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隻知道你有一個小姨,可你知道你還有個師叔嗎?”
“師叔?”
“是的。他姓林,名風。早年你師叔和我同拜在你師祖門下。你祖上和你師祖交好,自然而然,我和你家,和你小姨關係都不錯......”
“林風?”一聽‘風’這個字,雲娘覺得耳熟。之前曾聽小翠提到過,好像富貴酒樓的老板也叫風。名字如此相似,莫非他們有什麽關係。
一時間,林德立的眼神迷離。似乎在回憶過往的一段經曆......
“早年,我們三人一塊長大,可以說感情相當的好。你的師叔原本是習武人家,後來因為對廚藝感興趣,後來又開始跟著你師祖後麵學習廚藝。可你師叔天資聰穎,在廚藝方麵的造詣很深。年紀輕輕不但武功了得,連廚藝都非常精湛,甚得你師祖喜歡。”
“那師叔人現在在哪裏?怎麽從來沒有聽師傅提起過?”雲娘好奇的問。
“你師叔雖然聰明,卻爭勝好強,嫉妒心強。早年,我和你師叔都忠情於你小姨。你小姨當初正是花季年花,長得是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很是招人憐愛。可惜你家家到中落。你父母去逝得早,你小姨隻好年紀輕輕便挑起家裏的重擔!”
一聽到小姨,雲娘便聽得仔細。記憶中這是師傅第一次給自己主動提起說小姨的情況。對於這個記憶中一點印象都沒有的小姨,柳雲霜很是好奇。她的長相,她的身世,還有她的經曆,對於柳雲霜而言,全都是一個謎。隻是看師傅平時談起小姨那番欲言又止的樣子,應該猜得到師傅應該和小姨的感情深厚。
“隆慶年間,你小姨因為長得年青貌美,被征到宮裏去當宮女。把幼小的人拖付給我照顧。”
“什麽,小姨在宮中?”
林德立憂傷的點點頭,“是的。當時我和你師叔都不想你小姨去。但是沒辦法,君令難違呀!”
“自你小姨到宮中之後,我和你師叔皆是擔憂。臨走之際,特地送了這塊金飾給我,以示紀念。還囑咐我,將來你和白家成婚,這件東西就是你的憑證。所以,我一直帶在身邊,生怕掉了。”
說到這裏,林德立轉過頭來,一臉慈祥的看著雲娘。
“現在,你也大了。這東西放在我這裏也不合適,這是你小姨留下來的唯一一件物件,你好好收著吧。”
說完,便把那塊小金飾戴在雲娘的脖子上。
雲娘摸娑著那塊金飾,感覺到師傅的體溫。這塊金飾,他一定珍藏很久,才會留有他的溫度。可見,他對小姨果真是一往情深呀。
“師傅,那我小姨呢?她進宮以後就沒有再見回來,你也再沒有見過她嗎?”
說到這裏,林德立的眼睛又有些模糊了。他繼續說道:“我和你師叔一直記掛著你小姨。後來聽說宮中征禦廚,想著進宮之後也許我們就有機會再見到你小姨了。於是,我們便一塊報名考禦廚。”
“當年報考禦廚,你師祖很是反對。他一生中隻願精研廚藝,卻不願為宮廷效力。為了這個和我們大鬧一場,你師祖本就是古稀之年,和我們這一鬧身體便抱恙,最後鬱鬱而終。想來,是我們害了你師祖呀。我和你師叔都是不肖徒弟。”
林德立輕歎一口氣,以接著說道:“你師祖過逝後,我們還是依舊進了宮。這才發現你師祖他老人家所說的話,真是絲毫不差。你師祖常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宮裏的人品流複雜,勾心鬥角的事卻比宮外過猶不及。”
“我在宮中呆了近半年,卻依舊沒有一點你小姨的消息。想著年幼的你還在宮外,雖然我花了錢將你寄宿在別人家裏,卻依舊不放心。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出宮,親自把你帶大,也算對得起你小姨的一番囑托。”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可是你師叔卻不是這麽想的。自從他進了宮,受宮裏的那些權勢、財富所誘惑,竟開始變得利欲熏心,不擇手段。不再是當年一起在你師祖門下,刻苦學習廚藝的人了。”
“宮中事情多變。他受人利用,經常為妃子做一些不利於懷孕的菜羹。我常常勸他,他卻不聽我勸,逐漸的我們二人雖為師兄,卻形同陌路。”
“那一日,禦膳房裏突然來了幾位宮人,要查為妃子們的飲食。恰巧發現一碗要送給淩貴人的菜湯裏放了少許麝香。這道菜本是你師叔做的,他卻為了洗脫嫌疑,竟說是我做的。我們二人在幾位宮人麵前爭吵起來。我一時氣憤,竟然動了手......”
說到這裏,林德立懊惱的低下頭來,臉上滿是悔恨的神情。
“也怪我不好,一時過於氣憤,竟然,竟然將熱油向你師叔沷去!終究釀成大禍。”
“什麽?”雲娘一聽,也吃了一驚。他不相信眼前一直溫文爾雅的師傅當年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果然,衝動是魔鬼呀。
她輕輕拍拍師傅的肩膀,似乎是給林德一點安慰。
“那後來呢,後來又怎樣?”
林德立哽咽一下,繼續道:“後來,那些宮人查明了真相。得知不是我所為,就放了我。我借機要求出宮,便辭去了宮中禦廚的工作。”
“那師叔呢?”
“你師叔聽說被熱油毀了臉。後來又查出那些妃子們不能懷孕的菜羹是經他手而做的,便把他關進了死牢。之後怎樣,我就不得而知了。估計,凶多吉少吧!”
“想想若是當年我們聽你師祖的話,不進宮去當什麽禦廚,便不會生出這麽多枝節。我和你師叔便不會生出這麽多間隙。怪來怪去,都怪我們不好!”
“師傅不要自責。凡是都有幾分天意。若按您的意思,你和師叔當年之所以想進宮,都是因為我的上姨。要這麽說,豈不是我的小姨才是原凶?”雲娘戲說道。
“這......”雲娘一番話,經說得林德立一時語塞。
“唉,冤孽呀!想不到當年進宮一趟,不但沒有見到你的小姨,反倒把你的師叔給搭進去。我真後悔當初沒有聽你師祖的話。果真是‘一入宮門深似海’呀。”
聽完師傅的一番話,雲娘忽然想起了什麽。又向林德立問道:“師傅,自那以後,你是不是再沒有見過師叔?”
“確實。想想這麽一晃竟也十多年光景,我猜他因為當年之事,應該或多或少有所牽連。生死未卜呀!”
“師傅,你有沒有想過。若是當年師叔沒有死,會不會因為你拿油沷他之事而記恨於你呢?”雲娘問道。
“沒死?”林德立臉上有一些驚訝。
“師傅,你想想,最近以來德雲酒樓遇到種種怪事。我的事,小翠的事,種種跡象都表明,是有人暗中對付德雲酒樓,暗中對付你。而師傅你一向為人光明磊落,對人和善,從不與人結怨,怎會無緣無故惹來麻煩,除非......”
林德立的眼睛一亮,看著雲娘,“你是說......”
雲娘認可的衝林德立點點頭。
“其實今日師傅對我說這一番話,不正是心中也有所懷疑嗎?那富貴酒樓的主人,神秘而陰毒,所做的種種都是針對德雲酒樓。他做的菜式,與師傅竟然如此相似。他的身份,為什麽要對別人隱瞞,除非他的身份見不得人。還有他的麵具,他為什麽不能以真麵目示人。這天熱之時,戴著麵具做菜,真是一件苦煞人的差事。他為何要這樣做......師傅,這麽多件事情不都表明,那富貴酒樓的老板正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人嗎?”
林德立聽完雲娘的話,半天沒有吭聲。然後緩緩的道:“是的,我確實是懷疑他就是那人!但是,我希望他不是。”
“師傅,你不用自己欺騙自己。他如今此舉,是對您懷著極大的仇恨。一個人帶著巨大仇恨行事,那是非常危險的,就如同一個居心叵測的魔鬼一般。師傅,為了您的安全,還是避一避吧。”
“我哪也不想去。當年之事,我確實也對不起他。我不應該帶他進宮,我也確實沒有盡到做師兄的責任。若他恨我,也是應該。”
“師傅,你怎麽能這樣說呢。就算你當年帶他進宮,也是無心之失呀。誰知道他進到宮裏會變?再說了,他後來所做之事,您也勸誡了他,是他執迷不悟而已。後來,他竟然將所做之事賴在你身上,你才會有後來的舉動。總而言之,他所做之事是他咎由自取而已。師傅,你又何必自責。”
“唉,此事因我而起,又是我將他沷傷。我也逃不脫幹係。如今我已年邁,早把一切看淡,一切順其自然吧。倒是你,雲娘,若他真是那人,我怕他會因為我的關係而牽連到你。”
雲娘笑道:“師傅不用為我擔心。若是之前,因為我手傷未愈還怕他幾分。如今我的手已經全好了,正等著廚王爭霸賽上好好練一練呢。管他是不是真是我師叔,我都會當仁不讓的!”
雲娘說著,臉上一幅自信滿滿的樣子。而林德立卻露出了幾分擔心。
“雲娘呀,你能不能答應為師一件事情?”
“師傅,你說吧。”
“若他真是那人,是你師叔,你能不能原諒他所做之事。不要對他太介意,也不要想著如何報仇。”
“師傅,你認為我是那樣小肚雞腸的人嗎?”雲娘反問道,“事到如今,我還沒有確實他究竟是不是我那失蹤了多年的師叔呢。若真是他,我也要想辦法讓你們化幹戈為玉帛,怎麽還想著複仇?既然師傅都能既往不究,我又如何會心思報複。師傅,你太小看雲娘了。”
林德立苦笑一下,“看樣子,是我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師傅,終有一天,我會讓他說出自己的身份的。還有那些我們不知道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