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就在瞎子歌和唐英兩人被押了下去後,呂曼兒和其他軍士果然被馮保唐釋放了,由百夫長帶下去,收編進其他兵營。

而呂曼兒卻因為腿部有傷,不良於行,隻能攤坐在地上,馮保唐也著軍士把她抬下去醫治。

她被抬到了後院的一個廂房裏,不一會兒,來了一個須發皆白的幹瘦老頭。他自己說自己原是行醫郎中,後來被衙門收為做了仵作,此番是受馮保唐的命令前來替她看一下腿傷的。

呂曼兒心係著兩人,也唯有死馬當活馬醫,隻求他不要適得其反,再加重腿傷就是了。

這老仵作卻手藝嫻熟,先是用清水洗了傷口,擠出裏麵的瘀血,用銀針封住上下的穴道,以小刀剮去裏麵的死肉,再準備塗上膏藥。

呂曼兒卻在這時,強忍著疼痛,從懷中取出那瓶剩下的“雪肌痊”,遞了過去。

那老仵作見了不由眼前一亮,“‘雪肌痊’?”

呂曼兒問:“你看塗上這個行不行?”

“行,這個比咱的膏藥好上百倍呢,有了它,你今晚就應該可以下地走了。”老仵作接過來,輕輕地替她塗了上去,還一邊問:“這可是翟國的珍品,姑娘是從哪裏得到的?”

呂曼兒想起了唐英贈藥言歡,又想起了羅龍,心裏又不由一陣黯然神傷,隨後,她也告訴老仵作,這是彤雲府唐家幺子唐英所贈。

老仵作驚訝她居然認識那些達官貴人。呂曼兒苦笑,告訴他,此時此刻,唐英就和她的一個夥伴,正被馮保唐關在這府衙裏的監牢裏。

隨後,她懇求老仵作:“大叔,你知道牢房怎麽走嗎?”

“你想救他們?”

“我不救他們,就沒有人救他們了,再不救他,他們肯定會讓那楊家兄弟折磨到死。”

“這走法簡單,就是在右偏廳後的側院第三間,但是,那裏不僅是關卡重重,還守衛森嚴,一般沒有官員的令牌,外人是不可能進去,這個就可不好辦。”

呂曼兒聽了,也不由得黛眉輕蹙,愁容滿臉。

晚上,老仵作送來了晚飯,告訴她,如果她今晚可以下地走,那麽,兵營明天就會來人把她帶走。

她不由一急,這要是進了兵營,她就離瞎子歌他們越來越遠了,到時候,誰來救他們?老仵作替她檢查了一下傷口,驚訝著傷口痊愈得飛快,她自己也下地一試,居然毫無痛楚之感,走路輕快而讓人不虞有傷,就像之前沒有受傷一樣。

老仵作帶著對“雪肌痊”的驚奇,搖頭晃腦地走了,臨走時還吩咐呂曼兒早些安睡。但是,呂曼兒哪裏睡得著,心裏更是有如火燎,急得房裏廊外,熱窩螞蟻似的走來走去,想盡千方百計。這行動方便了,可是,憑自己一個不懂武功的人的力量,能夠闖入守衛森嚴,關卡重重的牢房嗎?

“哎喲,我的美人兒,瞧你這心急樣,是想我想得心癢癢了吧?”這時,廊頭出現了楊寶那邪笑著的粗臉。

呂曼兒見是他,連忙跑回房去,不料,楊寶又迅速地趕上來,見她躲到床沿上,更是滿臉堆滿了邪笑,“看來唐英他們白擔心了,瞧你這猴急樣,都要躺到床上等候本大爺了!”

呂曼兒見他提起唐英,心裏不由“咯噔”了一下。他去過唐英那裏?那麽,他是怎麽進去的?仵作大叔不是說,外人要有令牌嗎?那麽,他有沒有令牌呢?他跟馮保唐那麽相熟,沒理由沒有的吧。

想到這裏,她腦海頓時閃出一個大膽的計劃。

她連忙把自己退到床上,摟著枕頭,驚恐如小雞般瞅著楊寶。

楊寶更是得意:“哇哈哈,咱就是要把你抱到床上,你還真乖,自己先上了。”

“你,你不要過來!”呂曼兒悲哀地叫著,急得眼淚兒都迸出來。

“我偏要過來,怎麽樣?”楊寶肆無忌憚地走到床沿,爬上了床,把個臭臉伸到呂曼兒的跟前,“以前咱沒有嚐到的東西,今晚我要嚐個夠,我要嚐到你殘花敗柳!……”

“不要……”楊寶頭伸的太過,被呂曼兒一時情急,狠狠地把手上的青花瓷涼枕往他的頭上砸去,楊寶頓時悶哼一聲,仆到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了。

呂曼兒輕籲了一口氣,連忙毫不避忌地摸遍了楊寶的全身,果然讓她摸到了一個有“馮”字樣的漆金令牌,頓時令她大喜過望。

連忙下地穿上房內的一套軍士鎧甲,把楊寶藏到床下,吹熄了燈,關上房門,大搖大擺地走向走廊盡頭。

楊寶沒有近衛,她就想冒充楊真的近衛,前去把瞎子歌他們帶出來。雖然,這樣的後果似乎更加的危險,但是,正當她別無他法的時候,也隻好這樣一拚了。

隻是,她還擔心著這塊有“馮”字字樣的令牌,其他軍士會相信嗎?

她做過士兵,穿了上士兵的鎧甲,她也是儼然一個士兵,再加上一點點飛揚中跋扈的囂張,一路上,其他士兵也隻是眼瞅瞅,不知他是誰家的近衛,沒有阻攔她。

她幾經探索,終於來了到了牢房前,把令牌往守衛眼前一晃,“楊將軍要人。”

獄卒守衛連晚飯還沒有吃,見她身穿士兵鎧甲,又有令牌,也不再理會,逕自繼續自己的狼吞虎咽。

她順利進了牢房,看見長長而昏暗的牢房,心裏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牢房是人住的地方嗎?

她左顧右盼的一路找著下去,驀然,卻被一個聲音嚇了一跳,“什麽人?鬼鬼祟祟的?”

“呃,”她嚇了一驚,幸虧人在黑暗處,別人看不見她的慌張,她連忙想起瞎子歌平時的冷靜模樣,猛咽下了一口口水,沉聲地說:“楊將軍要夜審唐英、林歌兩人,特地叫我來提取的!”

聲音來自前麵的盡頭,她便大著膽子走過去。直至她看到那通道上有十幾個軍士齊齊盯著那牢房,其中有一個朝她這邊看來。她為了不被揭穿,便停下腳步,直接出示令牌給那人看,始終與他們保持著一段距離,卻正好成了囂張軍士的舉動。

正在互相埋怨的瞎子歌他們,忽然聽見這把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不由驚喜交集,兩人連忙蹣跚地站起來,也往外瞧,唐英隻看見暗光中一個瘦小的身影,而瞎子歌卻能夠清晰地看到呂曼兒的全身。

那軍士見來人連挪前兩步也懶得挪,一看就是楊真身邊嬌寵慣養的近衛,也深知楊真肯定又想到什麽法子要折磨唐英他們,再看看那在火光中耀眼的令牌,哪裏敢再有半點怠慢,便叫獄卒開了門,把兩人攆了出來。

“出來吧,楊將軍派人來接你們了。”軍士一起哄笑起來,除了他們會心楊真會做些什麽,也替自己不再盯著他們而開懷。

瞎子歌與唐英雙雙拉著手,慢慢踱了出來。

“伸出手來。”獄卒這裏拿來兩副手鐐和腳扣,準備給他們鎖上。

忽然,瞎子歌暗中掐了唐英的手心一下,把手往前一伸,就在獄卒要把他扣上的瞬間,他一把奪過鐐鏈,把獄卒狠狠地推向那十幾個軍士身上,再用鐐鏈到火把從牆上打落地熄滅了。整條過道頓時陷入漆黑一片。

而漆黑的世界,是瞎子歌的光明世界。

“走!”他迅速走到呂曼兒的身邊,一把拉上她的手,從手感裏,他更加肯定這個就是呂曼兒。

呂曼兒見那麽多人看守著的,肯定瞎子歌就在那對麵的牢房裏,心裏也安樂了不少。然後,她也不動聲色地等著那些軍士把瞎子歌攆出,她看見了瞎子歌,心裏更是激動。他們還沒有死,她又可以看見他們了。這麽多年,都是瞎子歌救她,今天,她終於也可以救他一回。

豈料,瞎子歌居然突然發難,推到獄卒,走到她的身邊,溫柔地牽上她的手,和她一並跑向了牢房外。

呂曼兒來救他,唐英很是高興;但對於逃獄,他還在猶豫不決,但一瞬間瞎子歌把火把滅了,把他一下子拉下水,他也隻好搶得獄卒的佩刀,在漆黑中胡亂揮舞了一番,傷及了不及的人,但見瞎子歌已經在前麵喚出走的信號,連忙緊跟而上。

外麵還在用膳的獄卒還沒有反應過來,三人已經一陣風似地逃出牢外。牢房的深處已經亂作了一團。

跑到牢外,唐英驚訝呂曼兒也跑得飛快,“呂姑娘,你的腳已經好了?”

“嗯。”此時此刻,容不得他們促膝談心,呂曼兒便長話短說,輕哼了一聲,眼睛則瞟向瞎子歌的臉龐上。

瞎子歌聽了也很是欣慰,他借著月光一指牢外近院牆的地方,“走,爬牆走。”

見兩人還精神尚佳,呂曼兒也很安慰,此時,無論他們走到哪裏,她也要跟著去哪了。

三人快速跑到牆根下,“你先上!”

瞎子歌說罷,先把唐英頂了上去。再把呂曼兒傳上去,最後由唐英拉他一把越牆而過,兩人因為沒有鎖上鐐銬,行動倒也便利。

此時,守衛已經傳來了喊抓逃犯的聲音,衙內頓時亂哄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