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不進宮
蕭弘瑾看著孩子,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化了,他和薛梓彤同樣的感覺,看著那麽一個小小的肉團依稀有著自己的臉孔,那雙清澈的眼睛裏倒映著自己的身影,小孩子似乎感覺到了這是個和他有著極其親近關係的人,圓滾滾的小手輕輕晃著要來抓蕭弘瑾,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著。蕭弘瑾憐愛的看著他,似乎他如何愛他都不夠。這世界太過凶殘,他這麽小,多麽孤單,多麽可憐。
他有些舍不得!
蕭弘瑾此時恨不得將他用命換來的天下給自己麵前的這個女人和孩子,他突然發現此生有他們就足夠了,老天已經惠顧他很多很多了。
“孩子叫什麽?名字定了嗎?”蕭弘瑾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聲音溫柔的可以流出水來,薛梓彤輕聲附和道:“大名叫定然,小名叫久久。”
“好名字,小久久,我是爹爹啊。”蕭弘瑾的心都快被這塊小肉給融化了,一直抱到小孩子困了睜不開眼,才肯鬆手。
奶娘從蕭弘瑾懷裏抱過孩子,就又出去了,蕭弘瑾再次躺會薛梓彤的身邊,似乎有了孩子後兩人的關係是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他們之間又有了更深一層的紐帶,蕭弘瑾代替了薛梓彤靠著的那一層層軟枕。
薛梓彤輕聲問道:“王家老宅那麽凶險,你為何要衝進去?”
“父皇說他缺一味藥在裏麵,他既賜了我這樣大的恩典,我自然要拚盡全力,雖然異常凶險,索性全身而退了。”蕭弘瑾輕描淡寫的說道。
可薛梓彤卻能想像得到他經曆了怎樣的難,轉念一想,老皇帝要的藥,定然是方世昭開的,當初啟用王老縱然有景延帝的圖謀在其中,也是方世昭牽得線,薛梓彤心裏發冷,蕭弘瑾冒死取得這味藥也可能是方世昭要找的。
“你取了味什麽藥?”薛梓彤問道。
“金蒺藜。”蕭弘瑾並不大在意,他還在贏得皇位和兒子的狂喜中,薛梓彤卻暗暗的記下了這位藥,蕭弘瑾走的越來越高,那麽覬覦他的人也會越來越多,朝中對宸王的擁護是否整齊劃一姑且不論,方世昭那個令人無解的存在,讓薛梓彤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威脅,而到現在薛梓彤依舊無法摸清楚他的底細,這種感覺就像是,又一把劍懸於自己的頭頂,你知道它終有一天會掉下來刺穿你,可是卻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於是再次之前都要不停的奔跑躲藏,直到奔潰或力竭。
“梓彤,明日我們就該入主皇宮了,父皇會退居靈台神山,方真人會陪他一同去頤養天年,你身子還十分虛弱,這些雜事就不要太操心了,交給下人做就好。”蕭弘瑾心疼的將薛梓彤攬在懷裏,將唇輕輕印在薛梓彤的額頭上。
在薛梓彤的影響裏,任何成功之後,都該要大肆的狂歡痛飲,幾天幾夜的歡慶才是,她當初順利從幾個家族接管了父親產業時,她與心愛的人結婚後,可卻從未想過,原來和相愛的人相互依偎十指緊扣,靜靜的享受這片刻安寧和滿足。
入主鳳藻宮順利的讓薛梓彤有些不適應,或許是蕭弘瑾為薛梓彤鋪好了路,拉著昭伶公主作為當年的長公主,也為了給昭伶公主這獨一分的體麵,特特讓她老人家來幫助皇後入主正宮,昭伶公主也不愧是這麽多年來在皇室的富貴嬌養到老的,做起這些場麵上的事,依舊是讓人十分舒心。
薛梓彤除了挪到一個密不透風的轎子裏從浣梧宮搬進了鳳藻宮在沒覺得有什麽不適應之處,蕭弘瑾分外貼心提前將薛梓彤喜歡的樣式親自繪成圖紙交給了工匠,薛梓彤喜歡明亮的房子,這房子裏自然窗戶也比平常的大,幾乎落地,每扇窗戶依舊是水晶製造,為了讓薛梓彤能每天感受到太陽,鳳藻宮並不是建在原來的正宮,而是另選了一間離麟德殿更近地勢更高的地方,外麵遍植大片大片的玫瑰,深的薛梓彤的心。
薛梓彤喜歡玫瑰,這玫瑰的話語自然是一層,那濃烈的色彩,張揚著旺盛的激情與活力,更是薛梓彤所欲罷不能的,在她看來人也該如此轟轟烈烈的活一場才是,她的資質不容她做一顆籍籍無名的小草,她的桀驁也不容她做一顆雍容的牡丹,她的濃烈更不容她做一隻輕輕淺淺的百合。
她隻能做玫瑰,帶著荊棘迎風綻放。
昭伶公主看過久久,將一個慈愛的老輩模樣做的十分到位,昭伶公主很快便適應了她新的位置,她既是薛梓彤和蕭弘瑾的長輩,需要這層血緣讓她顯得特別,可她十分懂得分寸,很清楚她們小夫妻已經是帝後的身份了,所以也能屈下身段來,為他們做事。
“這小鬼頭真是可憐見的,讓皇姑婆好好香一香。”昭伶公主取下自己常配的一顆東珠,交給靈壽讓她改改,薛梓彤忙製止道:“姑媽,這樣貴重的東西,你給一個小孩子做什麽。”
昭伶公主忙過來按住就要起身的薛梓彤,說道:“我呀,就是和這孩子特別有緣,看著他我就喜歡,送他點禮物又怎麽了。”
昭伶公主俏皮的眨眨眼,語氣中嗔怪的音調像個少女。
薛梓彤笑笑,看著昭伶公主戀戀不舍的將孩子遞給了乳娘,又仔細交代了乳娘幾句,要她好生看顧孩子,這才扭過頭來跟薛梓彤說話:“孩子,你剛入主正宮,雖然身子骨還虛弱,可是人在高位,就是要勞碌的。”
“梓彤明白。”薛梓彤謙遜的說,算來昭伶公主是個不錯的長輩,雖然她有著很濃烈的私心,到底一直和自己在一條戰線,她的話還是可以聽聽的。
“明白?說說你現在該忙些什麽?”昭伶公主仿佛一個殷切的長輩,薛梓彤其實也需要一個在皇宮中的技術指導,作為一個資深皇族公主,昭伶公主雖然沒有做過皇後,但是也眼睜睜的見過那麽多皇後了,而薛梓彤幾乎連基本的禮儀還不大清楚,她更在意的是朝中大局,可是正如昭伶公主所言,薛梓彤現在身居高位,自然有多少人要揪出她的錯,在宮中更不能行差踏錯。
“姑母說的我都明白,可是朝局還不夠穩當,我還是要幫著皇上分擔些才是。”薛梓彤以前是不大敢在昭伶公主麵前說自己議政的,可是接觸久了,以昭伶公主的聰明已經看出了薛梓彤才是主心骨,便也默認了,她畢竟是蕭家的媳婦兒,在能幹,也是給她蕭家做事。便也不再那麽介懷。
可是昭伶公主的臉上還是出現了一絲恨鐵不成鋼的神情,說道:“姑姑是過來人,隻告訴你一點,女人一定要愛自己多些,沒良心啊,是男人的本質。”
薛梓彤難得見到昭伶公主這幅怨婦的嘴臉,她大多情況都喜歡擺出一副自己吃好用好,萬千寵愛的模樣,難得和薛梓彤說些體己話,薛梓彤調侃道:“姑母你這可是得了便宜賣乖啊,父皇對您可是一向十分厚待的。”
昭伶公主坦然道:“不是我嚇唬你,男人對所有人都會因為責任和擔當不會變,可是他的感情,是很容易變的。”
薛梓彤平淡的看了眼昭伶公主,等著她說下去,薛梓彤心裏很明白,人心的複雜和多變,所以她做的就是凝聚自己的實力,然後有資本隨時拋棄掉不趁自己心意的男人,她如今貴為皇後,手上握著大曆一半的錢,軍隊上的勢力,薛毅的情分將士們都記得的,薛梓彤逢年過節對幾位薛毅的心腹出手都十分大方,流水似的禮物都滾滾得進了各個將領府衙。文臣方麵,望鄉侯和淩大學士雖然是她和蕭弘瑾共同的朋友,就算真和蕭弘瑾鬧起來,他們不幫自己,也一定不會幫蕭弘瑾。
可是這幅有底氣的淡然落在昭伶公主眼裏卻似乎是另一層意思,昭伶公主苦口婆心的說道:“你現在年輕漂亮不覺得,皇上現在的心思也在你身上,可是等你色衰愛弛,宮裏年年都會有水靈的新美人出現,難保不會節外生枝。”
薛梓彤十分中肯的點了點頭,昭伶公主這才放心的說道:“哥哥交了位置,可是影響力還在,二皇子和五皇子一定還會鬧得,哥哥老了,心也軟了,王位給了老四,對剩下兩兄弟自然要縱容些。可是哥哥心裏也清楚,若是由著他們胡來朝中一定會大亂,所以,為皇上指了幾門很有分量的親事。”
薛梓彤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著昭伶公主等著她接著往下說,昭伶公主很喜歡薛梓彤如此謙虛謹慎的眼神,就像大多找不到存在感的人,終於碰到個人,願意聽聽他們人生經驗的人:“齊家的姑娘,淩家的姑娘,但凡適齡的估計都會入宮,還有禮部侍郎,刑部尚書家的女孩子們,挑挑撿撿,年齡夠了,長的還能看的,一律都要端到宮裏來,你看看我已經著人去畫了像了。”
薛梓彤接過厚厚一疊畫冊,心裏老大不舒服,雖然她打心眼裏不支持蕭弘瑾冊封其他妃嬪,可是他們把蕭弘瑾當作什麽了,什麽歪瓜裂棗都敢往宮裏送,薛梓彤臉色有些陰沉。
昭伶公主卻笑的異常得意道:“你快別生氣了,這些姑娘都是我精心幫你挑選的,我知道你那點心思,這些若皇上都看得過眼,那可真是饑不擇食了。”
薛梓彤不厚道的笑了笑,乖巧的說道:“姑媽可真是疼我。”
太上皇為新皇指婚的旨意還沒傳出去太久,淩碧疏和齊飛燕難得這麽齊心的一起進宮,幾乎是闖到鳳藻宮的,彼時蕭弘瑾正在薛梓彤處吃茶,蕭弘瑾看著兩個氣勢洶洶的女人,索性準備回到麟德殿了,可是薛梓彤卻在桌子下不輕不重的踩著他的腳,壓低聲音說道:“你的爛攤子,不是要我一個人收拾吧。”
蕭弘瑾這才硬著頭皮坐了下來。
“薛梓彤!”齊飛燕和淩碧疏齊聲喝道,薛梓彤氣定神閑的喝著茶,這樁婚事她自然是不情願的可是,太上皇壓下來的旨意,她也沒有辦法,這兩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薛梓彤苦惱的揉了揉太陽穴。
大內的護衛不知道這兩人來頭,差點就按刺客論處了,還好靈壽機敏提早出來傳了話,這兩人一路蟹蟹嗷嗷的衝了進來,看到薛梓彤便劈頭蓋臉的叫嚷出來,叫完兩人都尷尬的不知該如何是好,蕭弘瑾一身黑袍,正襟危坐,他已然是那個相貌好看的翩翩少年,隻是多了幾分沉穩和王者的冷靜,他安靜的坐在桌子旁喝茶,臉上凝著一層寒冰。
薛梓彤看著呆若木雞的兩人,覺得蕭弘瑾實在招桃花,他坐在這,恐怕那兩個嚷嚷著要退婚的女人一會就會動搖了。於是踩在蕭弘瑾靴子上的腳挪了挪,示意他可以走了。
蕭弘瑾揚了揚眉,坐的更是理直氣壯,一副,你讓我走我就走,我豈不是太沒麵子的神情,可看在外人眼裏,確是蕭弘瑾深邃的眼眸頓在薛梓彤的臉龐上,著實是在眉目傳情,這樣的情侶介入他們,不是壞就是蠢了。
薛梓彤看自己的眼神已經不足以威逼想要留下來看好戲的蕭弘瑾了,於是笑著轉過頭來看著氣勢洶洶的兩位來客,她們二人已經被蕭弘瑾的傾國之資迷得有些忘了來意,薛梓彤清咳一聲道:“二位坐吧。”
那兩人什麽尿性薛梓彤怎麽會不知道,隻是難得和蕭弘瑾同處一室,距離還如此的近。薛梓彤看她們二人拘謹嬌羞的模樣分分鍾都像出去吐一會,看她們二人一時沒了言語,便自己開口道:“二位可有什麽事?”
“我們,我們就是許久,許久沒有見皇後,心裏想得緊,所以來看看。”齊飛燕和淩碧疏難得的來回交換了幾個眼神,最終達成協議說出這番話來。
薛梓彤知道這二人雖然被蕭弘瑾的美色迷惑,但是有賊心卻沒有賊膽,她們知道薛梓彤對蕭弘瑾的占有欲,也知道蕭弘瑾心裏很難在裝下旁的人,這二人骨子裏還算是正直善良的人,不會挖空心思去算計旁人的東西,這二人還有以共同點,就是驕傲灑脫,求得是一個能夠白首的良人,而不是蕭弘瑾這樣的大花瓶子。
“哦,不用急,以後咱們天天都會見的。”薛梓彤微笑著說,那兩人卻已經要急眼的架勢,薛梓彤心中暗笑,看我的男人,看的這麽起勁還不準我開開玩笑啊。
蕭弘瑾正準備喝茶的動作也被薛梓彤的話定格在了空氣裏,他愣了愣,接著十分委屈的看著薛梓彤,薛梓彤被他這麽一瞪心裏發毛,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麽似得。蕭弘瑾的委屈是有理由的,當朝天子,容顏傾城,係在他手裏的少女心,萬兒八千也是有的,為了薛梓彤一時守身如玉,現在她居然當他麵,要把自己讓出去,他好傷心。
薛梓彤看著蕭弘瑾的模樣,忙在暗中拉了拉他的手,可是蕭弘瑾卻使起了小性子,把她的手打開,一個人認真地難過了起來。
齊飛燕將兩人的動作看在眼裏,心下又沉了幾分,退婚的決定又堅定了幾分,倒是淩碧疏一心想退婚沒在意他二人的舉止。
蕭弘瑾心裏很受挫,很難過,可是他已經是堂堂一國之君了,怎麽能讓一眾女眷看到他的情緒,便起身回了自己的麟德殿,步子走的很快很大,帶著腰間配著的玉器乒乓作響,蕭弘瑾這一走,也帶走了薛梓彤半顆心,對付起剩下的兩個小麻煩有些有心無力。
蕭弘瑾一走,淩碧疏忙抓了薛梓彤的手過來說道:“你是怎麽回事?真要把好姐妹推到火坑裏啊。”
薛梓彤無奈的皺皺眉頭說:“這婚事是太上皇玉口親封的,找個堂姊堂妹頂個淩家的旗號嫁過來就是了,反正想嫁給蕭弘瑾的人那麽多,我又何苦壞了你的姻緣這件事你自去處理吧。”
淩碧疏喜不自勝說道:“果然是好姐妹,你不知道我有幾個堂妹妹,聽說能有機會嫁到宮裏來,簡直是磨刀霍霍了,這會子我把這燙手山芋撂出去指不定得搶成什麽樣呢。”看著淩碧疏沒心沒肺的開心樣子,薛梓彤有些發愁,她雖然是個有名的才女,可是她對於感情還是太過遲鈍了,齊飛燕那邊是個難啃的骨頭,薛梓彤想讓她自己先冷靜冷靜再去處理,於是先和淩碧疏聊了起來。淩碧疏挑揀了幾樣自己愛吃的點心,也沒什麽顧忌吃了起來,這也不怪他得知要嫁進宮裏來,她可是擔憂了一天一夜,心裏堵得慌,吃不下東西,這回子心中塊壘一卸下,自然感到了腹中空空十分饑惡,難受的很,薛梓彤也由她去了,壓低聲音問道:“齊家不是求親了嗎?你沒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