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說話,宇文烈更慌了“琉璃?”

“轉過身去,快點!”無憂連忙又嗬斥了一聲,這下子宇文烈才反應過來,身子一轉,緊接著聽到嘩啦一聲,一個不輕不重的腳步聲緩緩向他靠近。

“你到底為什麽會在這裏?”

無憂拉緊了衣服,瞥了一眼宇文烈掉到地上的長劍。

宇文烈依舊背對著她,語氣中又無奈又有幾番苦笑的意味,“我向來就在這座山中練武,剛才隻不過是想來洗去劍上塵土罷了,可沒想到,突然鑽出你來………”

無憂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很快恢複過來,低聲歉意的道,“抱歉,誤會了,隻不過我不是你口中的琉璃,到底她是誰我也不認識,所以可能幫不了你的忙。”

聽著那清涼歉意的聲音自他後背幽幽傳來,宇文烈眉目緊擰,咬的牙根生疼,突夭轉過身去,看著前麵這個白衣而被輕紗擋住相貌的女子。

“看清楚了嗎?我不是。”無憂下意識的躲開那炙熱的目光,因為那目光灼在她身上生疼。

鬼使神差,宇文烈緩緩伸出手想去拉無憂臉上的輕紗,他想看看,到底是不是。

“你幹什麽?”

無憂氣悶於胸,身子往後一退,憤憤的瞪了宇文烈一眼,然後在他幾乎呆滯的目光中撒腿便跑。

宇文烈愣住,僵硬的手還懸在空中,伸手,卻抓了空。

心,空****的疼,被什麽狠狠的揪住。

那嬌小的身影,越來越遠。

為何,她總是躲著他?

正欲追上前,可一個侍衛從森林裏鑽了出來,看見宇文烈喜出望外。

“王爺,可終於找到你了。”

侍衛雙手支著兩條腿氣喘籲籲。

宇文烈麵無表情,不耐煩的瞥了侍衛一眼,拳頭緩緩緊握,“有什麽事?”

侍衛看見宇文烈明顯不太好的臉色,也十分識相的站直了身子,隨手抹了抹臉頰上的汗水,語氣中依舊掩不住一份喜悅,“回稟王爺,娘娘派小的來稟報王爺速速回去。”

“何事?”腦海中忽閃過柳離歌那張笑的溫柔的臉來,心又忍不住微微一痛。

侍衛笑了笑,“娘娘有喜了!”

宇文烈先是怔了怔,旋即眉開眼笑,仿佛剛才什麽事都發生過,“真的?”

那是他孩子,總是控製不住的欣喜。

看著那兩道身影急迫的離去,一棵大樹下傳來一聲鬆息。

“終於走了………”

一棵大樹後麵,無憂緊緊地靠著,手扒拉扒拉遮住半張臉的頭發,然後一把將輕紗拿了下來,兩隻小手不停絞著輕紗。

有喜了?為什麽她聽到這個應該開心的消息心裏卻有點悶?

心,仿佛被什麽迅速拉空,又被什麽迅速填滿,空****的難受,卻在下一秒被這莫名其妙,突然而來的情緒硬生生的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隻是徒添難受。

“因為受了風寒的原因麽?還是快點回客棧吧。”

拍了拍胸口,無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嘴裏嘟囔一句,連忙晃了晃腦袋,然後離去。

痛。

宇文墨言頭痛欲裂,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從**醒來,到桌子處倒了杯冷茶呷了一口。

冰冷的茶水滑過有些幹燥的喉嚨,依然頭疼的要命,伸手拍了拍腦袋,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剛打算離開,卻瞥到床榻上什麽東西閃著光芒,緩緩走過去,拉開被子,突然看到那顆圓潤飽滿的透明晶瑩的靈珠正安安靜靜的躺著床榻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輝,直直的,刺痛了宇文墨言的眼。

耳邊轟隆一聲,琉璃!

靈雲珠,正是五年前宇文墨言送給琉璃的!

靈雲珠,從高處墜落都不會死……

琉璃,你真的沒有死嗎?

手死死的扣著那顆晶瑩剔透的靈雲珠,宇文墨言欣喜若狂地笑著,她回來了,她終於回來了!

回到客棧,無憂匆匆忙忙上房間重新易了容,直到鼻涕依舊流個不停,她才突然想起來,她買的藥材早已不知所蹤。

也不知是何時掉的。

無奈的歎口氣,鼻子堵塞的難受,隻好收拾收拾自己便打算再去買藥。

無憂覺得喘不過氣來,一個人走到街道上,不知道走了多久,頭越來越暈,使勁拍打了一下腦袋,暗忖著這身體怎麽越來越弱了。

不知為何,突然街上的人漸漸少了,落葉卷著風在地上翻動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音,無憂放慢了腳步,總感覺要發生一些什麽。

轟隆

天那邊突然烏雲密布,一道道銀蛇般的亮光穿梭著黑壓壓的烏雲中,空氣,突然變得壓迫起來,那響徹在耳邊的雷聲久久未消。

冰冷的手下意識的攥緊了衣角,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然後她微笑著抬頭,抬腳往遠處的藥鋪走去。

正走著,卻聽見忽遠忽近傳來的哭聲。

隱隱約約間似乎還聽見幾句撕心裂肺的對話。

“娘!娘,你都還沒有等到妹妹回來,怎麽可以這麽早就走了………”

“清兒,顧著身子骨,娘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哭壞了身體啊。”

無憂往哭聲源處看去,那是一個掛滿白綾白燈籠的沉重府門,風卷著落葉毫不留情的盡數在那門口徘徊,哭聲隱隱約約的從裏麵傳來,淒涼的悲傷。

無憂心突然咯噔一聲,緩緩抬起頭,府門上掛著一個牌匾——李府。

鬼使神差,無憂艱難的移動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往那緊閉的大門走去。

手輕輕覆在那有些年代而古老的大門上,冰冷的觸感襲來,指尖漸漸泛白,而她,身子在顫抖,心,莫名的恐慌。

那一片漆黑,仿佛有什麽即將瘋狂湧出來。

吱~

大門被誰緩緩的推開,那靈堂上的目光皆被這開門的聲響引到那大門處。

冷風從門縫鑽了進來,吹的誰的衣袍呼呼作響?

那是一個模樣清秀的姑娘,那潔白的衣衫在冷風中顯得蒼白殘破。

她麵無表情,眼神空洞的緩緩走向靈堂,仿佛沒有了靈魂。

“姑娘,府中家娘去世,恕不見客,還請………”

聲音硬生生的自空中停住,隻因為,那個白衣姑娘仿佛全然沒有聽見他的話,依舊一步步的踏上那染著紙錢灰的台階,一言不發。

此時,無憂的目光全聚集在靈堂中央那厚重到砸在她心中的黝黑棺木,然後看到一男一女在後麵身披喪服眼眶泛紅。

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毫無血色的唇顫抖著,腳步沉重的如同栓了千萬斤重擔,咬的牙根生疼,直至血絲滑入她口腔,血腥味淡淡的自她口腔蔓延開來。

手搭在冰冷入骨的棺木上,眼眸的水波顫抖著漸漸靠近,裏麵,靜靜的躺著一個女人,安靜到如同睡著了一般,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直直的衝進她心裏,頓時心被猛地一扯,慌張到幾乎停止了心跳。

什麽東西,猛地衝上腦袋,迅速被什麽填滿。

——小姐,你醒醒

——小姐,你忘了青牙了嗎!

——別哭,告訴娘親,不哭

——傻丫頭,別哭了,你父親雖然走了,可你還有娘啊!

——怎麽這麽不小心?怎麽樣,我看看?

——滾,記住,李家你碰不得!

——從今天開始,你,李琉璃,就是本王的女人,至於婚禮什麽的,不也是不重要嗎?

——既然你咬了本王,那本王爺不回禮豈不是我不對!

——你當本王是什麽人了?很抱歉,告訴你,你對本王,絲毫沒有吸引力

——就好,姑娘,那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恐怕已經餓了吧

——等一下,雲散了,月亮就出來了

——如果我說喜歡你呢

——答應我,以後不要離開我,好嗎?

——想不到你就是哥哥喜歡的那個女人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果然是他會喜歡一張臉哎

——難道你不知道你這張臉……

——琉璃,過來我這

——離兒

——琉璃,若不是你這張臉,我恐怕也不會愛上你吧

——相信我,你會比看不到他更痛苦

——或許,他根本不願意你回去呢

——離兒,別怕

那些遺失的記憶如泉水般瘋狂湧出,無憂不,應該是琉璃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下撲通一聲跪下,手顫抖著去摸那冰冷的棺木,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淚水冉冉而下,眼眶欲裂,痛苦到不能自己。

她哭著,瘋狂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哭聲悲涼,縱是一口腥甜湧上喉頭,她依舊不管不顧,眼淚簌簌落下,滾燙的淚珠吧嗒吧嗒落在冰冷的棺木上。

哭的悲傷,突然,她身子一個**,一口鮮血猛地從口中吐出,刺眼的腥紅點點綻放著一朵又一朵淒涼的桃花。

心,被什麽重重的擊打著,一時之間岔了氣,眉眼痛苦的緊鎖一起,淚水,依舊落個不停。

子齊,納蘭清看到一個姑娘哭的很悲,鮮血染紅了她身上潔白的衣裙,一時之間竟然沉默下來,那個姑娘絕望痛苦的跪在地上,淚如泉湧。

姑娘抬起頭來,竟然是一張布滿傷痕的臉,隻不過那觸目驚心的傷痕太猙獰,看不清那找臉原本的模樣。原來是滾燙淚水化了藥膏,琉璃原本的模樣便漸漸出來了。

可現在的琉璃哪裏管的了自己現在的樣子是不是觸目驚心?她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恨不得殺了她自己,她混蛋啊,竟然拋下母親自己尋了短見,卻讓她娘親一個人孤零零的走了。

“那是,那是琉璃!”子齊愕然的大聲喊著,雖然那張臉幾乎麵目全非,但是一眉一眼就是琉璃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