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逃的倒是快。”

琉璃抱起手臂,戲謔的看著前麵一襲白衣的殷白。

殷白冷哼一聲,未開口,一揮寬大的袍袖,冷風向琉璃卷席而去,琉璃微微一笑,往後一閃,明眸皓齒,依舊笑的盛豔。

“天色將晚,快快打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如何?”

殷白輕輕抬起修長的手,一指那躲在遠處睜著大眼睛害怕的看著他們的小姑娘,輕輕一笑,笑的山明水淨,溫柔無懈,“你可以離開,隻不過要把她給我留下。”

遠處的小姑娘眼睛睜的渾圓,小小的身子忍不住顫抖,隨即她狠狠的咬了咬牙,眉毛深鎖,心道,如果她留下就能救那個大姐姐的話,那麽………

“別做夢了。”

在小姑娘已站起來,腳步抬起,正欲開口之時,一聲冷喝自前方傳來,輕飄飄的落在她耳邊,她呆呆的站著原地,耳邊不停回**盤旋著那四個字,

“切,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你可沒有資格跟我說這麽多廢話哦。”

琉璃抱起雙臂,眉角不屑的一挑,她不是同情心泛濫,更沒有拯救蒼生的心思,隻不過要她眼睜睜看著這個小姑娘受苦受難她就沒辦法了,畢竟師父經常教導,慈悲為懷乃醫者之心。

殷白淡淡的一笑,“是麽?看來大夫真真都是狂妄啊。”

琉璃翻了個白眼,隨即笑眯眯的衝殷白道,“你這是職業歧視,必須得改,要是出現什麽陰暗心理或者缺胳膊斷腿什麽的記得找我,我醫術還不錯,大不了我收費便宜點。”

殷白臉色鐵青,額前青筋突起,冷冷的瞪了琉璃一眼,聲音都有些顫抖,“聒噪!”

“我隻不過是好心提醒你而已,幹嘛一副要殺了我的模樣?難不成你真的有暴躁症嗎?”琉璃沒心沒肺的退了退身子,實在將向來淡然的殷白氣的不輕,開玩笑,她師父是誰,天下第一神醫墨華,傳言脾氣最好的謫仙,還不是被她氣的吹胡子瞪眼的,當然,這也是她自己作死,她那兩日一遍罰抄的原因就是因為她把她師父氣著了。

唉唉唉,其實隻是你們心理承受能力太低,怎麽可以怪她?

殷白臉色鐵青,十分難看,他見過聒噪的就沒見過這麽氣人的,這個女人仿佛不氣死他就誓不罷休一樣,每一句都挑戰著他的極限,若是換了平時,那裏還有這個女人活的機會?隻是這個女人偏偏身手又可以跟雪小七相比,縱是他,也沒有完全的勝算。

“閉嘴!”

琉璃悶哼了一聲,沒好氣地瞪了殷白一眼,“你叫我閉嘴就閉嘴,我不是很沒有麵子?”

殷白眉眼一冷,右腳往地上一掃,地上的雪花頓時揚起,阻礙了琉璃的視線,琉璃手握匕首,冷笑一聲,刹那間,一道寒茫驟然自漫天的雪花屏障中穿梭而來,冷風吹過她臉頰,嘶,還未見到寒茫,她臉頰便被劃破一個小口子,鮮血滲出,在這冰天雪地中,滾燙的血液陡然凝結。

一把長劍重重向她砍來,琉璃忙伸匕首去擋,身子被衝勢擊的接連後退。

見她擋了下來,殷白不悅的皺了皺眉,持劍的力氣又增加了幾分。

琉璃順勢如鬼魅般欺上殷白的身子,那張清秀的臉漸漸地在殷白瞳孔中放大,她咧了咧嘴,露出森白的牙,笑了笑,“我說過的,有本事便殺了我,沒本事就快點滾蛋,別礙著姑奶奶的路!”

對於琉璃突然爆出來的粗口,殷白眼角抽了抽,臉色難看到如烏雲密布,狠狠的咬了咬牙,從牙齒中擠出兩個字,“找死!”

琉璃森然的笑了笑,另一隻手按上匕首,用力抵住殷白的長劍,用力過猛以至於她的雙手都硬生生的被匕首劃破,刀背滲入血肉,仿佛不會疼,依舊咧著嘴,“我就是找死怎麽樣?你跟我玩,你玩的起嗎?反正我無牽無掛,所以都記不得了,要死隻不過是眼一閉的事,不過,看你?哼,錦衣華服,披星戴月的,要是就這麽死了,一定很不甘心吧。”

“我從來不怕死,反正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要是今天我死了,我也多活了五年,我可不怕什麽,可能這次老天爺還能看在我為救人而死的份上讓我來世投胎個好人家呢。”

是的,她從來不怕死,在五年前若不是師父救了她,她早就死了,因此她對生死看的比任何一個人還開,甚至於修為淩駕於她之上的墨華——她的師父也比不上。

“你!”

殷白看著那絲毫沒有半點恐懼的眼睛,心頭湧上一股腦人的厭惡,原來,這世間還有人不怕死嗎?那堅定地眼神告訴他,她完全不是說謊,她,真真的不怕死亡,不去畏懼,徹徹底底的看透著死亡的陰霾。

“如何?”

琉璃仰起下巴,正正對上那眸子,意氣風發。

突然,殷白勾了勾薄唇,怪笑著看向琉璃,“正如你所說,我不是什麽正派之人,因此,我無須跟你玩什麽堂堂正正的手段。”

琉璃突然臉色一變,似是想起來什麽,一咬唇,猩紅的血液從銀牙與紅唇的**處流下,“該死的卑鄙小人!”

她收回匕首,猛的轉身,一看,果然那殷虛已能行動自如,正向小姑娘而去。

“快跑!快!”

琉璃幾乎是怒吼而出,小姑娘一聽連忙看向不遠處而來的殷虛,身子瑟瑟發抖,一時之間雙腿一麻,竟然連動也動不了。

見罷,琉璃額上青筋詐現,一握拳頭,然後將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扔向殷虛,殷虛未注意那飛速而來的匕首,被匕首穿背而過,頓時鮮血迸濺,殷虛吃痛的捂著傷口轟然倒地。

匕首穿過殷虛小腹,直直的插在雪地裏,上麵的鮮血染紅了潔白的雪,紅的刺眼,似是萬千的赤紅不停變化在她眼前,小姑娘鬼使神差,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小手握住那沾滿鮮血的匕首,目光對上前麵兩人。

琉璃鬆了一口氣。

“現在可不是失神的時候。”

突然,一聲冷笑自琉璃背後響起,琉璃身子一僵,臉色變得煞白,還未轉過身,她便在小姑娘那極速瞪大的眼睛中看到那長劍正正揚向她,然後鮮血迸濺,那紅的妖豔的鮮血漸漸地將那個小姑娘的眼眸映的通紅。

小姑娘的臉變得煞白,沒有半點血色。

嘀嗒……

雪花緩緩落下,一聲清脆忽然響起,隻見那一滴滴粘稠的鮮血緩緩自那潔白的衣袍落下,染紅了白雪,像火一般耀眼。

鮮血自唇角流下,那帶著血痕的嘴角微微一揚。

“破綻,終於又露出來了……”

殷白持著長劍,劍身上鮮血在滴落,可此時他的臉色十分僵硬難看,隻因為他竟然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

琉璃微微一笑,低著臉,笑聲自底下飄上來,“很奇怪吧,你竟然不能動彈了呢。”

殷白瞳孔驟然縮小,死死的盯著那低著頭的身子。

“這個穴位若不是離的這麽近還真是難命中呢。”

她勾了勾唇,笑的淡然。

殷白臉色一變,將目光看向地上,那裏,一顆小小的石子正染著鮮血靜靜的躺在雪地上。

“原來如此,一顆石頭嗎?”心中暗忖一句,殷白心一跳,到底是什麽時候!該死的!

“嗬嗬,現在不知是誰先死呢?………唔…噗……”

琉璃緩緩抬起頭,正開口,卻陡然臉色變得煞白,緊接著身子向前重重的一跪,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出。

鮮血斑駁的噴在潔白的雪花上,是刺眼的猩紅,重重的烙印在小姑娘的眼中。

她看到,那前麵跪俯著的身子,後背上正有著一道猙獰滲血的巨大傷口。

“哼,真是愚蠢的女人!”

殷白冷冷的瞥了那跪伏著琉璃一眼,他現在才知道,她明明可以躲開,卻為了這所謂的破綻而硬生生的受了他一劍,在他看來,這是最愚不可及的事,為了救一個互不相識的人竟然拚命到如此地步,真不知道是她愚蠢還是同情心泛濫。

“你才愚蠢呢……”

半晌,那虛弱到絲毫沒有重量的聲音才輕飄飄的落到殷白耳邊,殷白眼眸的水波微微一顫。

“像你這種為了自己利益而濫殺無辜的家夥最愚蠢了!”

琉璃艱難的爬起來,轉過身,鮮血不停從她衣袍下滴落,她抬起頭,衝一臉震驚的殷白咧了咧嘴,“他們也有自己的家人啊,他們也會傷心,會痛苦,難道造成這一切的人不是最愚蠢的嗎?”

殷白卻低下了頭,臉變得陰沉,嘴角一揚,“別再這麽愚蠢了……”

琉璃震驚的瞪了瞪眼睛。

“不要妄圖跟我說家人,更不要指望我會明白那種痛苦……”

殷白冷笑,笑聲森然。

“因為,我的家人……”他抬起頭來,一張臉猙獰的森然,眼眸深處火光湧現,“都被殺了。”

琉璃不敢置信的看著殷白,殷白卻笑意更深的將琉璃看住,他張了張唇,輕輕吐出一句話來,“可悲的人類,為什麽要一直相信那所謂的親情呢?那隻不過是一段關係維持的薄弱名詞罷了,關鍵時刻,永遠不會有人對你伸出雙手,包括你口中可笑的家人。隻有自己變得更強,才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傷害到你,所以,像你們這種打著拯救蒼生的名號來屠殺的人,根本是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