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糕點和盤子。
啊茶呆呆的站在門口,宛如石化一般,嘴巴大到可以塞進一個拳頭。
“啊茶?你幹嘛?”無憂少見這麽反常的啊茶,於是走過來,戳了戳她那僵硬的身體。
哎,這是怎麽了?
好半天,啊茶才木訥的指了指前麵,不敢置信的轉過頭問無憂,“無憂大人,那個,啊茶是不是看見仙人了?”
無憂隨著啊茶手指方向看向前方,突然恍然大悟,“不是啊,這是我的師父和朋友。”
無憂幹笑的看向前麵。
墨華正坐於椅子上,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眉眼冷清,那宛如天人的相貌還是依舊不可侵犯的神聖,僅僅是那一坐,就給人莫多的壓力,一株清蓮般清涼。
一旁,小獸正抱臂靠著牆,輕輕地扇著紙扇,眼眸微閉,衣抉飄飄,長發如墨,麵如冠玉,儼然一個仙人。
啊茶連忙收回自己那張大的嘴巴,臉上浮現一片緋紅,哇,原來無憂大人的師父和朋友都長的這麽好看啊,難怪無憂大人這麽厲害了。
喂,喂,這兩者有什麽關係嗎?
“啊茶參見大人師父和大人朋友。”啊茶抓著裙角紅著臉軟軟糯糯的說道。
墨華輕抬眸,臉上一片冷清,淡淡的說道,“不必多禮。”
啊茶被冷的渾身直哆嗦,大人師父好可怕啊。
“你重新去準備糕點吧。”無憂苦笑,將渾身僵硬的啊茶推了出去。
轉而苦笑著對墨華說道,“師父,別介意,啊茶就是這副模樣。”
墨華輕應一聲。
無憂坐下,問,“那麽師父和小獸是準備帶我回桃花穀嗎?”
“不。”墨華輕輕搖頭,眼眸清冷,“我先不回去,還有事。”
無憂蹙眉,“師父還要繼續找師姐嗎?”
小獸一聽,不妙,連忙拉住無憂。
墨華沉默不語,身旁毫無預兆迸開一朵朵冰花,空氣中溫度煞時降低幾分。
無憂頓時臉色煞白。
“墨大哥!”小獸連忙一喊,墨華才恢複了清明,看了一眼臉色煞白的無憂,自責不已。
“無憂,傷著沒?”
無憂搖搖頭,心卻在悸動,師父這是怎麽了?
無憂小心的走過去,輕輕地擁住墨華,窩在他懷中,聞著那淡淡的藥草香味,無憂微微一笑,“師父啊,徒兒好想你。”
墨華輕輕撫著她的發絲,很溫柔,很溫柔,“我也很想無憂。”
小獸酸溜溜的抱臂來上麽一句“就你們師徒情深,怎麽沒人想我呢。”
無憂窩在墨華懷裏,調皮的衝小獸吐了吐舌頭,“怎麽,嫉妒啊。”
小獸撇撇嘴,正好看見迎麵走進來端著茶點的啊茶,小臉粉撲撲的,水靈靈的大眼睛秀氣極了。
於是小獸打趣道,“無憂,這姑娘跟你以前真像。”
啊茶一驚,小手緊緊地抓著托盤不知所措,臉頰滾燙。
哎,他剛才是在說她嗎?好激動。
無憂笑了笑,“是啊。”
小獸看著啊茶彎眉淺笑,眉毛彎彎,眯成了天上的星星。
啊茶紅了臉,手指不停絞著衣帶,怦然心動,娘親,這個公子笑起來好好看哦,啊茶是不是戀愛了?
無憂趴在墨華膝蓋上咯咯笑個不停,見啊茶這副模樣,她就知道啊茶是對小獸動心了。
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
正當無憂想的不亦樂乎之時,墨華輕輕的敲了敲她腦袋,冷冷清清的聲音自上方飄下,“別亂想一些有的沒的,準備好房間,我和小獸要在這裏住上幾日。”
無憂猛地蹦了起來,開心到手舞足蹈,“真的嗎?”
墨華微點頭,“真的。”
他笑的似水中祭月,淡淡的,不留痕跡。
啊茶悶哼一聲,心裏大叫萬歲。
無憂吩咐啊茶打掃好府中最大的兩間臥房讓墨華和小獸入住。
啊茶不亦樂乎的應聲離去。
一條小道上,啊茶抱著打掃用具搖搖晃晃的走著,她身子嬌小,幾乎要被水桶這些個淹沒。
一個不小心,哐當一聲。
地上散了滿地的抹布、水桶。
啊茶心叫一個不好,連忙蹲下身子去撿。
啊茶正抓住抹布的一端,另一頭卻被一隻似玉般的手給抓住。
啊茶抬起頭,隻見小獸淡淡的笑著,溫良如玉。
“多謝公子。”啊茶急急忙忙收拾好東西,紅著臉站起來。
小獸微微一笑,“無礙,需要幫忙嗎?”
啊茶正欲搖頭,可當看到小獸那溫和的笑容之時卻害羞的點了點頭,“謝謝公子。”
小獸說了一句哪裏,便接過啊茶手中的東西,隨著啊茶向房間走去。
啊茶一路上緊緊低著頭,臉頰滾燙。
終於,她忍不住,猛地抬起頭來,死死地閉著眼,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大聲道,“我叫啊茶,不知公子叫什麽?”
小獸愕然,然莞爾一笑,“我真實姓名叫花流月,無憂和墨大哥他們都叫我小獸。”
其實小獸這個名字隻是因為他向來不喜歡說自己的名字,久而久之,傳下小獸這個名字了,若不是今日啊茶問,恐怕他自己都想不起他原來叫花流月。
“花流月………”啊茶呢喃著,突然叫住了小獸,“那個,我可以叫你月月嗎?”
小獸噗嗤一笑,“可以啊!”
姓名麽?
隻不過是個代號罷了。
啊茶笑眯了眼,嘴裏煞有其事的反複重複著,“月月………月月!”
月月,啊茶喜歡你哦。
夜色迷人,無憂和墨華一同坐在院子中,涼風吹過,白衣男子仙風道骨,眉眼如畫,白衣女子臉戴麵具,長發及腰,此景似畫。
“無憂,對錯,你現在可知?”
墨華舉杯飲茶,微闔眼,長長的睫毛在月光下如灑了銀粉,閃閃發亮。
無憂看的迷神,悵然若失,待她醒悟過來,才緩緩搖搖頭,“徒兒,仍不知,徒兒未經曆過大是大非,也未曾想過自己錯了什麽,所以,徒兒不知。”
墨華淡笑,指尖繞著淡淡的白光,“這比你半年前的答案要好些。”
無憂垂眸低頭,緩緩攤開掌心,沒有花瓣,“師父,若是有人被囚禁在一個地方,你卻永遠到達不了那個地方,怎麽辦?”
半年前的那個噩夢又再一次浮現在她眼前。
“世間沒有到達不了的地方,除了心。”墨華思索片刻,聲音低沉冰涼,猛地震動無憂的心。
無憂苦笑著又無奈,“師父,你說的太深奧了,徒兒不懂。”
墨華輕輕地揉了揉無憂的發絲,疼惜的道,“無憂,其中的奧秘必須自己去體會,每個人看到的現實不一樣,自然所領悟的也不一樣,你若是真的不明白,便用心去看,去想,直到明白,直到看透。”
無憂睜大了眼睛,仰頭,瞳孔中映著月亮,似懂非懂,“是,師父,徒兒明白。”
墨華憂心,“真的懂了麽?”
無憂點頭,闔眼,“師父,我不想你再為徒兒擔心。”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憂心也是理所應當的。”墨華聲音響亮了些,無憂聽的很清楚明白。
“師父,那師姐為何不接受這片憂心呢?”
墨華歎息,微闔那沒有什麽血色的薄唇,“說到最後,還是為師的錯,怪不得小七,她不願意接受,隻是恨我,恨入骨罷了。”
“師父到底做錯了什麽,讓師姐這麽難過?”
聖人孰能無過,無憂自然明白。
“我做錯的很多,已數不清道不盡。”
“不。”無憂搖頭,“師父,你不是說對錯不可妄下定論麽?師父又怎麽知道自己做的一定是錯的呢?”
墨華輕笑,夜色涼如水,他緩緩站起,迎著月光,衣抉飄飄,滾著大片大片的銀光起伏跌宕著,似是揉進什麽摻雜。
“最後還是被徒兒說教了。”
無憂煞時臉紅,“徒兒冒犯了。”
墨華搖頭,“無礙,無憂倒是心性修養不少。”
無憂撓了撓頭,“還是師父教導有方。”
“謙虛過了。”墨華淡淡的道,聲音平緩。
“會嗎?”無憂嘟著嘴,“師父不是常教導徒兒要謙虛麽?”
墨華無奈搖頭,“這般死板也是為師教你的麽?”
無憂連忙給墨華倒了一杯茶,執茶認錯,“徒兒知錯,望師父原諒。”
墨華推開茶,冷清的眸子掃了無憂一眼,“為師不渴。”
無憂挫敗,哎,師父,我這是給你老人家請罪呢。
師父,莫要裝傻充愣,好不好?……
“師父,師父……你就喝了吧,原諒徒兒一次,好不好?”無憂捧著一杯茶像個被拋棄的小貓一樣淚眼汪汪,殺手鐧之一,扮可憐!
可惜墨華負手望月,連眼角都未曾掃無憂一眼。
招式這麽老套,他可不會再上當了。
某人“哭的”聲嘶力竭,眼睜睜的感覺到手中的熱茶漸漸變冷。
“師父,茶都涼了……”
無憂垂眸。
突然一隻大手輕輕地覆在她頭上,緊接著,一聲又無奈又清涼的聲音自上方幽幽落下。
“唉,真拿你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