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計笑嗬嗬的走進來,道:“客官,有什麽吩咐?”

“你們老板不在店裏嗎?”

“呃,不在。”

“能把做這道菜的廚子給叫過來嗎?我要當麵誇誇他!”

“這......”夥計麵有難色。

“怎麽?你這偌大的一個酒樓,連這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嗎?”雲娘故意厲聲問道。

“呃,不是不是!”見雲娘臉色不悅,夥計幫陪笑說,“我這就吱會一聲。公子,請稍侯!”

說完,便往房間外走去。

雲娘低頭倒了一杯茶,自己慢慢品來。現在的她,已經全無胃口了。

而坐在另一邊的白秋波倒是興致昂然。一會兒夾塊牛肉在嘴裏慢慢咀嚼,一會兒又放個大蝦到嘴裏,一刻也沒得空閑。

雲娘看著他吃得津津有味,故意咪著眼睛問道:“好吃嗎?”

白秋波如同一個頑童一般,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嗯!好吃。”

完了,又故意說了一句,“比娘子做得好吃!”

呃?這家夥是想故意氣自己嗎?

“好吃麽?不和我平日裏做給你的一樣嗎?”雲娘沒好氣的瞪著他。

“真的比你做得好吃!不信你嚐嚐!”白秋波認真的說著。

雲娘半信半疑的夾起桌上的一塊牛肉,嚐了一口。嗯,是不錯,牛肉軟爛而富有嚼頭,配上這醬料更是天作之合。入口即化,回味無窮。吃過之後讓人留連忘返。

這口味幾乎和自己做得一樣,隻是這牛肉的醬料多了一些。但是,除了普通的醬爆牛肉的味道之外,似乎還有一股奇怪的魔力,讓人吃過之後還想吃。隻是這種感覺很奇怪。

正當雲娘在思索著這種奇怪的味覺時,夥計已經帶著後廚的一名廚子走進房內。

“回公子,你要我找的人已經給您帶到了!”

雲娘仔細被帶來的這人。三四十歲年紀,五短身材。(所謂“五短”,就是指脖子短,手腳四腳短,簡稱為“五短”。這是雲娘腹語字典裏的詞)長得其貌不揚,卻生得挺結實。特別是那一雙粗壯的大手,一看就是經常掂炒勺給練出來的。

“你是這家酒樓的大廚?”

那廚子老老實實回答:“不是。我們這家酒樓沒有大廚,所有廚師都是一樣的。”

“哦?這倒是有趣!”雲娘又問,“這一桌菜可都是你做的?”

“回客官話,我們這裏的規矩是誰接到菜單誰做,無論哪一桌,哪一個菜,不分彼此。您這一桌上那盤蝦,還有那個及第粥是我做的。其餘的全是廚房裏其他的師傅做的。”

說到及第粥,雲娘來了興致。別的菜不說,就這道粥可是自己百分之百原創呀。德雲酒樓的“彩雲粥”換了個名頭,就變成了“用第粥”,連味道都一模樣。這麽無恥的剽竊行為,雲娘怎會放過!

“這粥是你做的?”

“正是!”

“哦?那倒挺奇怪,為什麽這粥味道如此熟悉,好像在別的酒樓裏也曾吃過?”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雖然小人以前也在別的酒樓裏做過,但是這個粥卻是我家東家教我做的!”

“你東家,就是這家酒樓的老板?”雲娘好奇的問道。

“正是。我們這裏所有的菜式都是東家教我們做的。他給我們演示一遍,我們便自己做。”

“你們東家竟然也會做菜?”

“我們東家不但會做菜,而且做得還很好呢!

“你們東家以前也是廚子?”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東家隻是教我們做菜,而且每次教我們還帶著麵具,看不清臉。所以,我們對東家也了解甚少!”

“戴麵具?還有這等有趣的老板?”雲娘險些沒有驚訝的叫起來。

也許是覺得自己說了太多,那廚子一時閉上了嘴。

看樣子從這廚子裏也問不出什麽,雲娘便吩咐他下去了。

雲娘心布滿了疑雲。好奇怪的酒樓老板呀,不喜歡露麵,還戴著麵具教下人做菜。而且做出來的菜幾乎都是德雲酒樓的招牌菜。

先不說別的菜,就這道粥可是自己苦心研創出來的,就算是師兄師弟們也未必知道秘方,做不出來一模一樣的味道。可這神秘的老板不但做出來了,裏麵還帶著一種令人流連忘返的味道。這究竟是怎麽會事呢?

不成,要拿回去叫師傅嚐嚐,再作打算。想到這,雲娘又衝外麵的夥計喊了一句:“夥計,打包!”

......

白秋波奇怪的看著雲娘。

那夥計沒頭沒腦的跑進來,一頭霧水的問道:“公子,你剛才說什麽?”

哦,自己差點兒忘了。這是N多年前的大明朝,還未發現“打包”這個詞語。發現自己失態,雲娘敢忙改口。

“我現在肚子不餓。你先用食盒把這些菜給我裝好,我好帶回家再吃!特別是這個粥啊!”

這夥計腹語,這位客官好難侍侯呀!

出了酒樓,雲娘腦中還在想著這富貴酒樓的種種怪事。菜幾乎和德雲酒樓一模一樣,價格還要便宜,想不說這富貴酒樓不是衝著自己來的都難!

還有那個神秘的酒樓老板,從不拋頭露麵,卻能掌控全局,把個新酒樓給打理得這麽好!還帶著麵具教廚子們做菜,真是奇怪。

正當雲娘在想著問題,一時走了神的時侯。白秋波卻因為沒有吃完那頓美食而感到惋惜。

他悻悻地望著雲娘,委屈的說道:“娘子,我還沒吃飽!能不能讓我把那些菜吃完呀!”

“不成!”雲娘斬釘截鐵地說,“這些是要回去拿給師傅的。你想吃,改天我再給你做!”

“可是我沒吃飽,肚子還很餓!”

雲娘指指前麵不遠處的德雲酒樓,“現在回去,還趕得上師兄師弟們的夥食時間。快點兒走,興許還能吃到!”

雲娘說著,腳下的步子不由的加快了許多。

“娘子真小心!”白秋波喃喃自語地嘀咕道。

“呃?你說什麽?”雲娘轉過頭來,兩隻眼睛裏閃著火光。

“哦哦,沒說什麽。我說快點兒走,好和娘子回去吃東西!”

雖然知道不是心裏話,但雲娘心裏聽得舒坦。

“嗯,這還差不多!”

......

在林德立的房中,雲娘把今天在富貴酒樓裏見到的情景又細細和師傅說了一遍。

“哦?還有這等奇怪的事?”

“徒兒也覺得奇怪。隻是那老板甚是神秘,連酒樓的夥計和廚子都不知道其麵目。更奇怪的是這桌子菜雖然名字不同,但竟然和我們酒樓的菜一模一樣,味道都相同。甚至,還更好!”

林德立的眉頭又打了個死節。

“那菜我都嚐過。還特意用食盒將它們帶來了!師傅,您也嚐一嚐吧!”

說完,雲娘便打開了食盒。用筷子一一品嚐起來。吃過之後,隻見林德立眉頭間的那道皺紋更深了。

“果然如此。”林德立心中也暗自心驚歎。

雖說這做菜都大同小異,照葫蘆畫瓢的筆筆皆是,但味道能做得一模一樣,還這樣正宗的未必能有幾個。尚是不知道,還真會以為是雲娘他們做的呢。況其這菜比自家酒店做的味道似乎還更勝一籌。吃過之後,還讓人有一種欲罷不能的欲望。

“師傅,我覺得這富貴酒樓不簡單呀!而且徒兒隱隱約約覺得他們是衝著咱們來的!”雲娘說出了自己心中的顧慮。

“此話怎講?”

“您看,京城那麽大的地方,他們哪裏不好選,偏偏在我們前麵那條街開酒樓。離咱們這麽近不說,居然連做出來的菜味道都一模一樣。”

“並且菜的價格均比咱們酒樓的要低。師傅多年從事經營,靠得就是微薄的利潤。他們這樣做,已無盈利可言。可是還要拚著虧本冒這樣的風險,不是成心想把德雲酒樓擠出這條街嗎?”

聽完雲娘的話,林德立未免也擔心起來。

“哼,想把咱們酒樓擠出這條街,還得有這個本事才行!大不了我們的菜肴和酒水也賣他們一樣的價格!”向來處事沉穩的林德立這會竟然也有幾分浮躁了。

“師傅,此事萬萬不可!”雲娘又繼續說,“正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們隻顧眼前利益如此行事,是損人又不利已之舉。若是師傅也這般行事,豈不是重導他們的覆轍嗎?”

“那你說如何是好?”

雲娘淡淡一笑,道:“師傅稍安勿躁。不如這幾日放師兄弟們幾日大假,也讓大家夥好好休息休息!關門歇業幾天,我定然想出妙計。”

“歇業?這不明擺著是脫縮嗎?那豈不讓那家酒樓看笑話!”對於雲娘的回答,林德立似乎很是不滿意。

看著師傅的模樣,雲娘心中竟有幾分好笑。隻道師傅平日裏為人謹慎嚴肅,原來到了危機關頭也會不沉穩起來。

“師傅莫心慌!我們就來個‘以退為進’。先讓對方放鬆警惕,等我們想出應對之策,再殺它個‘回馬槍’也不遲。”

“雲娘,你可有把穩反敗為勝?”

雲娘笑著點點頭。

看著雲娘成竹在胸的樣子,林德立才稍微放下了心,“好吧!雲娘,就照你的意思做吧!”

雲娘又開心的笑了起來。那小巧挺拔的鼻梁下的櫻桃小嘴彎成一道可愛的弧線,模樣霎時可人。

“不過,這菜我覺得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