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先生裴裴
寧綰隻覺得自己的手被他緊緊握著,手心處的暖意一直湧入心坎,對上他深邃如墨的眼睛,半晌才愣愣回過神來。
這是……要娶她的意思？
一想到此處，方才還不悅的情緒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寧綰開心的咧唇笑笑，哪裏還顧得上身旁的寧繡和顧江堯二人啊，朝著裴缺猛然一撲,伸手便抱住身前之人的腰,將整個身子都埋了進去。
“阿缺……”小姑娘的聲音嬌嬌脆脆，聽得人心都軟了。
若是平日，有旁人在場，裴缺自然不會做如此輕浮之舉。可是方才他折回來聽到的那些話，讓她的心頭一時極為氣憤,他從來都舍不得他的小姑娘受一絲的委屈,自然無法忍受旁人這般說她。他伸手覆上她的背脊，小聲又溫柔的寵溺道：“要當太子妃的人，怎麽還這麽嬌氣？”
寧綰才不管什麽太子妃，隻要能嫁給他，她心裏別提有多開心了，聲音糯糯道：“你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有東西忘了給你，特意折回來的。”裴缺低頭看著她，滿眼的柔情，繼而轉頭看著身旁的二人，臉上是一貫的清貴淡笑，卻隱隱透著一股疏離。
寧繡和顧江堯這才緩過神來，忙行禮。
裴缺看著眼前的二人，難得流露出明顯的不悅，他還抓著身旁小姑娘的手，纖纖軟軟的小手讓他忍不住去嗬護，“本王倒以為府中女子皆如綰綰一般天真善良，未曾想過堂堂越國公之女，竟有這般出言不堪之人……”
“方才是小女一時失言，還請太子殿下恕罪。”饒是寧繡此刻再如何不願，但是如今眼前是大昭的太子，未來的天子，她就是有九條命，也得罪不起。起初她以為太子殿下對寧綰隻不過是玩玩罷了，可是方才卻聽得“太子妃”三字，她才頓覺不妙。
“恕罪？”裴缺麵色一沉，不悅道，“此事自然不能由本王做主，受欺負的是綰綰，你若要道歉，也該向綰綰道歉。”
寧繡自負冷清孤傲，讓她低頭向寧綰道歉，簡直是天大的侮辱，可是眼下太子殿下明顯是要給寧綰撐腰的，而且……若是此時讓爹爹知道了，隻怕最後倒黴的還是她。
寧繡雙手緊握，心中怒不可遏，卻終是沒了法子，微微低頭，一字一句道，“綰綰，是二姐說錯話了，還望綰綰你念在姐妹之情上，莫要生氣了。”
嫏嬛軒。
雖說方才見寧繡那般低眉順目，寧綰心裏是痛快的，可是她本就沒把寧繡放在心上，她的話，聽過也就算了。
她巴巴的看著眼前的裴缺，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眨了眨眼睛，他就要飛走似的。
裴缺見她緊緊抓著自己的袍袖，一時心裏既歡喜又無奈，“方才讓你受委屈了。”
若是前一世的寧綰，她自小嬌縱慣了，哪裏會容得下寧繡大放厥詞，可是如今的寧綰可是重活一時的，有些事情，可是沉穩多了。再說了，她本就不在意啊，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嬌氣道：“你不是來幫我了嗎？一點兒都不委屈啊，況且……若是平日，寧繡她不敢這麽對我的。”
再怎麽說，寧繡到底也隻不過是庶女，這十幾年的安生日子都過來了，從未對她有過什麽不敬，隻是今日……
“今日，是因為顧江堯？”裴缺麵無表情，淡淡道。
寧綰沒想那麽多，隻是點了點頭道：“這段日子，寧繡與顧江堯走的很久，她從小就不大喜歡我，今日碰見，許是因為她以為顧江堯是我喜歡的男子，自然是想讓我看看顧江堯是如何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讓我難受罷了，可惜……”可是她現在一點兒都不喜歡顧江堯，又何來的難受呢？
見裴缺一聲不吭，寧綰這才注意到了不對勁，她仔細的瞧著裴缺的臉色，小心翼翼道：“阿缺，你怎麽了？”怎麽……突然不說話了。
眸如點墨，裴缺靜靜瞧著身前的寧綰，而後才緩緩道：“你真的……不喜歡顧江堯了？”
寧綰頓時愣住，原來……阿缺不開心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啊。她一時心頭思緒紊亂，卻還是開心的，將扯著他袍子的手移開，然後覆到他的手背上，稍加停留之後，便笑著問道：“阿缺，你不會……不會是在吃醋吧？”
吃醋嗎？裴缺身子一顫，事實上，方才看到顧江堯，他便開始不開心了。
“綰綰，我……”
寧綰將腦袋湊去過，親了一下他的唇瓣，小手捧著他的臉，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字字清晰道：“阿缺，我跟你說過的，我不喜歡顧江堯，我喜歡的人是你啊。”
這軟軟糯糯的話傳入耳畔，裴缺忍不住勾起了唇，雙手環在她纖軟的腰肢上，“是我不對。”他明明知道綰綰喜歡的是自己，可是還是忍不住會亂想。
“可是我好喜歡你吃醋的樣子。”寧綰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用額頭抵著他的，小聲道，“所以哦，吃醋可以，但是要信我，好不好？”
裴缺哪裏敢說一個“不”字，稍稍一用力便將她抱緊懷裏，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寧綰順勢倚在他的胸膛之上，這才想起了什麽，抬頭看著裴缺道：“你方才說，有東西給我，是什麽？”
裴缺這才將懷中的物什拿出來，白皙的手掌之中，赫然呈現一顆紅色的瑩透玉珠，珠子通體鮮紅，用一根細線串著，寧綰看了許久，之後才笑笑對著裴缺道：“是紅豆。”
這珠子的形狀，明明是紅豆嘛，紅豆又名相思豆，阿缺送她這個，就說明……寧綰越想越開心，忙道：“阿缺，快給我係上。”
裴缺小心翼翼的替她將珠子係上，無意間瞥見她白皙纖脖處的那個紅印，一時麵上發燙，沉聲道：“這珠子是國師尋來的，可以保你平安，不會再發生像上一次那樣的事情。”
上一次她的體內出現了那個叫青璿的女子，而綰綰卻不知所蹤，他害怕再發生這樣的事情。這珠子雖然是國師尋來的，但是他卻情不自禁將它雕琢成紅豆的形狀，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她主動，而自己，卻很少有所表示。
她畢竟是姑娘家，有些事情，還是他來做比較好。
寧綰有些不大開心了，皺著眉頭一臉嫌棄道：“原來……是楚雲深啊。”
裴缺見她這般，便疑惑問：“怎麽了？”他可不曾聽說過綰綰與國師有什麽交集，可是眼下……綰綰卻是一副不太喜歡楚雲深的樣子。
“沒什麽。”寧綰搖了搖頭，蹭了蹭裴缺的臉，很是乖巧道，“阿缺你放心好了，我會一直戴著這珠子的，不過……這紅豆的形狀……”她本是試探，便發現裴缺的臉真的紅了，頓時心中了然，將唇湊去過咬了咬他的耳朵，聲音很輕很輕，“……我很喜歡。”
“綰綰，別胡鬧。”裴缺一本正經道。
寧綰又咬了一口：她就胡鬧了~
八角涼亭之內。
“顧江堯，方才你為何一句話都不說？”寧繡自覺得備受侮辱，可是最讓她難過的是身側的男子一身不吭。
顧江堯抬眼瞧了一眼身前的女子，忍不住稍稍皺眉，“方才那話，的確是你太過了，太子殿下未曾多加怪罪，已是萬幸，再者……你要我多說什麽？”
寧繡有多了解這個男人，終是不說什麽，隻是淡淡扯了扯唇角。卻再也顧不得矜持伸手抱著他的腰，委屈道：“我知道你不能得罪太子殿下，可是江堯，你能安慰一些我嗎？”她要的不多，方才她是一時失去了理智，才會那般說寧綰。
她隻是想讓寧綰知道，現在顧江堯，是她寧繡的男人。
顧江堯頓了頓手，而後將其覆在她的背脊之上，俊朗的麵容滿是冰霜，緩緩道：“繡兒，有我在。”可是此刻他的腦海之中，滿是寧綰依賴的抱著裴缺的畫麵。
曾幾何時，那個天真嬌氣的小姑娘，也曾嬌嬌氣氣的喚著他的名字，一聲一聲，甜到心裏。
“嗯。”寧繡淺淺一笑，將他抱得更緊。
她知道他不愛她，可是……他同樣不能愛寧綰啊，現在這樣，就夠了。
寧綰原以為那日裴缺的話是說說的，沒想到不出三日，聖旨便下了。
賜婚……和裴缺。
作為裴缺的準太子妃，寧綰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之後卻是抱著聖旨“咯咯”傻笑——阿缺真的要娶她，而且……動作這麽快。
寧玉衡簡直拿他妹妹沒辦法，可是見她這般開心，亦是由衷歡喜，伸手彈了彈她的腦門，“矜持點，行嗎？”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寧綰才不管他的話，心想：如今阿缺這麽快就讓皇上下了聖旨賜婚，可不就是她的不矜持換來的？
回到房內，寧綰放下手中的聖旨，抱起籃中胖乎乎的小貓兒，笑吟吟的去逗它。小貓兒不大開心了，不滿的“喵喵”直叫。寧綰戳了戳它肉嘟嘟的小臉，麵上滿是喜悅，搞得好像明日就出嫁似的，道：“我要嫁給阿缺了呢，算起來，你還是媒人呢，不對……媒貓。”
若不是她重生到了這小貓兒阿九的身上，也不會這麽快喜歡上阿缺，更加不會與他有那麽多親密的舉止。寧綰拍拍它的腦袋，“放心，以後就安心跟著我好啦，我會好好待你的，不過……等以後成親了，你不許纏著阿缺哦。”
她最不放心的就是這貓兒了。若是尋常女子，譬如傅妤姝之類的，裴缺自然會主動避嫌的，可是……若是這隻貓兒，寧綰皺起了眉頭，阿缺最喜歡貓兒了——她才不要和一隻貓爭寵呢。
“喵——”小貓兒伸出爪子撓了撓它的腦袋，明顯感到不屑。
寧綰將小貓兒放回，而後伸手將自己頸上的紅豆珠子拿出來，湊到唇邊親了親，笑得格外的傻氣，喃喃道：“阿缺，我好想你啊。”她仰天躺著，呆呆的看著上頭，“……你不是……也在想我呢？”
心裏頭又念叨了一會兒，便開始憧憬一年後與裴缺成親之時的場麵。
寧綰開心的在榻上打滾，那模樣——活脫脫一隻樂瘋了的傻貓。
年後，寧綰早早的做好準備入宮陪和玥，誠然，她最想見的自然是裴缺。又是半月未見，她可是想念的緊，夜深人靜難以入眠之際，便摸摸脖子上的珠子，以解相思。
寧綰入宮那日，送她的又是寧玉衡。和玥一聽到這消息，一大早就梳妝打扮，特地來見寧玉衡……順便接寧綰。
此番寧玉衡對這位和玥公主的印象頗好，又想著以後綰綰與太子殿下成親之後，便是一家人了，態度更是好了許多。
和玥見這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一直衝著自己笑，簡直癡迷的不得了，連帶著他遠去的瀟灑背影，看著都忍不住捂臉作嬌羞狀。
寧將軍真的是……越來越英俊了。才剛滿十四歲的小姑娘一顆芳心猛顫，看得眼睛都直了。
“回神了。”寧綰伸手在和玥的麵前晃了晃。
和玥笑吟吟回過了神，看著寧綰激動道：“怎麽辦？本公主等不及了……”真想立刻將他撲倒，然後……唔……好害羞啊。
寧綰麵皮一抖，無奈道：“放心，你看我哥哥現在對你印象多好啊。我也曾旁敲側擊問過，他說你雖是嬌生慣養的公主，但是一點架子都沒有。”
和玥臉頰紅紅的，抓著寧綰的手道：“真的嗎？你哥哥……真的這樣說我？”
寧綰點頭，撫了撫她的手做安撫狀，“和玥你放心好了，我哥哥一定會喜歡你的，我也……我也喜歡你能和我哥哥在一起。”雖然這兩人歲數差的有些大，可是性子卻剛好相反，就像她和阿缺一樣，極為匹配。
和玥難得有些不自信，垂眸喃喃道：“有時候我多怕他被別的女子搶走，一直盼著自己長大，可是……可是還差兩年呢。”那個時候，寧將軍都三十了。
“早幾年我爹爹還一直催著我哥哥的親事，現在啊，已經徹底看開了，就等我哥他開竅。和玥，我會找機會讓你和我哥哥單獨相處，他一定會喜歡你的性子的。”和玥的性子爽朗大方，又不失女兒家的嬌羞，這樣的女子，像她哥哥那般一根筋的男子，肯定會喜歡的。
這話讓和玥有些放心了，不催親事，又沒有心上人，實在是太好不過了。
和玥想到了什麽，朝著寧綰眨了眨眼睛，賊兮兮道：“等一下，有一個驚喜等著你。”
“驚喜？”寧綰滿臉疑惑，而後歡喜道，“是阿缺來了嗎？”
“方才我去東宮的時候，我大皇兄還在忙著呢。”和玥緩緩道，“不過……眼下你倆算是定下了，你急什麽啊？”
寧綰皺起了眉頭，小聲道：“定是定下了，可是……可是我就想見見他啊。”
和玥自然了解她的心情，便勸道：“放心好了，等忙完了，他就會過來看你。反正都進宮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嗯。”看著眼前嬌俏的小姑娘，寧綰點了點頭，目光卻還是下意識的朝著東宮的方向看了一眼。
和玥看著寧綰的表情，暗暗偷笑。
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便開始讀書了。
寧綰翻閱著手中的書冊，一時苦惱不已。胳膊肘頂了頂身側的和玥，輕輕咳了幾聲，道：“和玥啊，你……有沒有新貨？”上次回府之際，和玥可是大手筆的送了她十幾本春|宮圖，可是府中無聊，她早就看完了。
“你現在要看？”和玥驚訝道。
寧綰點頭，反正教書的宋先生也不會管她們看什麽，她又不愛聽那些之乎者也，自從有了和玥的春|宮圖及豔本解悶之後，才覺得時間過得快了一些。
和玥麵色有些微恙，眨了眨眼睛小聲道：“待會兒要學的是寫字，我怕讓宋先生看見了不好。”
“沒關係的，反正宋先生一把年紀了，自然要顧臉麵，這些個事情，哪裏會外傳啊。”寧綰很是自然道，一點兒都不擔心。
這宋先生亦是花甲之年，早前一直教皇子公主讀書習字，資質頗深，如今讓他親自來教和玥，可見明元帝對這位小公主的寵愛，連帶著伴讀的寧綰，都沾了光。
可惜，她同和玥皆不是讀書的料，人在這兒，心思卻早就飛走了。每次布置的功課，她倆都是馬馬虎虎完成，宋先生又不好怎麽說和玥，挨罵的大多是寧綰。不過再如何，也是飽讀詩書的，寧綰聽著也沒什麽感覺，自然是一點兒都不怕。
和玥見狀，便也沒了法子，將最近搜集來的豔本遞給了寧綰，悄悄道：“這個我昨兒個剛看完，非常好看。是講一個呆萌的女徒兒在學藝的過程中被妖孽師徒潛規則了的故事，那畫麵……嗯……不說了，你自個兒看吧，小心些。”
和玥每次借書給她都很少說什麽的，如今卻顯得有些囉嗦，寧綰不去細想，接過書便道：“我知道了，我先看會兒。等待會兒宋先生來了，我一定小心點兒。”
和玥看著笑臉盈盈的寧綰，投去一個略帶同情的目光。
這豔本果然是香豔至極。
起初隻覺得裏頭的師父妖孽麵癱，還有很嚴重的臉盲症，隻記得自己小徒兒一人，雖然開頭隻是頻頻曖昧，尺度還算小，之後在一次醉酒之後，便是一番天雷勾地火，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寧綰捏著手中的豔本，一時臉頰有些發燙。裏頭寫著師徒是如此如此厲害雲雲，小徒兒每每被弄得香汗淋漓，一個勁兒的求饒，可是師父卻依然是雄風大作，體力驚人，還有……插畫配圖。
這本，果真是圖文並茂，香豔至極。
這豔本裏頭的師父和一開始寫的完全不一樣，這讓她想起裴缺，心想：若是以後成了親，阿缺是不是也會變得……寧綰的臉更加的紅了。
可是……真的好好奇啊。
許是寧綰看的太過入神，和玥叫了她好幾次都沒動靜，最後和玥急了，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先生來了。”
先生？
寧綰忙抬頭看著，待看到那抹入芝蘭玉樹般頎長的雪色身影緩步而來之時，頓時又喜又驚——這哪裏是早前教書那花甲之年的宋先生，分明是她心心念念溫潤如玉的裴先生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之yy課堂】
先生裴裴：都說了多少遍了，上課不能看小黃|書。
學生綰綰（雙手奉上小黃書）：先生在上，饒了學生這一次吧~
先生裴裴（拿出戒尺）：不行，已經縱容你好多次了。
學生綰綰（轉身趴在書案上，指著自己的小pp）：那你打我這裏好了……
先生裴裴：……
【注】：本文中出現的春|宮豔本，包括之前涉及的，莫要和【隻寫清水文】的作者菌寫的對號入座，純屬書名廢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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