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④④章

過了安國公兩年忌,趙彥清開始著手搬回正院。

要搬的東西並不多,映月泮依舊是趙彥清前院的辦公場所,無非是他晚上歇息的地方搬回了正院,因此要搬的東西就是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具。

相比起來,憐雁的東西倒是更多些,幾乎要把她小院裏的都掏空了。搬東西時才發現,原來趙彥清送她的東西已經那麽多。

憐雁的日常衣物和用具,都是搬到正房的主屋去的,唯有一些不常用的器具擺設和還未曾縫製的綾羅綢緞搬到了當初她指的那個小院,讓外人看著她分到的還是一個小院,但事實上,那小院就如同她的庫房一樣,根本就住不了人。

與趙彥清坦誠相待後,憐雁自然不再糾結於什麽通房丫鬟的身份,她發現,從避暑山莊回來後,她自己都以四房的主母自居了。

搬完東西,憐雁住進正院的主屋。

自從陶氏過世後,正院裏還是鄭媽媽管著的,但因沒個主子,故而幾乎一切如故,人員編製與陶氏在時並無兩樣,主屋裏服侍的還是陶氏留下的大丫鬟碧珍和紫桃。

主屋的大丫鬟按規製應該有四個,隻因曉燕因為和三爺糾纏不清被趕了出去,而依玲成了通房,所以現在隻剩兩個,憐雁便提出將杜若與雯月編進去。

因為剛搬完,時間又有些晚了,所以現在憐雁隻找了鄭媽媽和原來就在主屋的沈媽媽以及兩個大丫鬟,其餘的一些管事憐雁準備在明日見一見。

故而這個提議一出,立刻遭到了沈媽媽等人的強烈反對,理由很簡單,杜若和雯月在映月泮時隻能算三等丫鬟,怎能在搬到正院後一躍成為一等大丫鬟?

就連鄭媽媽都有些為難,初聞憐雁的意思時,她大驚之下勸阻道:“憐雁姑娘,這恐怕不妥,且不說這正院裏的大丫鬟編製……你都不能插手的,那杜若和雯月原本是三等丫鬟,這一下子就成了一等的……實在說不過去。”

憐雁當然知道這說不過去,她無非是想先立個威,順便試探試探鄭媽媽的態度,雖說以前她待自己不薄,偶爾還會幫襯一二,但幫襯與聽從絕對是兩碼事,要想鄭媽媽聽從她,還得下一番功夫。

現在她既然已當眾提出,自然沒有退縮的道理,也不容自己退縮。她道:“倒也不是非要把杜若和雯月提作一等大丫鬟,隻是我由她們服侍慣了,想讓她們繼續在我身邊貼身服侍罷了,正巧這正院裏大丫鬟缺了兩個,就想索性將她們編進去。若鄭媽媽覺得不妥,那便暫不提作一等的,隻留在主屋裏服侍我便可,這樣可好?”

這話看著是退讓了,但其實說了和沒說一樣,依舊是要讓杜若雯月兩人與碧珍等平起平坐的意思。

鄭媽媽深深地看了憐雁一眼,道:“憐雁姑娘想讓她們服侍,我們自然不會反對的,不過這正房裏的大丫鬟確實缺了兩個,我也怕人少就捉襟見肘,服侍侯爺有所不周,要不我去向老夫人提一提,再添兩個過來?”

鄭媽媽這是不願妥協了,憐雁對此很理解,以前是她跟著鄭媽媽,也是因為她聽話,鄭媽媽才會待她好上幾分,現在要鄭媽媽反過來去聽從她,換作誰心裏都會不大願意。

而屋子裏其他人神色各異,碧珍和紫桃似乎隻抱了看好戲的心思,她們與憐雁的交集不算多,且自己仍保住了一等大丫鬟的位置,無非是多兩個人來,多誰不是多,也就沒堅持什麽。要說幸災樂禍,自然要數沈媽媽為最,她是最樂意看到鄭媽媽與憐雁起內訌的。

沈媽媽冷笑兩聲,道:“我說憐雁姑娘,我說你才搬過來呢,這就想做起主母來插手正院裏一等大丫鬟的編製了?這心也忒野了些。”

憐雁也不惱,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侯爺將四房內宅交於我,我自然竭盡全力看管,沈媽媽若有異議,何不向老夫人,向侯爺去理論?你得了老夫人或侯爺的許肯來,我立刻退位讓賢去,讓你來管,可好?”

沈媽媽一噎,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要是老夫人與侯爺哪怕表現一點點反感出來,她還用得著在這裏冷嘲熱諷?

壓下了沈媽媽,憐雁又對鄭媽媽道:“再添兩個大丫鬟進來也好,要是侯爺搬過來反而不自在,那就是咱們的不是了。不過這事兒不如先問問侯爺的意思吧?若是侯爺覺得人夠了,多了反太吵鬧,礙手礙腳,這就不好了。”

憐雁都這麽說了,鄭媽媽就不好再反駁什麽,應了下來。

憐雁便又道:“鄭媽媽你是侯爺的乳母,侯爺待你定是敬上幾分,這些編製,我插手太多確實不好,得了侯爺許肯後就全由你來負責吧。”

這種時候,與鄭媽媽有嫌隙是絕不明智的,憐雁立威的目的也達到了,無需再同鄭媽媽抬杠,倒不如多給她幾分顏麵。至於趙彥清那裏,憐雁可不不相信他會來拆自己的台。

鄭媽媽的臉色果然好上了不少,福了福身,道:“憐雁姑娘不必掛心,這正院我都管了這麽多年了,定當不會讓侯爺失望的。”

幾人退下後,屋裏隻剩下憐雁和杜若雯月。

杜若略有些不滿道:“以前覺得鄭媽媽對咱們挺好,這會兒怎的這般難處了?您聽她最後說的話,多了不起似的,好像這正院裏,除了侯爺她就是頭一份了。”

雯月輕推了她一把,“少說幾句。”

“這話不錯,”憐雁勾唇笑笑,“除了侯爺,她還真是頭一份,所以咱們一定要想法子讓她靠到我們這邊。要是再樹一個鄭媽媽為敵,那我們在正院還真立足不了了。”

沒過多久,趙彥清就下衙回來了,見東西已經搬好,心情不錯,拉著憐雁在正院轉轉。

因為搬完行李後憐雁就先見了鄭媽媽等人,所以也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看修繕完後的正院,被趙彥清拉著,也提了興致。

正院比原先擴大了不少,東邊劃了幾個小院過來,後邊又多了個後花園,再加之西邊的院落改作了花房,憐雁對這樣的格局很喜歡。

花房裏已經派了專門照顧花草的管事來,現在已經種上了應季的秋菊,一個個盆栽齊整地放著,種類不少,看上去挺漂亮。

憐雁笑著撥弄道:“這菊花種得還真好,誰種的?”

趙彥清讓人喚了花房的管事婆子過來,那婆子見到趙彥清和憐雁,有些興奮又局促,行禮道:“奴婢陳炳家的,見過侯爺,見過姑娘。”

“原來是陳炳家的,陳炳我知道,是前院回事處的總管事。”趙彥清道。

原來她家男人是前院的管事,憐雁多看了她一眼,笑道:“這花好看,辛苦你了。”讓杜若賞了些碎銀給她。

陳炳家的笑著謝過。

待她走後,趙彥清道:“看來你要開始花心思管製下人了?”

憐雁輕拉了拉他衣袖,往他身上靠了靠,“我能不花心思嗎?否則如何在正院裏立足?”

趙彥清牽了她的手,無意識地輕輕揉,道:“有難處嗎?去找鄭媽媽便是,她不是一向待你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