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唐英見形勢有利了,剛剛恢複了氣色,正要下令他本部的長槍兵也上前廝殺。突然聽到後麵的士兵這麽一驚呼,連忙和呂曼兒轉頭往後看去。
原來,焦城三門大開,紛紛湧出了其他兵種加入了追殺隊伍當中。其中“黑色鐵騎兵”繼續追擊著其他將領,一些弓箭手和刀斧兵趁機尋隙攻擊唐營的後方。黃副將立馬趕上前阻止,指揮著長槍兵上前攔住,不讓他們有機會突破防線,攻擊唐營後方的雜役營和夥頭營。
但是,強虜將領有見及此,便指揮著“黑色鐵騎兵”忽然從他們的側麵突襲而來,把他們攻擊了一個措手不及,慘叫連連。後麵強虜的刀斧兵也趁機一擁而上,把黃副將他們團團包圍了起來。
“救!要救乳娘!”唐英見了,頓時血紅著眼地大喝一聲,“嗆”拔劍而起,就想策馬過去。
“冷靜一點,萬一你出了個什麽差錯,誰來指揮咱們?”王參軍卻一把縱馬過去攔住他的馬頭。
呂曼兒一聽,心中一震。也跟著過去牽住他的馬籠頭,幽幽地勸說:“是呀,沒有你守護我們,我們要怎樣能走出這個包圍呀?”
唐英見後麵不少的士兵開始往前逃,在與黃副將他們一行人之間的紐帶,被刀斧兵緩緩地割斷;黃副將的身影在人群中乍起乍沒,好似那搖曳飄落的落葉,又像那欲斷還斷的輕煙。總叫唐英痛不欲生,欲去還留。
瞎子歌剛才也聽到了那聲驚呼,他扭頭向黃副將的方向沉默了一會兒,便果斷地吩咐下去:“牌刀兵,繼續往前衝,一定要把他們先行衝散,我且去後麵把黃副將救出來。”
有士兵立馬回應他,“千總大人放心去,他們早就懼怕你的神威,正如小雞一般嚇的不敢動,等著咱們上去抹脖子呢。”
瞎子歌當下也不言語,逕自縱馬回去,一邊吩咐唐英的長槍兵趕去支援牌刀兵,一邊馬不停蹄地從唐英的身邊擦身而過。
“你們趕快逃,黃副將由我來救吧!”
大夥兒聽了,頓時蜂擁而去,跟隨著牌刀兵的後麵,漏下一個殺一個,一直把他們逼出了官道的路邊。王參軍頓時放下心來,繼續擁護著唐英、呂曼兒繼續往後撤退。
正在苦思良策的唐英,見瞎子歌趕去,還提出要求去救黃副將,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還在氣瞎子歌偷窺了黃副將,但是,瞎子歌的槍法,他也是由衷的敬佩,撇開一切恩怨,由他來救黃副將卻是最合適的人選。
便微微一歎,由著瞎子歌去,他則與大家一道,安全地向後撤去。
瞎子歌把馬兒跑到隊列的後麵才停了下來,仔細辨認著他們撤退的腳步聲和遠處強虜的喊殺聲。
呂曼兒見瞎子歌驀然要獨力拯救黃副將,也是嚇了一怔。忍不住關切地喊了過去:“你要保住性命呀!”
“放心,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瞎子歌頭也不回地應了她一聲。心裏卻是暖流橫越,淩氣逼人。
聽著瞎子歌這麽有信心的回應,呂曼兒也歎了一口氣,才依依不舍地追上唐英他們。
眾人一退,那些強虜便不知死活地要追殺過來,完全不把那個騎在馬背上的瞎眼小將放在眼內。
陡地,一抹寒光乍起,前麵幾個頓時喉嚨被割,血流如注,他們這才意識到那位小將的厲害。
但當他們意識到的時候,寒光再閃,他們也毫無例外地僵直著軀體,硬生生地向後倒去,連發生了什麽事兒也不知道,便渾身毫無知覺乃至喉嚨咕嚕作響數聲,眼前一黑——
瞎子歌聽得懂他們那喊殺聲的意思,熟知他們的行蹤位置,手中鐵槍數翻,便可一一把他們的性命留了下來,把後麵的強虜震懾住。
“千總大人,這邊來!”這時,有困在裏麵的軍士向他開口求救。
他確定了聲音的距離後,便施展開“麥家霸氣畫槍”,在麵前輕輕一捺,轉而微微一勾,如同揮毫般沉穩鎮定,卻力逾千鈞,變化萬千。前麵不懂他槍法厲害的強虜,在他的寒光乍閃之中,轉而一瞬間喉嚨噴血,像那噴射的煙花,為瞎子歌描下的畫槍染上了鮮豔的血紅。
不一會兒,瞎子歌左衝右突,手中鐵槍銀龍飛舞,強虜們知道他的厲害後,都紛紛退讓出一條血路。那些唐營的士兵這才得以沿著那個缺口,從他的身邊逃出生天!
“謝千總大人救命之恩……”路過瞎子歌麵前,他們個個都不忘對他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
“黃副將呢?”瞎子歌卻冷問他們。
有軍士便回答他:“在後麵。”
“在哪?”瞎子歌需要一個確切的位置。
有敢死軍的兄弟熟知他的脾性,便詳細地回答:“就在你右前方五丈之地。”
右前方!五丈之地!瞎子歌一舉鐵槍比了一下位置,忽然把槍交到了左手去,銀芒一閃,左邊還要圍上來的強虜,頓時有幾個一命嗚呼。
鐵槍到了左手,似乎比右手的更加厲害!那重逾數十斤的鐵槍在他的手中,如同指揮棒般的輕巧,如同毛筆般的瀟灑。
大夥兒不由得又看傻了眼,這瞎子歌敢情還是個左右手全能的戰將呢。
瞎子歌瞬間清除了身邊的強虜,也不閑著,便提槍策馬從左邊殺過去,一下子把黃副將左邊的強虜清除得光溜溜。
黃副將此時正在馬背上為大家斷後而力拒眾敵。突然間左邊一空,強虜紛紛暴斃,她的壓力銳減。回頭看去,不由得一怔,怎麽來人會是瞎子歌了?
她連忙奮力勾殺了幾個強虜,在喘息間,偷瞥了一眼瞎子歌。心中無限感慨:在這性命攸關的緊急關頭,來救自己的人竟然是她處心積慮陷害的他!
她的心裏不由暗叫一聲抱歉,臉上滿溢了慚愧之色。
瞎子歌繞著她的前麵又殺了一輪,把圍著她的刀斧兵瞬間殺的七零八散,餘下的都驚懼他的勇猛,紛紛倒戈逃去。後麵唐營的軍士見了,頓時歡呼雀躍起來。
“黃副將?”這時,瞎子歌朝裏麵叫了一聲,來確定黃副將的位置。
“在這裏!”黃副將被逼哽咽著應了他一聲。她想,等回去後,一定要向他道歉,一定要在唐英呂曼兒他們麵前,當麵澄清他的清白無辜。
瞎子歌聞聲馬上趕過去,忽然,他靈敏的耳朵聽到慘叫聲和碰擊聲之間,有一種奇異的“咻咻咻——”的風聲細響,從側麵飛速射來。
不由把鐵槍在麵門前一翻,但聽“叮”一聲脆響,那“咻咻咻”的風聲頓時戛然而止。原來,這是一支冷箭。
“你還好吧?”瞎子歌擋開了冷箭,策馬來到黃副將的麵前,既像一個老朋友似地問候她,又像一位情人般關愛著她。讓黃副將無言感激,隻能哽咽著點頭。
突然,瞎子歌又聽到了那一種奇異的一聲裂帛的聲響,風聲就在他的麵前停住——
他本能地要提槍往風聲的地方掃去,就在要提未提的瞬間,胸腔猛地一震,產生了來自前麵的震動共鳴;關懷的說話剛湧上喉嚨,卻遲遲沒有吐出來。
因為,隨後傳來黃副將的一聲悶吭,讓他所有的關懷瞬間化為了飛灰,換作了瞠目結舌的震驚。
“你,你還好嗎?”他連忙一伸手,不顧一切地要摸到黃副將。這一次,他也不避忌她的清白,也不管黃副將再給他一個什麽罪名。
不料,右手還沒有觸及黃副將,忽然又聽到“撲、撲……”同樣兩次破甲穿帛的聲響,嚇得他的手停在空中,忍不住地隨風顫抖起來。
當觸及了黃副將的胸前,黃副將一把他的手拉到了腰間,艱難地應說:“……還……好!”
“不好了,黃副將中箭了!”這時,後麵有眼尖的軍士,忽然驚呼了起來。
聲音傳到瞎子歌的耳畔,頓時化做不聽話的眼淚奪眶流了下來。半晌,才歉意地哽咽:“對不起,我來遲了!”
“不,來的剛好。”黃副將強擠了一個可能是她最美的笑容,“從來沒有人救過我,你是第一個!”
“別說話!”瞎子歌無豔福看見她迷人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氣,連忙阻止了她,一把她抱過了自己的懷中,調轉馬頭就跑,“我馬上就帶你回去,興許還可以有救!”
他開始不顧一切地向後麵策馬飛馳而去,那些軍士也連忙地追隨他的後麵,往東南方逃去。
此時,這個角落的戰鬥因為他的驍勇,強虜已經無力控製他們的逃離,也就隻好撇開他們,改攻南門。南門和城牆的苦戰這才剛剛開始。
跑不了多遠,黃副將卻一手掐在他的手臂,指甲也陷進了他的肌肉裏,阻止著他,“林千總,我可以有一個請求嗎?”
救人如救火,心急如焚的瞎子歌此時聽到她的說話,不由愣了一愣,“你說。”
黃副將歎息地說:“把我放下來,你們逃吧。”
“不!”瞎子歌聽了,依然馬不停蹄地揮鞭狂策,並沒有按她的要求停了下來,“我不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