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餘文樂死了,受的是槍傷。

他顯然不是剛死的,胸口上的傷讓他血都流光了,臉色無比蒼白。

至今為止,我們對他的了解,隻限於他是一個陷阱高手,跟了解宇霆七年,祖籍是湖南的,其他的一無所知。

盡管他平時少言寡語,但是他卻是我們出生入死的兄弟。

即使是死了以後,他也沒有忘記我們這些兄弟,幫助我們脫困。

我知道,世間上最真摯的友情也莫過於此了。

想起他最後說的話,那份對解宇霆的忠臣,也著實叫人感動和欽佩。

我在老二的麵前跪了下來,重重的磕了幾個頭,然後站起身,將他未能合上的眼睛給合上。

這個時候,我已經滿臉都是淚了,也不知道是辣椒粉催的,還是因為傷心。

合上老二的眼睛,我抬頭就看見大雄和聶川都已經站在門口看著我。

見我滿臉是淚,聶川似乎也懂了,沉默了一會兒,他紅著眼睛問我:“是老二的屍體嗎?怎麽死的?”

我長長的吸了口氣,用沙啞的聲音說道:“被槍打死的,看樣子已經有一天左右了。”

聶川點了點頭,也向這邊走了過來。

一向怕鬼的大雄這時候也沉默不語了,揉著眼睛,抽著鼻子,也向這邊走了過來。

我們三個將老二的遺體從凳子上搬了下來,然後放在地上。

鞠了個躬,我們在一個空的花盆裏點上了三支煙,以示對他英靈的祭奠。

“謝謝你,老二,我們一定會救出解宇霆,完成你最後的心願。”我又對他鞠了個躬。

寄托完哀思,我們就開始調查起老二的死因。

老二的胸口中了十幾槍,每一槍都打穿了胸膛,這說明對方是在非常近的距離射擊的,或者對方用的槍威力非常大。

不過一般大口徑的槍造成的創傷都要比現在這種要恐怖得多,所以第二種可能可以排除。

既然是近距離被槍射死,而且穿過了胸膛的話,那麽椅子背上應該會留下很多彈孔才對。

但是把老二搬下來的時候,我們並沒有看見椅子上有彈痕。

這就說明,老二是被人打死以後才被搬到椅子上來的。

我本想,老二被雷雲僧的人殺死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可現在看來,沒那麽簡單。

因為雷雲僧的人將老二殺死,沒理由再把他搬到椅子上。

如果是要搜身的話,就算老二躺著,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當然,這裏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老二中彈後沒有立刻死,而是跑到這椅子上坐著。

聶川顯然也分析到了這一點,我們倆幾乎是在同時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就一起去看地上。

因為從地上的血跡就可以判斷出我們的猜想。

如果是被人拖過來放在椅子上的話,地上的血跡應該會呈現出拖動的痕跡。

而如果是自己走過來的話,那麽大多數情況下,血跡都會是呈滴狀。

流了這麽多的血,尋找血跡當然不會太難。

我們一低頭就看見地上有一灘灘滴落狀的血跡一直從門口延伸過來。

看到這血跡,聶川和大雄就一路跟著血跡往門外走去。

而這個時候,我卻叫住了他們,說道:“先別走,不管老二是從哪裏走過來的,但是他既然受了這麽重的傷,那麽他如此艱難的走到這裏,應該不是偶然,這裏已經有什麽重要的東西,以至於雖然就要死了,他還是必須到這裏來。”

兩人顯然都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就回頭走了回來。

我走到窗前,將遮擋住光線的窗簾一把拉開,然後推開了窗子。

不過這個時候,我們就發現,太陽已經落下了最遠處的山頭後麵,天邊的火燒雲雖然紅火,但是卻沒有能力照亮整個大地,所以屋子裏的光線還是非常的黑。

聽著蟲鳴的聲音,看著螢火蟲漸漸從草叢裏飛舞起來,我知道,夜又要來了。

這裏的夜晚,總有一種讓人無法心安的躁動。

以至於天色一暗下來,我就總覺得那些雜草樹林裏就有無數的東西在躍躍欲試。

再看屋子裏,一切都隻有朦朦朧朧的光影。

陳舊的衣櫃,落滿灰塵的餐桌,滿是汙漬的淺藍色窗簾,還有掛在牆上的幾幅山水字畫,遺跡擺在牆角處的一張老式木製單人床。

這裏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孤獨老年人居住的屋子,充滿著滄桑和寂寞,但是又似乎隱藏著許多故事。

我總有一種感覺,就是這屋子一定是雷雲僧以前的房間。

雷雲僧活了幾百年,雖然一直都是叱吒風雲的人物,被稱作大妖怪,但是脫去一切的光環和虛榮,他也不過是個老人而已。

不管他是人,是鳥,還是什麽其他東西,隻要他是有生命的個體,經曆了幾百年的滄桑洗禮,也會變得深沉,簡樸,甚至孤獨。

而現在的這間房間,給我的正是這種感覺。

點燃了一個冷焰火,我四處照了照,就發現牆上的四幅畫,全都是山溪、翠竹等清心寡欲的藝術形象。

在那張老舊的床上,我還發現了一個非常破舊的木魚。

拿起那個木魚,拍了拍上麵的灰塵,我就發現了好幾處凹下去的痕跡,看樣子是長期敲擊形成的,顯然曾經住在這裏的那個人,一定是個非常虔誠的佛教信徒。

這張木床上除了這個木魚之外別無他物,隻有一張已經爛的差不多的席子鋪在木床上。

我把席子掀開,就發現下麵就是木板,根本沒有什麽其它能夠引人注意的東西。

正當我想把席子放回去的時候,忽然我就看見在席子背麵,沾了一張發黃的紙。

把紙扯下來,展開一看,竟然是個人物的肖像。

圖畫裏的人,是個眼睛很小,眼袋很重,留著兩撇小胡子的老頭。

這個老頭是個光頭,臉上皺紋叢生,連光禿禿的頭皮上都是褶皺。

不過他看上去並不是那種人到遲暮的時候那種滄桑和頹靡,而是帶著幾分慈祥的意味。

作畫的人手法雖然十分拙劣,線條應用得並不嫻熟,但是也不失為高明,因為他把人的神態、特點,都描述得十分準確。

“這人是誰?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雷雲僧嗎?”大雄指著畫中人問道。

我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有可能。”

大雄卻嘿嘿一笑,說道:“可我們看見的那個雷雲僧的雕像,全都是像鳥一樣的東西,這老頭看上去挺和善的,不像是大魔頭啊。”

我知道大雄說的有道理,雷雲僧被稱為大妖怪,如果長成這樣的話,那麽確實有點不太符合妖怪的特征。

不過誰說妖怪又不能長得和人一樣呢?

看了看手裏的畫,我就把他折起來,揣在了兜裏。

在屋子裏搜尋了一會兒,我就發現在床的對麵有一麵鏡子。

隻是因為太久了沒有人用,所以鏡子上落滿了灰。

我用袖子把鏡子上的灰擦去,然後照了照,發現自己那張*的黑臉上竟然出現了明顯黑眼圈。

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我就找了張凳子在鏡子麵前坐了下來。

拿著手裏的畫,對比著鏡子的寬度和比例,我發現,這張畫基友可能是當時畫畫的人對著鏡子自己畫的自己。

有一個明顯的特點是,如果自己畫自己,畫板放在正前方會擋到鏡子,所以畫畫的人必須把畫板放在膝蓋上。

每次下筆的時候,都要抬頭看看鏡子,再低頭作畫,所以長期下來,畫出來的圖,會有一種從頭頂往下看的感覺。

對於初學畫畫的人來說,這是不可避免的。

而我手裏的這張畫也確實就是如此,因為之前說過,連頭頂的皺紋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