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傷逝
“心節……”楊戩也急了，望著沉香，隻見沉香全身的法力源源不斷地湧入開天神斧，但是臉色發青，豆大的汗珠沿著額頭落下——明顯是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玉帝急忙道：“快快快，快送一些法力於沈檀，助他一臂之力！”說著，手一揮，一道金光向著沉香射去。
然而法力一到了沉香的附近，就被開天神斧形成的光環給阻擋在外麵，根本就進不去！開天神斧在沉香的身邊形成了一個結界，眾仙的法力都被阻擋在了外麵！
玉帝大驚：“怎麽會這樣？！”
太上老君道：“盤古斧是上古神器，對於可以拿起神斧之人要求甚高，怕是……隻能接受顯仁真君的法力，其他的法力都不可以……”
“那怎麽辦……”眼見著開天神斧的光芒忽明忽暗，下麵的妖氣又蠢蠢欲動，沉香明顯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楊戩和孫悟空也是著急得很，但兩人必須要掌控好手中的神器，根本無法出手相助。
沉香減弱了開天神斧的威力，幸好有昆侖的暗中相助，這才使妖氣無法突破封印。他知道昆侖也不能支撐太久，封印必須盡快修補好，沉香一咬牙，看了看楊戩，緩緩地閉上了眼，隨即，化身成為一道青光沿著封印處而去！
“他要幹什麽？！”玉帝大驚失色。
太白金星驚叫道：“不好！他要以身來修補封印！”
話音未落，便見沉香已經進入了那道封印所在，青光見那些妖氣係數壓製下去，盤古斧的金光也逐漸恢複，三大神器開始修補起封印來。
“心節！”楊戩急得不得了，可是偏偏身不由己，隻能眼看著那道青光逐漸環繞著封印。
當封印徹底修補好的那一刹那，霎時間，天崩地裂，整座不周山上碎石飛濺，封印的力量一瞬間到達頂點，將山內的妖獸鎮壓了下去！
楊戩一收回軒轅劍，立刻就飛身下去欲救沉香。那道青光已經化回了沉香，沉香似乎想要上來，但是不周山中亂石滾落，將他擊落了下去！楊戩急忙伸出手去要拉住沉香，此時，封印的力量也隨即壓了下來——眼看就要把楊戩也一同壓進那封印之中，孫悟空急忙一把拉住楊戩，將他拽了上去！
“心節——”楊戩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封印逐漸下壓，將沉香和那些亂石一起壓進了不周山中！頓時，封印環射出一圈金光，將整座不周山自上而下掃了一遍，隨即，封印徹底的發揮出了力量，不周山恢複了平靜。
“心節……”楊戩被孫悟空拉著，他隻記得沉香對自己淺淺一笑，然後……就被那亂石給壓下去了……
“楊小聖！”孫悟空哪裏不明白楊戩的痛心，但此時此刻，一幹仙都在看著呢！他拚命地喊著，希望楊戩清醒一點。
楊戩怎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他的腦海中隻有一句話：他死了……他死了……被這封印的力量所壓，他……根本活不了了……
眾仙唏噓不已，麵麵相覷，這位至真顯仁真君為了修補封印，不惜以身殉道，真乃是眾仙的楷模啊……
王母冷哼一聲，倒是便宜了這兩人！他見楊戩一臉的震驚與悲戚，心中冷笑：不用我出手，你們自己倒是得到教訓了！不過……這樣一來，自己也不能和陛下告發兩人了，倒是便宜了楊戩！不過也好……沈檀一死，楊戩沒了牽掛，自己一定還能令他為自己所用！
玉帝卻是一臉的平靜，他是知道沈檀身份的，而且此次的事情……太過蹊蹺了……他可不相信這個沈檀會怎麽容易就死！他可是幽冥界之主，哪有這麽容易就死。而且……幽冥界並沒有失去控製，沈檀……還活著！隻是……玉帝看了看楊戩，他猜得到沈檀必定是為了什麽原因才不得不假死，隻可惜苦了戩兒了……
“楊小聖！”孫悟空喊道，“他死了，你也不活了麽？！”
這一句話猛地擊醒了楊戩，沈檀死了！死了！死了！他猛地一抬頭，看著孫悟空：“我——不——信——”
孫悟空恨不得一拳打醒他：“剛剛你可是親眼看見的，難不成你忘了？！”
是啊……自己親眼所見……心節就那麽……掉了下去的……楊戩踉蹌了一下，跪坐在筋鬥雲上，直愣愣地望著那閃著金光的封印。心節……就在那下麵！楊戩猛地起身，正要往下衝去，被孫悟空一把抱住：“你瘋了！你這樣一去，封印被你擊開了，三界怎麽辦？”
“三界？！我管他什麽三界！”楊戩看著孫悟空，“我要救沈檀！我要救他！”
“封印已經徹底壓下去了，縱使女媧娘娘前來也救不了了！”孫悟空喊道，“楊戩！你切莫為了一己之私而棄三界於不顧啊！”
三界……我還要那三界做什麽？！我隻要心節回來！隻要他……楊戩拚命地掙開孫悟空，兩人纏鬥之間，忽聽得“叮——”一聲，楊戩脖子上的玉佩斷了，楊戩伸出手接住那玉佩，他定定地看著那兩塊玉佩，一場場，一幕幕，都是那麽的真實……自己與沈檀相遇，相知，相許，一切一切都曆曆在目，為什麽這麽會……上天何其不公！
耳邊忽然響起了沈檀的聲音：“……你現在是司法天神，你有你自己的責任。你既然接下了掌管天條的職責，你就必須去做你要做的事情……人活在世上，就必須承擔起自己應盡的責任，就算我不願意，我也必須要去做……我們別無選擇。”
這是沈檀曾經告訴自己的話，我的責任……我不能放棄我的責任……楊戩握緊了手中的玉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的責任……我必須去做的責任……
“楊小聖？”孫悟空見他神情怔怔的，擔心地問。
“我們回去吧……”楊戩睜開眼，眼中是一片的冷漠，不待孫悟空發問，就駕雲而去了。
兩人在下麵談話，眾仙隻見得楊戩欲要衝下去，被孫悟空攔住了，心想他與沈檀是結拜兄弟，心內被悲痛也是自然而然的。但見那楊戩自顧自駕雲而去，倒是有些不尊聖駕了。卻見玉帝隻是低歎一聲，也不怪罪：“回去吧！”說罷，拂袖而去。眾仙也不好說什麽，齊齊道了聲“是”便紛紛駕雲而回了。
孫悟空還在雲端上發愣，那一瞬間，楊戩睜開眼的那一瞬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與心灰意冷……哀莫大於心死，想必就是如此了吧……
不周山山腳下，昆侖抱住一身血跡斑斑的沉香，看著眾仙駕雲而去，不一會兒，孫悟空也去了，這才開口道：“他們走了……”
“是嗎……”沉香咳嗽了一聲，剛才那千鈞一發之際，昆侖趁著封印下來的時候，將他拉了出來，沒有人發覺，所有人都會以為沈檀被壓在封印之下了，“他……怎麽樣？”
“要不是那猴子拉著他，怕是要直接撬開封印救你了……”昆侖苦笑道。
沉香笑笑，又連著咳嗽了好幾聲：“他就是這個性子……還好有師傅攔著他……”
“沉香……”昆侖知道今天這麽一場戲下來，他也是受了不輕的傷，“先回昆侖山療傷吧？”
“也好……”沉香點點頭，傷勢好了，後麵的戲才能夠繼續演下去……
眾仙返回天庭，玉帝念在大家都是辛苦了一番，特地取消了明日的早朝，接著自然是論功行賞。楊戩和孫悟空得了金花千朵，瓊漿及金丹眾多，楊戩沒有來，孫悟空代替他令了獎賞。倒是沈檀怎麽一死，玉帝居然沒有任何追封，也沒有什麽表示，這不禁令人有些耐人尋味起來。
楊戩回來後的當天，就一直待在房間裏，沒有出房門半步。梅山兄弟急得不行，問哮天犬，哮天犬也不說為什麽，隻是說主人想通了就會出來的，梅山兄弟隻能在門外急得團團轉。
哮天犬知道沈檀死了，主人一定很傷心，他隻是條狗，什麽也不明白，也沒辦法勸主人，隻能讓他安靜安靜。
而在那粉色蓮花層層開啟的瑤池之中，王母卻是悠然自得得很，她笑道：“沈檀死得還真是時候，不然……”她瞄了一眼玉帝，“這天界可就要有一樁醜聞了……”
“你什麽意思？”玉帝看了她一眼，
“我已經問過楊戩和沈檀，他們親口承認他們二人動了凡心，陛下想想，要是這件事情傳揚出去……”王母點到為止。
玉帝卻是冷哼：“傳揚出去又如何？大不了……朕就成全他們！”
“陛下！”王母驚得猛地起身，“你瘋了了麽？男女私情尚且是大罪，更何況他二人皆為男子，此等龍陽斷袖之事怎可……”
玉帝則是平靜地道：“此事……朕心中有數。”
“陛下！”王母道，“臣妾現今掌管欲界，這天條……”
“朕記得……朕才是這三界的主宰，才是眾仙之主！”玉帝的語氣十分的冰冷凝重，“娘娘……也該收斂收斂了……”
王母心中一驚，急忙收斂了氣息，凝神靜心地道：“是臣妾莽撞了，望陛下贖罪。”
“你下去吧。”玉帝一揮手吩咐道。
王母不敢再說些什麽，急忙道：“是。”便退出了瑤池。
玉帝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疲憊地將頭靠在座椅上，心中想著今天的事情。沈檀究竟是為了什麽，才會選擇假死呢？這樣一來，天庭就失去了一大助力啊……玉帝忽然想到了什麽，喊道：“來人啊！”
一名天奴急忙進得瑤池來道：“陛下，有何吩咐？”
玉帝道：“這幾日……娘娘可有召過司法天神或是顯仁真君？”
天奴急忙點頭：“有！”
“他們說了什麽，與朕細細說來。”玉帝道。
天奴看看左右，確定無人偷聽，這才上前將王母與楊戩和沉香的談話細細稟報。
瑤池之內一片寧靜，玉帝一邊聽一邊飲下琉璃盞中的瓊漿，看似平靜的臉上卻有一絲凝重。是的，誰都以為玉帝昏庸，王母專政，卻不知道……自己什麽都知道，三界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或許，真正看穿了自己的偽裝的隻有戩兒和瑤姬，以及……如今的沈檀……
是夜，瑤池內昏暗不明，隻有月光淡淡的灑進來。犀鋈香爐正嫋嫋地浮出青煙，漾出一縷縷的香氣，玉帝靜坐在黑暗之中，沉默不語，手邊的琉璃盞中的玉液滿盈，一口也沒有動過。
王母走進瑤池，不禁吃了一驚：“陛下……”她停下了腳步，不敢上前。
玉帝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尤其陰暗：“娘娘今日的膽子怎麽這麽小，不敢過來了？”
“臣妾……”王母欲言又止，今天的玉帝，令她感到可怕。
“朕問你……可是你和楊戩說的，讓他……殺了沈檀？”玉帝語速緩慢，聲音輕緩，但在王母的耳中聽來不亞於晴天霹靂，這件事情……他怎麽會知道？！
“你一定是在想，這些話是你和楊戩私下裏說的，朕怎麽會知道，是不是？”玉帝輕聲道，“娘娘莫非真的以為自己是那人間的唐朝武氏，可以一手遮天不成……？”
“臣妾不敢！”王母驚道，急忙跪下，她知道，玉帝今天是怒了！
“不敢？你敢的事情可多著呢……”玉帝緩緩起身，暗金色的長袍在黑暗中閃著光芒，“朕記得朕和你說過，不要插手沈檀和楊戩的事情，你倒好……連朕的話也不聽了……”他走到王母的身邊，停下了腳步。
“臣妾……臣妾也是為了天庭著想……”王母低聲道，“臣妾隻是……”
“隻是什麽？你是知道朕的脾氣的……”玉帝半蹲下身子，打量著王母，“朕知道朕愧對於你，所以朕也給你了無上的權利，平日裏無論你做什麽，朕也從不幹涉……”玉帝起身道，“可今天！你什麽時候連朕的意思也敢違背了？”
“臣妾……是擔心陛下因為瑤姬的關係，包庇楊戩……”王母急忙辯解道。
“包庇？”玉帝冷哼一聲，“朕心疼瑤姬，這話不假，但是當年朕也並沒有看在兄妹之情上放過楊天佑和楊蛟！朕豈是那不顧三界秩序之人？！”
“是臣妾逾越了，臣妾隻是擔心……”王母低聲解釋著。
“擔心？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玉帝冷哼，“朕都是為了三界考慮，朕平日從未幹涉過你的任何事，這件事情既然朕開口了，你也該明白一定牽涉重大，你倒好……”
“臣妾也是為了三界考慮！”王母開口，“楊戩與沈檀，若是陛下成全了他們，那將天置於何地？！將天界的顏麵置於何地？！”
“你這是在質問朕麽？！”玉帝的語氣一凜，帶著從未有過的冰冷，“天條？哼，朕要是不樂意了，你那本天條早就被朕給改了！你還好意思提天條……要不是天條，瑤姬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
“說來說去，陛下還是為了瑤姬！”王母猛地起身，與玉帝對視，“陛下要是想為瑤姬討個公道，直說便是！何必拐彎抹角地尋臣妾的不是？！瑤姬……臣妾不過是照著天條辦事，要知道……當日下令殺死楊天佑和楊蛟的可是陛下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