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④②章
回映月泮的路上,趙彥清果真開口問她:“你和刁姑姑怎麽回事?以前認識?”
“不啊,不認得,”憐雁接口就道,“今兒還是頭回見她,她來值班房倒水喝,同我說了幾句話而已。”
趙彥清有意無意地看了憐雁一眼,道:“在娘那兒時她就常看你,還以為你們認得。”原來那時候趙彥清就已經注意到了。
憐雁有些緊張,道:“我真的不認得她,我也不知道她做甚瞧我。”頓了頓,又故作輕鬆地道:“興許是覺得我長得好看。”
趙彥清噗嗤笑了聲,回過頭笑盈盈地看她,“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給我長臉?”
正好已經進了映月泮,進屋後,四下無人,憐雁抿唇笑著挽了趙彥清胳膊,“不騙你,好多人見我的時候都會誇一句長得真俏,夫人也是,鄭媽媽也是,以前在廚房的時候,張媽媽還說我仗著一張臉心思不正呢,這不也是說我長得好嘛!”
隻是宮裏的宮女見過多少胭脂粉黛?見慣了後宮中各色美人後怎麽可能會因為憐雁這張臉而多看幾眼?
這個道理趙彥清和憐雁都知道,但趙彥清沒再提,這頁像是已經被憐雁插科打諢給翻了過去。
趙彥清笑著摟了她,捏著她靈巧的下巴道:“那廚房的婆子說的也不差,你要是心思正,能跟了我嗎?當初是誰特意來找上我說願意聽從夫人安排的?”
憐雁臉頰微紅,把頭埋進趙彥清懷裏,低聲道:“夫人要是不提我也不敢。”
當初憐雁的心思,趙彥清多少是知道的,猶猶豫豫,並不是很熱忱,隻是如今倒和自己親昵起來。看到她依偎到自己懷裏,趙彥清心思微動,低下頭吻了下去,先是額頭,爾後便向下流連到唇上。
見趙彥清不再停留在刁姑姑的問題上,憐雁放下心來,踮起腳上前迎合著他。
其實說到底,也就是多看了幾眼,然而搭了幾句話,並沒什麽大問題的,且她真的不認得這位刁姑姑,憐雁如是想。
然而憐雁不知道的是,在那之後,趙彥清抽閑著人將刁姑姑請到過書房一次。
約莫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竟如此在意憐雁的每一件哪怕隻是多看了幾眼的小事兒。趙彥清有事會遺憾當初為何沒有追根刨地地將憐雁的身世查下去,現在的他挺想知道的。
刁姑姑被請來時,心裏頭也七上八下的,不明白這位武安侯要見她做甚,照理若問幾位姐兒的功課,那也是老夫人或是另兩位夫人來,怎麽也輪不到趙彥清來問的。
所以在趙彥清開門見山問她是不是憐雁舊識時,刁姑姑震驚之餘便是猝不及防的慌亂。但到底是皇後娘娘派來的人,沉靜穩重亦異於常人,她道:“侯爺說的憐雁姑娘,就是那天站在老夫人身邊的那位俏人兒吧?侯爺何出此言?”
刁姑姑一閃而逝的慌亂並未逃過趙彥清的眼睛,心下的猜測愈發強烈起來,“我看你同她熟稔,在娘處也時不時看向她。”
刁姑姑搖搖頭道:“並無,多瞧她幾眼,隻是因為她同我以前一個徒兒長得像,原先我那徒兒在東宮當差,年前東宮太亂,她亦不知所蹤,乍見那位憐雁姑娘,還真是認錯了。且我與她並不熟稔,隻在值班房碰上時閑聊了兩句而已,之後便再無交集。”
刁姑姑說得頭頭是道,趙彥清卻將信將疑。但他深知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麽,便放了刁姑姑回去。
這事兒也就這麽不了了之。
過了冬至,很快就到了憐雁的生辰。
在憐雁生辰的前一天,萬媽媽對老夫人道:“老夫人,明兒可是憐雁十五歲的生辰,是及笄呢!您怎麽說也得給她放一天假讓她過個生辰才好!”
憐雁著實驚了驚,看向萬媽媽,見萬媽媽對她慈和一笑,心裏愈發感激。
老夫人自然是應了,“及笄可是大禮,你可要好生過一過。”
曾經很向往的及笄禮,如今也隻能是好生過一過生辰,沒有主人,更不會有正賓、有司和讚者。
憐雁微微感慨,卻也沒有多愁善感地落幾顆淚。
憐雁的生辰很熱鬧,巧靈與從前一起服侍儉哥兒的姊妹來了,正房那兒也有綠柚幾人,還有依玲蘭香,以及三房幾個時常一起玩的,鄭媽媽亦給足了麵子也來坐了一會兒,先前在廚房一起當差的幾個丫鬟也過來了,連張婆子都沒缺,隻是差了杜若,因為她已經出府嫁人去了。
張婆子現如今待憐雁完全和從前兩個模樣。府裏誰都知道憐雁得了侯爺獨寵,就是給張婆子十個膽也不敢像從前那樣說一些尖酸刻薄的話來。
她給憐雁送上了一份小禮,笑得諂媚,“憐雁姑娘,你現在可發達了,千萬別忘記原先在一處的姐妹啊!”
憐雁雖不喜張婆子,但也不會當眾拂了她臉麵,笑道:“那是自然,那會兒我剛進府時還全倚仗了張媽媽。”
張婆子笑得愈發賣力。
四喜拉了拉憐雁輕聲道:“你哪裏倚仗她了?可別忘了當初她是怎麽折騰你的!”
憐雁無言地笑笑,四喜還是和原來一個樣,不過這回是悄悄同她說的,總算有了那麽點長進。
巧靈紅衣幾個同憐雁要好的,同她玩笑幾番,巧靈道:“你得謝謝我,是我告訴祖母今兒你生辰的,否則老夫人肯定不放你。”
原來是這樣,憐雁還奇怪萬媽媽怎麽會知道自個兒的生辰呢,親熱地挽了她,笑道:“那可真要謝謝你了,我的貴人!”
“對了對了,祖母還叫我替她那來了她的那份禮呢!”說著拿出個小匣子來,看這外形,就知道裏頭約莫是首飾之類,這份禮並不輕。
周邊瞧著的人都露出歆羨的目光來。要知道,萬媽媽是服侍了老夫人幾十年的老人,身份資曆不比一般仆從,便是趙彥清也要敬她幾分。
憐雁甚是感激,結果匣子道了謝。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交情深的說些玩笑話,交情淺的淡淡地賀喜,也有刻意諂媚討好的,憐雁都一一體麵地接待。到了傍晚眾人陸續散去,張婆子卻悄悄拉了憐雁道:“我說憐雁啊,你看現在連萬媽媽都給你送了生辰禮來,約莫你很能說得上話吧?”
憐雁一驚,立刻明白張婆子是有事相求了,她淡淡笑道:“我不過是一個奴婢,能說得上什麽話?萬媽媽給我送生辰禮是看得起我,也是因為巧靈那一層關係在。”
張婆子不信,“你甭謙虛,誰不知道現在侯爺獨寵你?我也不要你說什麽話,就是我家那小子,整日在家無所事事的,想讓他來府裏當差。這種小事兒,你都不用找侯爺,直接說給萬媽媽鄭媽媽或者侯爺身邊的常文常武聽一聽,就解決了!”
憐雁忙擺了擺手,“這、這行不通吧?我從來沒做過這個,而且我說也不合適吧?張媽媽您找前院的管事說上一說不就好了?”
“我這不是試過了沒用,才來找你的嗎!”張婆子懊惱道。
看來張婆子的兒子不是很靠譜,否則身為家生子怎麽可能找了管事還進不了府?憐雁更不想摻合了,態度強硬了些,道:“您找了管事都沒用,我說上一句話怎麽可能就有用了?何況我真的無權去插手這些仆從管製,侯爺要是知道了,定然會不高興。”
張婆子很不滿,“你都這麽受寵了,向侯爺提點要求怎麽了?”
憐雁很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欲同她多糾纏,隻道:“張媽媽您甭說了,這忙我幫不了。”
最後張婆子氣鼓鼓地走了。
憐雁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真是個不省心的人,下回還是別理會她的好。
趙彥清下衙回來後,對她道:“今兒生辰吧?過得怎麽樣?”
憐雁驚了驚,以前趙彥清問過她生辰是哪天,竟沒想到還記著,故而笑道:“可熱鬧了,好多人來道賀,老夫人還特地放了我一天假,連萬媽媽都給我送了生辰禮。”
趙彥清眸光也染了笑意,“過來,我也有生辰禮送你。”
“真的?”憐雁更驚訝了,歡快地走上前,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笑容有多麽明媚。
趙彥清給的生辰禮是一支珠花簪,識貨的憐雁一眼就看出那鑲在上麵的恐怕是南珠,怔愣之際,趙彥清已拉了她到懷裏,親自給她綰了發,在她耳畔吻了吻,低聲道:“及笄了。”
原來他還知道今兒是自己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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