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玉
南天門門口守備森嚴，不過沒有照妖鏡，所以這對於沉香來說，要混進去根本就不是什麽難事。他變成一隻小小的飛蠅，扇動著翅膀“嗡嗡”的飛了進去。
圓月之上，玉樹瓊樓，寂靜而冰冷。一隻小小的飛蠅“嗡嗡”而來，一直飛到了廣寒宮，才落地變成了一名青年。廣寒宮內的瓊樓玉宇閃著熒光，襯著皎潔的月色，安靜而美麗。
沉香先查看了附近的情況，還好，廣寒宮裏原本就人煙稀少，宮娥之類的倒也沒有幾個。素女青娥們都在忙著搗藥，嫦娥自己也在幫忙。
沉香來到那片玉樹前，那玉樹晶瑩剔透，猶如寒冰，閃著瑩瑩的綠光，與那飛簷玉宇幾乎融為一體，美麗而且脆弱。沉香輕笑了一下，也是，原本就是睫毛變成的，你還指望這玉樹能夠有多堅硬啊！沉香找到了那玉樹損毀的地方，隻是斷了一根枝丫，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
沉香雖然隻擁有盤古的一魂，但要修複這睫毛之類的小東西倒還費不了他多大的功夫。沉香運起幽冥之力，牽動體內的盤古之力，將手放在了那玉樹之上。那缺少的一塊逐漸長出來，漸漸地恢複了原樣。
沉香收回手，得意的一笑，這樣子，你們想要再找舅舅的麻煩可就沒有證據了！程序轉身飛出了廣寒宮。一出廣寒宮，第一眼就看見了那不遠處的真君神殿，漆黑無光，威嚴冰冷。沉香停下了腳步，既然來了……要不要去看看他……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沉香猶豫了片刻，還是駕雲朝著真君神殿處飛去。沉香沒有從正門進去，他依舊化作了飛蠅，繞過門口的守衛，飛進了真君神殿。
黑色的簾幔，黑色的大殿，隻有燭影搖曳，肅穆，冰冷。沉香從窗戶中進入偏殿，偏殿內，楊戩正倚在書案上，手抵著頭，正在打盹。
沉香現身在他的身邊，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的合上的雙眸，金色的眼影，束發的銀冠，黑色的披風……看著他熟悉的一切。楊戩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疲倦之色，這一天的功夫他上上下下來回了好幾趟，怎麽能不累呢？
他看起來憔悴了許多，沉香伸出手，忍不住去撫摸他那皺起的雙眉，指尖剛一觸到楊戩的眉心，楊戩的身子一動，似乎有所警覺。沉香一驚，急忙一個轉身化作青光而去。楊戩猛地睜開眼，卻發現身邊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是夢嗎……”楊戩喃喃地道，“剛剛好像是你來過了，是你嗎？沈檀……”
是夢吧，楊戩強打起精神坐起來，他望著那一輪大如銀盤的圓月，輕聲道：“沈檀，你為什麽連個夢也不願意給我？我很想你，真的非常非常想……我想見你，沈檀……”
沉香背靠著偏殿的窗戶，坐在窗下，他聽見了楊戩的呼喚，但是他不能出去……他低下頭，在心中歎息著：清源，我不能，我不能來見你……沈檀已經死了，忘記他吧……不要再想著我了……
天已經亮了，朝陽灑在那一片茂密的草地上，野花盛開，帶著青草與露珠的芬芳。花叢中，一位粉衣少女坐在草地上，手捧著一大把野花，帶著純真的笑容，輕輕地聞著。長長的睫毛，粉色的櫻唇，那笑容比任何鮮花都要美麗燦爛。
沉香變回了少年的樣子，從雲端上落下。他特地選了遠一點的落腳點，準備繼續和哮天犬玩你追我趕的遊戲。剛一落到地上，忽聽得一個小姑娘驚叫起來：“人！是人！”
沉香一驚，見對麵的少女粉衣飄飄，一雙熟悉的大眼正吃驚地望著自己，保證一捧鮮花，不知道該不該躲起來的樣子，不禁一愣：“小玉？！”
對麵的小狐狸則是嚇了一跳：“你是誰呀？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沉香也是一時口快失誤。
小玉接著起身，望著他：“你是從天上飛下來的，難道……你是神仙？”
“我……算半個神仙吧……”沉香笑了下，看著麵前的少女，想起最後見到她，是在華山的桃花林中，那燦爛的笑臉和粉色的桃花交相輝映，一時之間，思緒萬千。
“半個神仙……”小玉訥訥地說，“哪有半個神仙的呀？！對了，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
“這個……”沉香靈機一動，“我呢，和萬窟山的山神認識，聽他說過，千狐洞裏有一隻叫小玉的小狐狸，和她姥姥住在一起。這隻小狐狸長得可漂亮了，而且又心地善良，所以我一看見你，就猜到你是小玉姑娘了！”
“真的呀，連山神都知道我？”小玉眨著大眼睛，竟然相信了。
“咦，你姥姥呢？”沉香向左右看看，“怎麽就你一個人出來了？”
小玉揚了揚手裏的花：“我姥姥出去了，我來采點鮮花帶回去！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人？”
“我叫沉香。”沉香笑道，“以後可別‘人啊人’的叫我了！”
“嗯！”小玉點點頭，“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華山。”沉香回答。
“華山啊……聽說過，好像挺遠的！”小玉想了老半天說。
沉香看她純真可愛，不禁道：“我趕了很久的路，想找個地方歇歇腳，不知道哪裏有休息的地方？”
“去我家吧！”小玉笑著說，她很喜歡這個叫沉香的人，他笑起來令人感覺很舒服。
沉香跟著小玉去了千狐洞，洞中泉水叮咚，長廊回旋，別有洞天。小玉拉著沉香坐下，問他外麵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子的，沉香也很耐心地和她說著。沉香見小玉天真無邪，實在是不忍心讓仇恨蒙蔽了她的雙眼。
那隻老狐狸也把鬥戰勝佛想的太簡單了，就算練成了劈天神掌，也不是孫悟空的對手。盡管在西天取經的時候，孫悟空不能奈何劈天神掌，但是如今……孫悟空的法力已經遠遠不是那個時候可以比擬的了。更何況，當年那對狐狸夫婦，千不該萬不該去抓唐僧，這西天路上，為了吃唐僧肉而被打死的妖怪何止他們兩個！一報還一報，這也合該是因果，怎麽能讓小玉去承擔這一切呢？
沉香不願意小玉為了報仇而去做那根本沒有結果的事情，他希望小玉可以安安靜靜地過完一輩子，永遠保持著這份純真無邪。
沉香坐了一會兒，趁著老狐狸還沒有回來，就告別了小玉，繼續上路了。
小玉，我不會再將你卷入這些是是非非中來，你就一直那麽快樂自在地生活在千狐洞吧！沉香看著她在洞門口的身影，在心裏說。
王母又提了讓三聖母上天來的事情。楊戩想著，實在不行就假裝三妹告假了吧。正好，嫦娥心中起了疑心，準備去華山看看。楊戩心生一計，決定變成楊嬋的模樣騙過嫦娥。
楊戩先嫦娥一步去了華山，用法力將華山變化了一份，靜待嫦娥的到來。誰知，卻看見了上一次曾經闖進山來的丁香。其實楊戩對於這個小姑娘倒是有幾分愧疚的，要不是自己當年將三妹壓進了華山，她的父親和哥哥也不會死。當然，也虧得丁家父子做了替死鬼，那時候的自己才沒有趕盡殺絕，所以楊戩對於這個小姑娘還是有些忍讓的。
不過楊戩並不喜歡丁香，這個女孩子性子頑劣，居然還要學什麽法術，她以為神仙是那麽好當的麽？她純粹是為了好玩兒，羨慕神仙的法術，整天想著降妖除魔，她也把這一切想得太簡單了！其實她不過是一股子新鮮勁兒，過去了也就沒有了。但這丁香實在纏人得緊，還一副“你不教我我就不下山”的樣子，楊戩最恨別人威脅自己，直接折扇一點，將她變成了一塊石頭。
眼看著嫦娥要來了，楊戩走進屋去，並且在心裏想：就這丫頭還要嫁給沉香？真是不配！劉彥昌給沉香訂下的是門什麽親事啊！一定要讓他退婚！
與嫦娥寒暄了一番，楊戩裝作無意的樣子問：“廣寒宮的那件事，你跟別人提起過嗎？”
嫦娥愣了愣，笑了下，搖搖頭道：“你放心吧，不管怎麽說，這件事情也是因我而起。你可以不喜歡一個人，但是當你知道那個人在喜歡你的時候，你還是會覺得欠他些什麽，不到萬不得已，你是不會去傷害他的。”
說得可真好聽，但是楊戩感覺到了，當自己提起那件事情的時候，嫦娥明顯的有些不自在。這與三妹當時的順口回答差別很明顯，誰在說謊已經再清楚不過了！楊戩是真的覺得，這位美麗善良的仙子真的是表裏不一，她這樣處處做好人，又是為了什麽呢？
送走了嫦娥，楊戩變回了原樣，適逢哮天犬來報，說是失去了沉香的蹤跡。
“找不到？”楊戩也有些驚異，這孩子用的是什麽法子，居然能夠躲過哮天犬的鼻子？
“主人？”哮天犬見他不怒反笑，小心翼翼地問，“您……”
“繼續追，他總不會那麽一直躲著的！”楊戩微笑著道，“去吧！”
哮天犬不敢再問：“是！”便消失了。
楊戩握緊了手中的折扇，淺淺地笑著：“倒是好本事啊……你說是不是，三首蛟？”
手裏的折扇被丟了出去，化作藍鎧銀發的蛟龍，三首蛟低聲道：“主人……您……”
“我很好，你放心。”楊戩道，“隻是見你許久未說話了，便召你出來看看。”
三首蛟急忙道：“三首蛟唯恐打擾主人……”
楊戩歎了口氣：“打擾……”他搖搖頭，“現在我那外甥一出來，我又要開始忙了——我打算派你去做一件事。”
“主人盡管吩咐！”三首蛟束手道。
“你去劉家村，把劉彥昌給我抓來。”楊戩吩咐道，“不要聲張，悄悄的將他帶到真君神殿來。”
“是！”三首蛟得令。
楊戩瞄了他一眼：“你不問我為什麽？”要是哮天犬的話一定會問長問短的。
三首蛟低頭道：“三首蛟陪了主人幾千年了，主人的打算，三首蛟自然也是知道的。”
楊戩點點頭：“有些事情，還是交給你我比較放心，你去吧！”
見三首蛟消失了，楊戩收斂了笑容，在心中盤算著：要激發一個人的鬥誌，就必須傷害他至親至愛之人，這樣才可以令他振作起來，而劉彥昌的效果就在於此……
百花仙子失蹤了，敖紅立刻將此事告訴了嫦娥，嫦娥心知被楊戩騙了，讓敖紅先去尋找沉香的下落，自己去了華山。
看著兩人相攜而去，楊戩隻是冷冷一笑，退回了神殿，在那裏……還有一個人在等著自己……
真君神殿的天牢內，各種刑具擺滿了一架子，劉彥昌被鐵鏈鎖住，安靜地望著楊戩。楊戩手裏拿著皮鞭，也在望著他。
楊戩是第一次這麽仔細地打量劉彥昌，皮相倒是不錯，溫文爾雅，書生意氣的。不過幸好沉香長得不怎麽像他，倒是更像三妹。他有些佩服這個凡人，被抓來這麽久了，居然一聲不吭，毫不膽怯。他問了三首蛟，三首蛟說劉彥昌看到他時，一點兒也不害怕，知道了他的來意，也沒有什麽抵抗，就跟著他一起上來了。
回憶起當初在華山上看到的那個假裝大膽的劉彥昌，楊戩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抓錯人了。他走到劉彥昌的身邊：“劉彥昌，你不問我抓你來是為了什麽？”
“無非是威脅逼迫。”劉彥昌微微一笑，“劉彥昌一介書生，唯一的用處也就隻有這個了。”
“你倒是很清楚。”楊戩冷笑著，“你好本事啊，劉彥昌！你將沉香j□j得很好，居然有膽子要來鬧上一鬧，我自然得要好好獎賞獎賞你！”話音剛落，衝著他就是狠狠一皮鞭！
劉彥昌吃痛，悶哼一聲，但是咬緊牙關，就是不肯叫出來。
倒真的是有幾分骨氣……楊戩倒是有點兒欣賞起他來了，不過……我要看看，你還能夠忍多久！楊戩丟下皮鞭喝道：“每天給他五十鞭！我倒要看看，他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楊戩走出天牢，忽然心中有感，閉上眼仔細探測了一番，不禁睜眼笑道：好小子，居然還想著要救人！
此時的沉香，正擠在一群百姓中觀看砍頭示眾。鐵柱本是個孝子，沉香念他一片孝心，便順便救了他。一點法力下來，慌得眾百姓紛紛四處逃竄。沉香收起法力，望望天空，這樣一來，楊戩應該能夠察覺到自己的蹤跡了。
沉香來到河邊，衝著河中喊道：“四姨母！”
河中頓時濺起好大一片水花，隨著一聲龍吟，一條火紅的飛龍飛出水麵，化成了紅衣的東海四公主。敖紅一見是沉香，喜道：“沉香，你去哪兒了？！姨母擔心死你了！”
沉香做出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道：“四姨母，哮天犬還在找我，快帶我下水——到了水裏，他的鼻子就沒用了！”
敖紅點點頭：“好！”但她隨即又犯難了，“你在水裏不能呼吸啊！”
沉香問：“你們龍宮裏就沒有什麽避水珠之類的東西？”
“有！”敖紅這才想起來，急忙潛下水去，片刻後上來，將一粒珠子塞進沉香的嘴裏，“含著，千萬不要咽下去！也不要吐出來！”接著，一拉沉香，兩人就下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