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奈果然在許揚生的病房裏見到了蘇雪陽,而在醫院接應他們的人居然是耿帥言,他生意場上失利後因為楚梵的關係到了這私立醫院做辦公文秘,看來蘇雪陽已經引起公憤,所以全部的人都聯合起來對付了他,可是他背後的力量到底是什麽?居然可以讓他安然無恙。

三人一行潛入了許揚生的病房裏,卻聞耿帥言對著蘇雪陽的背影叫了聲‘A先生’。

誰是A先生?

就當林奈奈和王勇還未反應過來,耿帥言死拽著他們走了,未免打草驚蛇,他們隻得順從他的意思離去。

耿帥言帶著兩人去了他的辦公室,是個和雜物房沒區別的地方,而或許這就是個雜物房,到處都堆著病曆,亂七八糟的厚厚的一堆一堆的,而耿帥言的桌子就被隱藏在這些高高的紙堆之間。

耿帥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似乎在想著什麽。

林奈奈又問:“A先生是誰?”這才把他拉回了現實。

“我早該想到。”他說,“當初我被蘇雪陽陷害丟了許氏,後來遇上了一個人,他要我按他說的去做就能收回許氏,本來我還不信,但是他救了我,也讓我的所有煩惱不再來找我,我就信了他,我早該想到的!這個地方除了他還會有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耿帥言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全都沉默了。

林奈奈把耿帥言的話原封不動的跟許溫蒂說了一遍,聽後許溫蒂沒任何表示,隻是問:“許醉找到了嗎?蕭鈺為什麽要你們去我父親的病房?蘇雪陽為什麽又會出現在哪兒?我不管他到底是誰,我現在隻想快點找到許醉……”

像是發泄那般,她說了一大通。因為蕭鈺幫助她精心的調養,她已經能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可是她不甘心!她現在什麽都沒了,失了身,丟了心,這算是老天爺給她的懲罰嗎?重生回來,要讓她嚐盡所有苦楚,要低到塵埃裏去……

就是為了懲罰她挖墳絕戶嗎?

其實,她隻是不想去承認,她的父親和蘇雪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否則,一點不相幹的人為什麽要時常去醫院探望他的父親。

又或許,蘇雪陽他真的知道她是許溫蒂,所以才要代替老天懲罰她嗎?

“溫蒂……”林奈奈一臉難色,道:“蘇雪陽可能才是幕後的主使,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你生前的一個項目……”

許溫蒂穩穩地站在院子門前,麵上沒有任何波瀾,出乎意料的冷靜道:“是不是春光鎮的事?可是他怎麽會知道我是許溫蒂,怎麽會……”

“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不可能。”林奈奈眼神飄向遠方,她亦想不到仲嘉南會為了她做傻事,他怎麽會這麽傻。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做?”許溫蒂道:“我不想像個廢人一樣就待在這裏什麽都不幹,就算是和他爭鋒相對,我也要弄清楚所有的真相。”

林奈奈勸道:“蕭老大讓你好好養著,你別幹傻事,而且現在的你也幫不上什麽忙。”

許溫蒂轉過身,急切道:“或許我可以從蘇雪陽嘴裏知道些什麽。”

林奈奈麵顯難色,攤手道:“我勸你最好別去,他要和潘亞青結婚了,訂在五月二十日。你知道A先生是誰嗎?他可是橫跨東南亞最大勢力的頭頭,我們的會館比起他們來簡直就是地上麵的塵埃,所以蕭老大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她總是查不到蘇雪陽的背景,換而言之,我們所知道有關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透露出來的,也就是說……”

“夠了。”許溫蒂痛苦地閉上眼,坐倒在村屋高高的門檻上,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腳尖,無窮無盡的絕望向她襲來,林奈奈的話和提醒讓她想起了一個事,而她也終於明白蘇雪陽設計的‘初戀’為什麽那麽眼熟,不單單是看到另一件的時候覺得熟悉,而是她想起了一個小女孩,可楚翹有著相似麵孔的女孩。

那個女孩是她在潘家宴會上看到的,她穿著潔白的棉質連衣裙,引來眾人側目,她是那麽單純,那麽美好,娟秀的麵上時刻都帶著如春風那般的微笑,盈盈閃閃的眸子清澈澄淨,就像是下凡而來的天使,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見到她都會被她由內散發出來的純淨而吸引。

許溫蒂也不例外,後來得知她是潘亞青的同學,名叫蘇雪橙,也是春光鎮的人。

春光鎮,令人心馳神往的地方,可那時候,許溫蒂感興趣的是如果把它弄到手,然後開發成為本市最大的化工廠,因為她已經和美國方麵聯係好,收了春光鎮,迫在眉睫。

蘇雪橙,蘇雪陽……她怎麽不早點想起來!

“現在我和蕭老大正在想辦法送你去夏威夷,許醉的事,就別再想了。”憑蕭鈺和許溫蒂的交情,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想必他們也很清楚。

原來她搞錯了,複仇的人並不是她許溫蒂,而是蘇雪陽,他要致她於死地,所以她現在是要夾著尾巴逃命了嗎?

可是她可憐的父親怎麽辦?如今的他還躺在病房裏,一動也不能動,就等著任人宰割嗎?

“我走不了的。”許溫蒂突然發話,“他時常去我父親的病房是個什麽意思,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他早就肯定了我的身份,所以如果我走了,那我的父親就完了,他吃準了這一點!”

林奈奈匆匆看了許溫蒂一眼,閃爍其辭道:“你想得太多了,你父親一定會沒事的,在說了,蘇雪陽也和你有一段情緣,說什麽也不會對你父親下手的……”

她的話回答得太快,快得讓人備感不真實,所以許溫蒂自然不會去相信她的話,再者……

“我害死了他的妹妹,他也可以害死我爸爸,算是禮尚往來……”許溫蒂暗下眼眸,末了看向林奈奈,自嘲笑道:“你說是不是?”

清楚了蘇雪橙是蘇雪陽的妹妹這一層,蘇雪陽製造的迷霧也漸漸散去,她聯想起所有的事,終於都有了答案。

她的孩子掉了不是報應,而是蘇雪陽授意,否則劉福女怎麽會這麽大膽,當時他遠走,是不想看見自己的親兒離去嗎?他對她百般的嗬護原來不是因為許溫蒂,更不是楚翹,而是蘇雪橙,因為楚翹的樣貌和蘇雪橙實在太過相似。

隻是換了靈魂的楚翹無法像蘇雪橙那樣,純真是由內自然散發,因為她的體內住著一個十惡不赦的靈魂,許溫蒂的靈魂。

他是來報複她的,特別是知道她是許溫蒂之後,他對她更是變本加厲。

所以他高高在上,將她踩進地底,可是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為什麽還要找她?要和潘亞青結婚了,為什麽還要找她?

其實她早就知道阿花就是蘇雪陽派來的內鬼,因為她根本不是啞巴,有一次她還清晰地聽見她和蘇雪陽通話,阿花問他什麽時候動手,電話那頭卻是長久的沉默,最終他放棄了,所以才會讓阿花被察覺是內鬼。

動什麽手?殺了她嗎?是不是還覺得她不夠狼狽,所以才放棄,還想讓她受更多的苦?特別是知道他要和潘亞青結婚了,為什麽她心髒的位置會隱隱作痛呢?

還是愛上了嗎?所以她已經輸了!

在計劃買下春光鎮的時候,她可以說是什麽事都做盡了,雖然她沒有親力親為,但助理所做的一切都是她授意,她先是利誘,作為鎮長的蘇國慶,也就是蘇雪陽的爸爸抵死不從,許溫蒂為求效率就隻好威逼,直接綁架了蘇雪橙,可是中間不知道哪裏出錯了,蘇雪橙竟然被人強。奸。

由於這件事太棘手,她最終把這事全權交給了助理,因為對於她來說,小小的化工廠還不足以讓她太過費神,而蘇雪橙的事就被她拋在了腦後,因此,後來警方發現蘇雪橙屍體的時候,她已經懷有兩月的身孕。

而那時候的她,可以說是隻手遮天,所以小小市民的死,她輕輕鬆鬆的就擺平,不過蘇雪橙慘死的樣子太觸目驚心,她至今都記得,又想起春光鎮的事,所以耍了一個小小的手段,把所有的罪名加在了他的父母的身上,她還記得當時的標題是:惡母縱容禽。獸父親強。奸自己女兒,天理不容。所以蘇雪陽的父母那年因為被判死刑,雙雙離世。

她瞬間明白,他為什麽要帶著她去他父母的墳,是想讓他們看見她狼狽的樣子,是想讓她去贖罪嗎?

“既然所有的事都明了了,我覺得我該去找他了解了這事。”許溫蒂無力地笑了笑,“隻不過他隻是來找我複仇的,但真正害死我的凶手還沒有找到,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這樣我才會罷休。”

“你要做什麽,別傻了!”林奈奈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扯了扯她的手腕,道:“既然他已經不再找你麻煩,你就別再自己送上門了,在說了,事實擺在眼前,什麽事都是他做的,包括殺了你。”

“不對,那時候他還是個什麽都沒有的愣頭小子,怎麽可能會是A先生。”許溫蒂自認做任何事都分明得清楚,不是他的罪名,她也絕不會加諸在他身上。

“那你覺得你現在能幹什麽?!”林奈奈火了,氣道:“不論你現在想幹什麽蕭老大都不會支持的,我就老實的告訴你,五月二十日之前你將永遠在這裏消失,任何人都不會找到你。”

聽罷,許溫蒂隻淡淡一笑,“我會讓蕭鈺改變主意的。”

林奈奈氣得拂袖離去,許溫蒂立馬就給蕭鈺打了電話,約她在青青遊樂場見,蕭鈺在那頭先是一愣,隨後答應了。

這就是她默許了,不會讓別人攔著她的行動。

許溫蒂化了個淡妝,不過因為疾病,她的手抖得不行,所以,這妝她畫了很久,以至於她趕到青青遊樂園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而蕭鈺仍在那摩天輪下等著她,不過她隨行帶來了一車的箱子,全部整齊的擺在摩天輪下,圍成了兩個圈。

像許久不見的好朋友那般,許溫蒂老遠都跟她招手,笑臉盈盈地走來,來到蕭鈺跟前的時候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久久才拍了拍她的背放開。

“我記得我們當初的約定不是錢。”許溫蒂抱臂,望著地上的箱子,打趣道。

“可是我現在隻有錢。”蕭鈺攤手,作無奈狀。

“你還是會館的坐館,我要你幫的忙,應該不會難倒你。”許溫蒂笑道。

“溫蒂,你住在鄉下太閉塞了,不知道我已經被林奈奈反攻失利,成為了落魄的老大,等會或許還會有人來追殺我,你要做的就是和我一起逃。”蕭鈺的安排天衣無縫。

可許溫蒂怎會信她,便肅著麵,不再玩笑,從懷裏拿出一枚銀幣,嚴肅道:“我現在以你救命恩人的名義,讓你放我走,不要再管我,你就當我已經死了吧,反正許溫蒂這個人早已不存在了。”

蕭鈺怔怔地看著許溫蒂,沒有做出任何行動,隻是呆呆地看著,末了,皺著眉道:“好吧,被你打敗了!不過,隻要有關你的一切,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許溫蒂上前拍了拍蕭鈺的肩,道:“好朋友,別做以卵擊石的事,既然一切都明了了,我自己的事,應該由我自己親手解決。而且,許溫蒂是罪有應得的,以前我可能不明白,但現在我十分清楚,失去親人切膚之痛,就好比我知道許醉有份參與這事,我心中的那種痛。”

蕭鈺變得更加沉默了,她望著許溫蒂的眼一動不動,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可惜卻落於許溫蒂之後。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許溫蒂首先開口,懇求道:“我還是有件事需要麻煩你,那就是如果我有什麽事,幫我照顧好我父親,務必要讓他壽終正寢,這就算是我對他的盡孝了。”

眼看著所有的事並非她能扭轉的,蕭鈺也妥協了,她重重的點了點頭,應下許溫蒂的請求,從車裏拿出了一個袋子,道:“還是那句話,打扮得漂亮一點,最起碼不能失了麵子。”

許溫蒂打開袋子,見裏麵純白的連衣裙,立即明白了蕭鈺的苦心,她是想蘇雪陽見到她這樣,能網開一麵是吧。可是,她和蘇雪陽之間何止一星半點的仇,他們之間是地獄裏的忘川河,裏麵寫滿了仇恨與鮮血,任何人都無法跨越,就算是她如何的像他死去的妹妹,他又怎麽會放棄殺父母之仇!

他們是同一類人,愛憎分明得很,即便是有那麽單薄的情感在作祟,但也無法阻止他報複她的腳步。所以,總是要有個了結的,希望他能放過她的父親。

“祝我好運吧。”許溫蒂向蕭鈺伸出了手,他們倆一擊掌,相視而笑,笑得就像是最後一次,那麽用力。

***

通過潘紹磊的關係,許溫蒂找到了潘亞青,目前也隻有通過她才能掩人耳目找到蘇雪陽,出乎意料的是,潘亞青居然肯幫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潘紹磊的麵上。

“我幫你也是幫我自己。”潘亞青笑了笑,再不是往日那個青澀的小姑娘,這才兩年的時間,她儼然成為了美麗大方的大姑娘。

她繼續解釋道:“我愛的人不是他,所以並不想和他結婚。雖然他很優秀,可是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不是嗎?雖然這一切不過是逢場作戲,但是我對婚姻的看法和我哥一樣,婚姻是神聖不可褻瀆的,所以我由始至終都沒打算和他結婚。”

許溫蒂很是尷尬,幹幹地笑了笑,心道潘亞青一定以為她是為了破壞她和蘇雪陽的婚禮而來,所以她才會跟她說這麽多吧。

“我們今天約在碧海雲天的旋轉餐廳見,今天他把那裏包下了,你們可以好好享受。”

外界一直在傳,楚翹是蘇雪陽的情人,所以潘亞青會這麽認為也不奇怪。她一定是被潘家保護得太好了,所以才會這麽不諳世事,到底是可憐還是幸福呢?

如果幸福,就不會成為聯姻的工具了。

“好的,謝謝你。”雖然勢在必得,但過場還是要走一走,道謝是必要的,否則她會辱沒了潘少慈悲的名聲。

聽罷,潘亞青歎了一聲,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道:“說說我哥吧。”

許溫蒂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不想,她句句犀利,“如果你要和蘇雪陽好,我可以成全你。但是我哥是個好人,你利用利用就算了,千萬不要和他有什麽感情上的牽扯,他有喜歡的人了,他和我一樣是對愛情忠貞不渝的人,雖然那個人早些年已經死了,但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她的,所以到時候傷心的,隻會是你自己。”

潘亞青說得亮眼放光,就跟真的似的,許溫蒂不傻,她知道潘亞青說的人是誰,不就是她許溫蒂嗎?可是生前她從來就不覺得他愛她,他隻愛上帝,隻愛瑪利亞,隻愛拯救世人,愛情,似乎與他無關。

“謝謝提點。”許溫蒂握了握她的手,再次表示感謝。

可潘亞青卻嫌惡的將手抽回,末了對著空氣扇了扇,假笑道:“不用客氣,你快去赴宴吧。”

嫌她髒麽?嗬嗬。許溫蒂自嘲一笑,心底生出一個邪惡的想法,立馬就做了,她突的站起,揉了揉潘亞青的頭發,道:“青青最乖了,等會兒姐姐給你買糖。”這是許溫蒂生前對她最慣用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