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④①章

趙彥清隨口問她:“在娘那怎麽樣?”

憐雁道:“挺好的,老夫人待我也和善。”雖說老夫人不曾像陶氏那般刁難,但也是給她下了馬威的,但在兒子麵前總不能講娘的壞話吧?憐雁這點常識還是有的,據她所知,趙彥清與陶氏吵架也有幾分陶氏對老夫人不敬的原因在裏麵。

趙彥清卻並不怎麽信,“我還不了解娘?估計給你立了不少規矩吧?她向我提起你的時候就並不十分滿意。”老夫人年輕時也是脾氣盛手段厲害的,否則安國公身邊怎麽可能妾室通房沒幾人?就連庶出的也隻有三爺一人而已。她也是在年紀大了後才收斂了些,特別是在安國公病逝之後。

憐雁於是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讓我念女誡給她聽,在二夫人他們來請安時也讓我停了,沒叫我在好多人麵前丟人,之後也隻叫我在旁邊陪著,沒幹其他的,比在夫人那兒侍疾時好多了。”

趙彥清笑了笑,“念女誡?虧娘想得出來。”便沒再提這茬。

自然,在老夫人處留了一天,憐雁聽到的消息不少,比如,陶家想再結親的意思,再比如,老夫人想去宮裏請來個教習嬤嬤。隻是這些輪不上憐雁來對趙彥清說,特別是他的親事,自有老夫人來思量,雖然老夫人說這些時並不避諱憐雁,但依舊容不得她來置喙,因此她並未向趙彥清提及。

倒是關於三夫人,憐雁提了提,“似乎三夫人還因為潛生的事兒生氣,見到我後臉色明顯不好看,告訴了老夫人那事兒,幸而老夫人沒追究。”

趙彥清並未放心上去,道:“不用在意三嫂,她隻是心裏不舒暢罷了,三嫂的脾性娘心裏也同明鏡兒似的,不會因為她一句話追究這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看老夫人後來的態度,也不像會追究的樣子,加之趙彥清也這麽說,憐雁就徹底放了心。

之後的日子,憐雁每日都去老夫人處。許是因為第一天憐雁表現不差,一副安安靜靜本本分分的樣子,老夫人沒再讓她念女誡,隻讓她和景兒一起服侍著,偶爾讓她陪著自己打打葉子牌,雖然憐雁不大會,但也好歹湊個人數。

過了安國公的年祭,老夫人進宮了一趟,向皇後娘娘討來了個教習刁姑姑。

刁姑姑三十歲上下,肅著臉,望之凜然,老夫人看著很滿意,很快將幾位姐兒請出來,拜托刁姑姑好生教導。其中在二夫人的勸說下,三房的幾個姐兒都是一起的。

然而即便這樣,三夫人私下也同趙彥博抱怨:“娘這是不是偏心的太多了些?嫻姐兒開始學禮儀的時候,娘提都不提從宮裏找教習嬤嬤,這還是我托了娘家找來個稍微有些資曆的,可這能同宮裏的比嗎?現在舒姐兒要學了,娘二話不說就求到了皇後娘娘跟前,這算什麽?她舒姐兒是嫡長女,咱們嫻姐兒也是三房的嫡長女啊!”

趙彥博對這些婦人攀來比去的心思並無多大興趣,隻道:“這不是和舒姐兒一起跟著刁姑姑學了嗎?你還瞎折騰個什麽勁兒呀!”

“這能一樣嗎?咱們屋的姑娘難道隻能靠著舒姐兒沾點光?都是孫女兒,怎麽就差別這麽大?”三夫人依舊氣不順,之後的話就沒經大腦了,“到底是因為隔了層肚皮!”

趙彥博聞言,臉色立刻黑了下來,沒人願意被人拿出生說事兒,怒道:“你這話什麽意思?嫌棄我是庶出的了?這麽些年下來,娘也沒有虧待過我!要我說,娘不待見咱屋裏的姑娘,還不是因為你和幾個姨娘她們出的幺蛾子太多,以至於幾個姐兒也時不時出些岔子?四姨娘到現在還給你禁足著,我都沒說你,你倒還嫌棄起我來了?”

三夫人被趙彥博的怒氣唬了一跳,爾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確實說錯了話拂了他逆鱗,嘀嘀咕咕輕聲念叨了幾句就不敢再替,之後也就沒有鬧到老夫人跟前。

刁姑姑來見老夫人時憐雁並不在,等憐雁來了後刁姑姑已經領著幾個姐兒下去了,因此她來的第一天憐雁並未見到。

若非景兒提及刁姑姑,憐雁都不知道宮裏的姑姑已經到了。她微微驚訝了一番,沒想到前兒老夫人才進宮,今兒姑姑就來了,看來老夫人與皇後娘娘的情分一如當年。

一個教習姑姑而已,憐雁也並未放在心上。

正麵碰上刁姑姑,是在她來了侯府十來日後。約莫是老夫人想看看幾個姐兒禮儀學得怎麽樣,這日著了刁姑姑帶著她們到跟前演示一遍,正巧憐雁跟著趙彥清來請安。

一如往常一樣,憐雁來了壽安堂後就安安靜靜地隨侍在老夫人一旁。

然而她敏銳地察覺到,刁姑姑時不時將眼神往她身上掃。

按理,尋常的姑姑嬤嬤都不可能這麽沒規矩,往往都是目不斜視垂手而立,宮裏出來的就更加,通常連眼珠子都不會動一下。刁姑姑這樣能被皇後娘娘派來的,就更不可能了。

憐雁心下倏然一緊。她不認識這位姑姑,不代表這位姑姑不認得她,畢竟是宮裏來的。

她低下頭,力作平靜。

老夫人很滿意地看著幾個姐兒的屈膝、跪禮,點頭道:“宮裏來的姑姑果真不同,學得愈發有模有樣了。”

刁姑姑謙遜道:“幾位姐兒隻不過學了些皮毛罷了。”

老夫人愈發笑顏逐開,“那就拜托姑姑多加費心了。”

刁姑姑很快就退下了,好似一切與平常並無不同。

幾房的人在屋裏拉家常,憐雁幫著景兒出來拿點心,在值班房倒騰了會兒,景兒先端著一盤進屋了,憐雁後腳跟上時,忽的瞧見一人亦走進值班房,正好攔住了憐雁,竟是刁姑姑。

憐雁扯了扯嘴角,將神情放得自然些,屈膝一禮,笑道:“刁姑姑,您有什麽吩咐嗎?直接交給奴婢就是了,無需親自進來值班房的。”

刁姑姑道:“隻是來喝杯水,無需麻煩。”說著就繞過憐雁走進去,自己倒了杯茶喝著,並無任何異樣。

“那奴婢先送點心進去了。”憐雁道,正要踏出門,卻聽刁姑姑又道:“聽她們說你是跟了侯爺的?”

“是。”憐雁道。

刁姑姑又喝了口茶,沒再吭聲。

憐雁也就走了出來。

誰知沒走幾步,就察覺前方有人影,抬頭一看,竟是已從屋子裏出來的趙彥清,他看見她道:“回去了。”跟在後麵出來的景兒接過憐雁手中的點心,又對趙彥清行禮道:“侯爺慢走。”便走進屋去。

趙彥清大步往外走,憐雁忙跟上,心裏卻七上八下,刁姑姑身為從宮裏出來,正兒八經有品階的宮女,不會無緣無故去打聽自己是趙彥清的通房,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而趙彥清站著的位置顯然能聽清她和刁姑姑的交談,也不知他如何作想。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