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戚顧篇（七）
不等眾人發問,阮紅袍就將剛才所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並且一再說這事是真的。
聽完了她的敘述,戚少商第一個不相信：“紅袍，你是不是看花眼了？當時天色那麽暗,你一定是看錯了！惜朝……不可能會是惜朝的！”
“就是！”勾青峰也道,“顧大寨主救了小侯爺回來,就一直和咱們在一起，中間也就出去了一盞茶的功夫,怎麽可能到你所說的那個山洞去？這距離太遠了，你回來都用了這麽長的事情,他怎麽可能趕得回來？！”
“他不是人！他一定是妖怪！”阮紅袍急忙說，“他一定是妖怪,所以他會妖術啊！”
“夠了，紅袍！”戚少商喝道，“現在這件事情無憑無據的，你怎麽可以血口噴人呢？我知道你向來不喜歡惜朝，可是你也不能……”
“大當家的，我沒有！”阮紅袍喊道，“我是真的看見顧惜朝他……”
“你看見我什麽？”隻聽得顧惜朝的聲音從幾人的身後傳來，他見到阮紅袍站在那裏，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然後笑道，“三寨主回來了？沒事吧？”說著，走到她的麵前。
阮紅袍一見到他，就嚇得急忙躲到戚少商的身後，喊道：“顧惜朝……你……你……”
“我怎麽了？”顧惜朝一臉的迷惑不解，然後對息紅淚道，“息城主，小侯爺醒了，說要見你呢！”
“小妖醒了？”息紅淚心中也很是高興，對於顧惜朝救了赫連小妖的事情很是感激，她也覺得紅袍說得事情太不靠譜了，所以她還是願意相信顧惜朝。
見赫連春水醒了，眾人便都去看他了，戚少商雖然心中生氣，但還是讓穆鳩平把阮紅袍帶下去，讓她好紅休息休息。阮紅袍知道眾人都不相信自己說得話，心中暗中思量，決定要想出個好法子來揭穿顧惜朝的真麵目！
赫連春水其實不過是被妖風所傷，那妖氣入體，所以才會暈厥過去。顧惜朝將他體內的妖氣給導出來就沒事了，所以眾人見他精神不錯，所以性子都鬆了口氣。
阮紅袍本來就沒有什麽大礙，所以躺了一會兒就沒事了，她一覺醒來，天色已經黑了。穆鳩平給她送了晚飯過來，接著又開導她：“紅袍姐，你就……別想大寨主的事情了！大寨主人那麽好，不會是壞人的！”
“連你也覺得我是……”阮紅袍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我出去，我不想見到你！”說著，就氣鼓鼓地躺下去了。
穆鳩平無法，隻能先退出去了。阮紅袍躺了一會兒，左右無事，就起來打算出去走走。
毀諾城的夜晚十分的安靜，現在，息紅淚是命令全城戒備，所有的房門都要緊鎖，女子夜晚不得出門。連雲寨的好手和赫連家的死士都是全城巡邏，看看有什麽異樣。阮紅袍還想要解釋解釋，所以打算去找戚少商。
來到戚少商的房門口，她聽到裏麵傳來說話聲，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心想：這麽晚了？大當家的還有客人來訪？
隻聽戚少商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是我糊塗了！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啊！”
對方沒有說話，阮紅袍原本不打算偷聽的，但是聽戚少商這麽說，好奇心起，就聽了下去。
“我沒有要……羞辱你的意思，真的……我隻是……”戚少商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好，“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回事，就那麽……我……”
難道……是息紅淚？阮紅袍聽著在心中揣測著。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不好，可是我……”戚少商低聲道，“我瞞不了我自己，我對你……我……”
“大當家的。”那人忽然說話了，“你還沒有想清楚，等你想清楚了……再說吧……”說著，起身就要走。
“惜朝！”戚少商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已經想明白了！”
躲在門外偷聽的阮紅袍倒吸了一口冷氣：是顧惜朝！居然是顧惜朝！大當家的和他……和他……阮紅袍難以置信地後退著，跌跌撞撞地離開了戚少商的房間。
屋內的兩人還不知道外麵的異狀，戚少商是一心一意都在顧惜朝的身上。顧惜朝則是心裏亂如麻，他本就是清心寡欲，忽然之間接觸感情之事，腦子裏已經是一片混亂的了。
“那麽……你要息城主怎麽辦？”顧惜朝知道，戚少商或許隻是一時迷惑了，他不可能會喜歡上自己，“你喜歡的應該是息城主，大當家的，你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了而已……”
“鬼迷心竅？”戚少商苦笑著，“如果真的是鬼迷心竅，我就不會困擾這麽多天了……你不在的這幾日，我滿腦子都是你，吃飯想的也是你，睡覺想的也是你，當初我都沒有這麽想過紅淚，這可能是鬼迷心竅嗎？”
顧惜朝輕輕地歎了口氣，抽回自己的手：“我和你，你兩個世界的人，大當家的。”他隻是個凡人，可自己是個修道之人，他的壽命有盡頭，自己的則不一定，他身負大義，可是自己……隻想做閑雲野鶴，他們兩人是不會有結果的。
戚少商皺起眉：“為什麽你總是不相信我……我……”
“我不相信很多事情，甚至連我自己我都不怎麽相信……”顧惜朝答道，他經曆過那個夢，所以他一直都在害怕，有一天，他和戚少商會像那個夢中的場景一樣……兵戎相見……他不敢冒這個險。
“惜朝……”
“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顧惜朝打斷他的話，“大當家的，你也累了，或許清醒之後你會清楚的……”
顧惜朝來到毀諾城的城牆上，他站在最高處，觀察著四周的地形。毀諾城建在雪山頂上，四周都是峭壁，那條孽龍的藏身之所究竟在哪裏？沒有絲毫的妖氣……顧惜朝困惑的是這件事情，明明之前還是妖氣四溢的，怎麽現在……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我必須得盡快了……不然……”會死更多的人，隻是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就隻能……想到這裏，顧惜朝握緊了腰間的小包，隻能用這個了……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顧惜朝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你來了？”他轉過身去，“你找我，究竟有什麽事情？”
“你就是凶手，對不對？”阮紅袍一襲紅袍，英氣勃發地望著他，“你不用瞞我，那天……我看見了……”
“我知道那個人是你。”顧惜朝輕輕一笑，“你真的以為我發現不了你？”
“果然是你！”阮紅袍厲聲道，“你為什麽要殺這麽多人？”
“我隻是說你看見的那個人是我，但是我並不是凶手。”顧惜朝輕笑著，“三寨主，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你總是要針對我呢？”
“因為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很可疑。”阮紅袍道，“旗亭酒肆你和大當家的相遇，實在是太巧合了，巧合得令人懷疑，大當家的不懷疑你，我可不會！”
“不愧是紅袍諸葛，這點你說對了，旗亭酒肆的相遇，我的確是在那裏等戚少商。”這點顧惜朝不否認，“不過我沒有什麽陰謀，我隻是想見見他，我一直對他很好奇……”
“少在那裏說些鬼話了！你就是有意接近大當家的，然後來勾引他對不對？！”阮紅袍指著他喝道。
“我勾引戚少商？”顧惜朝有點好笑地道，“我為什麽要勾引他？這對我有什麽好處嗎？”
“都說你這些妖精，狐媚惑人，采陽補陰……”阮紅袍道，“你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對不對？”
“嗬嗬嗬……”顧惜朝忍不住大笑起來，“我說三寨主，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豐富了一點吧？！就算我要采陰采陽，也不睡找戚少商，你們這位大當家的又不是童子之身，我就是采了也沒有用啊！”
“你……”阮紅袍被他這麽直白的話弄得臉色一紅。
“再說了，我也不是妖，我也不用這麽做。”顧惜朝認真地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不是妖，這次的事情也不是我做的。”
“你騙人！”阮紅袍道，“你如果不是妖，為什麽可以在一盞茶的功夫就來去這麽多路？你如果不是妖，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我和你們一樣，也是來調查這件事情的。”顧惜朝道，“隻可惜我來遲了一步……”
“一派胡言！”阮紅袍說著一揮雙刀衝了過去。
顧惜朝這一次可是懶得和她多纏鬥了，直接手指一點，阮紅袍就驚覺自己根本動不了了！她隻能擺著那個姿勢，一動也不能動了，連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對顧惜朝怒目而視。
顧惜朝搖搖頭，對阮紅袍道：“放心，就是個小小的定身法，不過幾個時辰的事情，三寨主，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說著，悠哉遊哉地離開了。
顧惜朝剛走出了幾步，忽然問道：“誰？！”隻見樹後閃出了戚少商。
顧惜朝冷笑一聲：“三寨主的好法子啊……”原來一開始戚少商就在樹後偷聽兩人的說話了，“大當家的現在要拿我這個妖孽怎麽辦呢？”
“你不要誤會，惜朝……”戚少商急忙道，“我……我從來都不認為你是妖孽，真的！我相信你！”
“你信我？”顧惜朝一愣，“你為什麽信我？你從來不清楚我的來曆，你為什麽願意信我？”似乎從一開始，戚少商就相信自己，無論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當中，他都這麽相信自己，他從來不懷疑自己會害他嗎？！
“因為我們是知音。”戚少商認真地回答，他望著他，眼裏有說不出的認真。
顧惜朝輕輕一笑，他靠近戚少商，吐氣如蘭，眼中的笑意近乎勾人：“如果我真是個吃人的妖精……你怎麽辦？”
“那我也願意讓你吃！”戚少商立刻答道。
顧惜朝愣了一下：“可是……如果我真的殺了這麽多的人呢？”
“不會是你，惜朝！”戚少商急忙道。
顧惜朝微笑：“我是說如果。”
“那……那我一定會殺了你……”戚少商道，“你畢竟殺了那麽多的人，我不能饒了你，不過……你死了，我跟著一塊兒死！”
顧惜朝抬起頭看向戚少商，他的眼神很認真，很嚴肅，令人不得不相信，兩人對視了很久，顧惜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搖搖頭道：“傻瓜……戚少商，你真的是中毒不淺了……”說著，自顧自地朝前走去。
“惜朝，等等我！”戚少商追上來道，“我說得都是真的，你別不相信啊……”
“我信。”顧惜朝停下腳步，望著他認真地回答，“我相信你，戚少商。
毀諾城，大廳
“昨天晚上……又死了十五名少女。”息紅淚的語氣當中不僅僅是傷悲了，而是滿腔的怒火和恨意。
“十五名？”顧惜朝的眉頭微蹙，應該是十六名才是，隻是前日就隻有十一名，也就是說，這兩日，那孽龍的功法是修複地不圓滿的——隻要他有破綻，自己就可以除掉他！
就在這個時候，忽聽得外麵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眾人都是一驚。顧惜朝猛地起身：“不好，阮紅袍……”說著，就朝著外麵奔去。這股風中帶著厚重的妖氣，很明顯是那孽龍來抓人了。可是現在阮紅袍正被自己定在城牆上，那麽顯眼，那條孽龍必定是不會放過他的的！
戚少商也想到了什麽，也跟了出去，其餘眾人都跟了上去。剛一到外麵，隻覺得外麵的狂風猛烈，吹得人都睜不開眼睛了，那風很是腥氣，腥臭難聞。天空中已經是烏雲密布了，黑壓壓地朝著毀諾城襲來。
眾人跑到城牆上，顧惜朝已經到了，隻見他手裏攥著一塊紅布——那是阮紅袍的紅袍的一角，他的臉色陰沉，望著天空中那滾滾的烏雲。
“大寨主，紅袍姐怎麽了？”穆鳩平急忙問道。
顧惜朝還看在那片烏雲，道：“被抓走了……”他很是懊悔，自己不該就這麽戲弄阮紅袍！明明知道現在是危險的事情，居然把她一個人丟在了這裏！
“什麽？！”穆鳩平喊道，“怎麽回事……”
戚少商急忙道：“惜朝，她……”
“她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但是……必定熬不過今晚……”顧惜朝道，“那家夥要用處子的鮮血和陰氣來恢複功力，我必須馬上趕過去！”
正在說話間，忽聽得息紅淚尖叫起來，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到一團黑色的烏雲將她團團裹住！赫連春水急忙舉槍去刺那烏雲，隻聽得那烏雲哎呀一聲，竟然有血滲出來！接著，一大股陰風吹過，小妖隻覺得生子女一軟，就倒了下去。顧惜朝急忙一把扶住他，另一隻手迅速丟出小斧，那烏雲吃了一記，慘叫一聲，隻能鬆開了息紅淚。這邊戚少商也急忙上前，將息紅淚拉了回來。
那烏雲忽然起了變換，隻見一個似龍非龍，十分猙獰的頭從雲中鑽了出來，一雙眼睛大如銅鈴，一股惡臭襲來，那怪口吐人言，聲如洪鍾：“顧惜朝！又是你！你屢次壞我好事，我非宰了你不可！”
“孽畜，你殘害生靈，饒你不得！”顧惜朝喝道。
“饒我不得？哈哈哈……就憑你這微末的道行還想要殺我？做夢！”孽龍大笑起來，“你資質本來不錯，我原本還覺得殺了你太可惜了……不過你屢次破壞我的好事，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說著，就張牙舞爪地衝著顧惜朝撲了過來。
顧惜朝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朝著對方丟了過去！那孽龍隻覺得鼻尖被什麽東西擊中，一股劇痛襲遍全身，等到他看清楚的時候，也是臉色大變：“火龍金磚！”這真是太乙真人門下的法寶之一，火龍金磚，“你居然會有這件東西……太乙真人是你什麽人？”
“這件東西是我的一位朋友所贈，看起來……效果還不錯……”這也是沉香當初給顧惜朝的幾件法寶之一，火龍金磚本來是哪吒的法寶，但是這東西哪吒不喜歡用，又大又笨重，效果還不怎麽樣，不過是三流法寶，所以沉香就拿來送給顧惜朝了。
“顧惜朝！看起來你的來頭倒是不小啊……可惜你遇上的是我，就是太乙真人我也不放在眼裏！”孽龍哈哈大笑著，“這丫頭我帶走了，你要是想救她，你知道來哪裏的！”說著，黑雲忽的淩空而去，天色又重新恢複如常了，萬裏晴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