶氣,終於一下都宣泄出來。再看那個賊將卻是死死的扛住了黃蓋的全力攻擊,始終屹立不倒。

陳白鵝的心越來越向下沉,他把自己的手緊貼在身旁,死死的克製著自己拿刀的右手,想要控製它顫抖的欲-望。隻有他自己心裏知道,已經再也撐不下去了,原本如臂指使的大刀,現在卻是重如千斤,似乎連抬起來都有些不太可能。

胸中一口血腥翻湧上來,又被他強忍著胸腹間的劇痛,咽了回去。

“內腑已經受傷,手上也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不知道能不能再扛下這次的攻擊,那個王八蛋又轉過來了,這應該是最後一招了吧!可恨,我沒有戰馬,隻能是被他壓著打。這個卑鄙的家夥,難道,就不敢下馬一戰嗎?”

“不過他的裝備還真是精良,要是我也有這樣的一身裝備,又怎麽會這麽憋屈呢?”

陳白鵝隻覺得胸中的委屈實在是無法發泄,這情緒更加的壓抑了他的鬥誌:“我敗了,但我敗的好不甘心啊!抄你奶-奶的,想我陳白鵝,自從跟著地公將軍起,就沒有遭遇過如此的艱難的處境。真是想不到,老子一世英雄,也終會有這虎落平陽的一天!”

“你想要我死嗎?我陳白鵝不會死在你這種卑鄙小人的手裏的。就是死你老子我也要象個男子漢一樣的站著!”

黃蓋轉過頭來,卻是沒有馬上再次發起攻擊。在他的眼中有了一絲的欽佩,他當然知道,能扛下來自己全力發威的這十個回合,這個人已經完全當得起英雄二個字了。

黃蓋停住馬大聲叫道:“兀那漢子,我乃零陵黃蓋。看你也是條好漢,怎麽能屈身從賊,快快報上名來,本將刀下不斬無名之輩。”

陳白鵝看著黃蓋,一臉決然說道:“黃將軍,我隻有一個要求,放過我手下的這些兄弟們!他們隻是一些活不下去的百姓!想要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求的隻是每日二餐的飽飯。不是被逼無奈誰也不會想要造反的!你答不答應!”

喘了口氣,說道:“如果你答應下,我陳白鵝的這顆腦袋就送給你,拿去領功又如何!”

看見黃蓋有些莫明其妙的楞楞點頭答應,知道這個卑鄙的敵將已經答應了自己的請求,沒等黃蓋說出第二句話來。

陳白鵝悲呼一聲:“地公將軍,白鵝追隨你來了!”

橫轉刀鋒,毫不猶豫的就向自己的脖子用力一切一拉,碩大的一顆人頭頓時飛落在了黃蓋的馬前。滿腔的熱血頓時失去了頭部的壓製,衝天噴出。而他無頭的屍體,卻是被自己用雙手拿著刀撐住了地麵,確實如他所願沒有倒下。

他卻是舍棄了自己的生命,隻為著自己的兄弟們能求得一條活路,下刀如此之狠。

來不及反應的黃蓋卻是懊悔的連叫可惜:“啊呀!你對自己下手這麽快幹啥!我隻是想你一身功夫不錯,要你投降咱家主公罷了!將來也有機會征戰沙場得個功勞,勝過如今做這個人人喊殺的反賊。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呢!你就···唉!可惜,可惜了一條真漢子!”

看那落在地上的大頭,猶是紅色雙眼死死的盯著他,似乎還在憤怒的責問他為什麽不早點說出這句傷人的話,他才訕訕的住了嘴。

隻可惜陳白鵝一個漢子,真得是落得一個死也不能瞑目的下場。

這個惜才的黃蓋,當初第一次遇到張遼時也是想要拉攏他。卻終究還是麵子不夠,最後靠著軍師和主公的連哄帶騙才把張遼拉過來。這次卻是反應不及,又浪費了一個將才。

兩個跟在陳白鵝身邊的衛士,看著他自殺身死,也是對視一眼,悲呼一聲“渠帥”同樣毫不猶豫的抽刀自刎。緊隨著自己主人的腳步,繼續盡忠去了。

讓所有看到的人不由感慨:忠義之人,到處都有,不分出身貴賤。

孫策始終隻在後麵押陣,看見大局已定,騎馬緩緩上前。剛好趕到黃蓋身後,看見陳白鵝三人的自殺更是來不及阻止,也隻能是一聲歎息。

對黃蓋沉重的說道:“他們也都算是英雄人物了,隻可惜生不逢時,走錯了路,讓人好好的葬了他們吧!”

一將功成萬骨枯。在這亂世的戰場中,又有多少原本當得起英雄二字的漢子,隻能無聲無息的凋落。

戰亂讓成百上千萬人的死去,成就的隻是那寥若晨星的幾個輝煌的名字而已。

黃蓋雖然可惜剛才自殺身死的陳白鵝,但也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值得尊敬的英雄。

既然已經答應了他臨死前的條件,也就大聲命令收拾戰場的眾兵卒:“好了,剛才的話大家都聽見了。隻要不反抗的,就不要再殺掉,都給我綁了起來再說。”

山賊們見到自家的渠帥自殺,加上這才一個回合下來,全部的兄弟倒下了至少一半。而官軍們的損失卻是微乎其微,隻是幾匹戰馬被刀槍意外劃傷了身體。

所有活著的山賊,頓時完全喪失了鬥誌,在江東軍士卒的刀槍相對之下,紛紛放下了武器。抱頭蹲在地下,等候發落。

這些天,在他們營中也早已傳遍,官軍隻是斬殺黃巾軍的首領,卻不會濫殺跟從的賊眾。故而渠帥在的時候自然會跟著鬧事,也算是為了混口飯吃。

如今渠帥也死了,再鬧事的就必然是出頭鳥,那就是死路一條。看著地上躺著的近二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雖然平時也都是要好的兄弟,可沒人想要就此和他們一起永遠倒在地上,被埋入那永不見天日的地下。

這一路的逃亡下來,讓這些人早已習慣了每時每刻,都有著剛才還稱兄道弟的人,死在自己的麵前。習慣於死亡的人,根本就不會再有真正的感情。

誰又能知道下一下被殺的不是自己呢?

感情!對這些四處流亡,朝廷和各地官軍嚴厲打擊的反賊來說,那是一種太過奢侈的東西。或者一頓飽飯比起所謂空洞的感情來說,更能讓他們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