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良忽然名人給百裏濟鬆綁。

不光是百裏濟自己,張繡、賈詡等人亦是大惑不解,畢竟誰也不曾想到吳良與他們之中的一名將領居然還有關係。

“這……吳將軍,你方才說的‘親家’究竟是為何意?”

百裏濟自然還想問的更清楚一些,畢竟吳良剛剛提到了他的女兒百裏香,這是他心中最關心的事情。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先下去歇著,待我辦完了這裏的事情再與你相談。”

吳良笑嗬嗬的道。

“……諾。”

百裏濟顯然等不及,但見楊萬裏已經給他鬆了綁,並對他做了一個清的手勢,他也隻能暫時按捺下心中的急切進入吳良營內,暫時由瓬人軍看管。

也就恰逢此時。

“有才賢弟!”

降軍之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喊聲。

這聲音不是旁人,正是吳良這次選擇出手的關鍵人物——曹稟。

曆史上宛城之戰中會死的人就三個:曹昂、曹稟與典韋。

典韋被吳良留在了陳留,那麽自然就隻剩下了曹稟,至於曹昂這個長公子,則隻是算是沾了曹稟的光。

“安民兄,我在這裏!”

張繡麾下一眾兵士此刻都跪著矮了一截,曹稟等人又點上了火把,吳良自然老遠便能夠看到他們,於是抬手揮了揮。

“哈哈哈,不愧是你,也隻有你才有這個本事!”

曹稟頓時大笑起來,全然不顧張繡等人的感受隔空與吳良喊話。

吳良則主動迎向曹稟,如此來到近前,曹昂、郭嘉等人果然也緊隨其後趕來。

“見過長公子。”

吳良首先向曹昂施了一個軍禮,接著一臉關切的問道,“明公如今情況如何?”

“有才賢弟不必憂心,我父已經安全抵達城外。”

曹昂故意提高了一些嗓門對吳良說道,因為這話不僅僅是說給吳良聽的,同時也是說給張繡等人聽的,免的這些人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其實曹純才剛剛帶著昏迷中的曹老板離開宅邸不久。

“那就好。”

吳良如釋重負的道。

“有才賢弟,你又一次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力挽狂瀾,我算是看出來了,你絕對是我曹氏的福星,難怪我父這回非要帶你一同出征,若是沒有你……後果隻怕不堪設想。”

曹昂絲毫不吝嗇推崇之辭,眼中亦是難掩感激之意。

“長公子言重了,今夜之事還有一人起了巨大作用,若非他及時提醒於我,我又怎能提前做好應對的準備。”

吳良則看向了立於曹昂側後方的郭嘉。

郭嘉見到張繡所部全部跪降的壯觀景象,再見到風輕雲淡的吳良,顯然有很多話想說想問,但卻又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一般開不了口。

甚至當吳良望向他時,他還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目光。

“此人是誰?”

曹昂大概猜到吳良說的是誰,卻還是開口問道。

“乃是郭祭酒。”

吳良笑道,“正是郭祭酒提醒我張繡可能生變,我才提前趕回營內做了準備,才能夠城內四處起火陷入亂局之際及時作出反應,如今能夠化險為夷,郭祭酒當居首功!”

吳良可不僅僅是謙虛,也並非是不爭功。

他隻是希望借助這個機會將幫助郭嘉確立曹營首席謀士的地位,使得一切重新回到正軌之中,如此曹老板之後必將經曆的官渡之戰才更有保障,而他也能夠借此與郭嘉打好關係,

使得郭嘉在曹老板麵前為他說幾句好話,免得下回曹老板出征還想帶他一起。

“有才賢弟,你如此為他人說話,卻還不知他人是如何評論你的吧?”

聽了這話,曹稟立刻看著郭嘉陰陽怪氣的說道。

“安民兄此言何意?”

吳良疑惑道。

郭嘉更是滿臉通紅,卻也隻能硬著頭皮走上前來對吳良施了一個大禮,躬身道:“吳將軍,曹將軍說的是在下,因此方才城中大亂,在下前去麵見長公子時得知吳將軍竟未提前向長公子預警,故而情急之下產生了一些誤會,說了一些怪罪吳將軍的話,如今看來的確是在下孤陋寡聞低估了吳將軍的本事,請吳將軍海涵。”

“就這點事麽?”

吳良笑了起來,“安民兄莫怪郭祭酒,郭祭酒也是憂心明公的安危,眼見形勢不妙心中自然焦急,關心則亂難免說些重話,話說回來,郭祭酒如此表現不正說明他對明公的一片赤誠忠心麽?”

“嗯……有才賢弟說的倒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此事便揭過了。”

曹稟也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人,見吳良都這麽說了,自然也不會再揪著郭嘉不放。

至於郭嘉此前建議曹昂“提前登基”的事,吳良則是與郭嘉很有默契的閉口不提,畢竟此刻曹老板還好端端的活著,危機也已經解除,這事若是說出來可不好收場。

“長公子,這些降軍你打算如何處置?”

吳良又看向曹昂。

“先行收押,不久城外大軍便會接管宛城,待我父醒來再處置不遲。”

曹昂正色說道。

“全憑長公子安排。”

吳良又嘿嘿笑著說道,“隻是小弟昨夜吃了不少酒,如今又折騰了大半夜,實在是有些倦了,可否允許小弟先下去歇息……”

“有才賢弟請便,接下來的事便不需要你再費心了,有什麽事也待你醒來再說不遲!”

曹昂此刻哪舍得累著吳良這個寶貝嘎達,當即給吳良放了假。

……

吳良哪裏是倦了。

他與瓬人軍時常出征,動不動路程便在千裏之上,有時進入古墓或是秘境,熬通宵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怎會如此輕易疲倦?

更何況如今他不但有甄宓的**還精於腦,還有《本經陰符七術》加持,精力比之前不知搶了多少。

相反。

他現在驚喜還來不及。

原本他以為百裏香的父親百裏濟八成已經默默無聞的死在了戰場上,就算沒有死想要將他找到恐怕亦如同大海撈針,因此一開始帶的便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結果沒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順利。

如此一來,這次返回陳留便能夠給百裏香一個天大的驚喜了。

當然,這還不僅僅隻是百裏香的驚喜,對於吳良而言亦是一個不錯的收獲,畢竟百裏香的木工都是父親百裏濟教的,那麽百裏濟的手藝自然更加精妙,如此吳良的“研發小組”便等於又多了一員大將。

而他現在就像與百裏濟私下聊聊,問問他究竟是怎麽從一個壯丁成為將領的,再問問他還有什麽並未來得及傳給百裏香的手藝。

營帳之內。

“吳將軍,香兒可是在你那裏?”

才剛剛坐穩,連口水都來不及喝,百裏濟便立刻身子前傾的急切問道。

“放心,香兒在我那裏吃得好喝的好,已經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從你身上學來的木匠手藝亦得到了發揮,過的比你要好的多。”

吳良笑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香兒今年應該已經時而有七了……”

百裏濟說著說著眼中已經浮現出了水光,歎氣說道,“可惜當年軍閥作亂,我逃的慢了一步被抓了壯丁,自此便與他們母子三人失去了聯係……除了香兒,吳將軍可知我那妻子與幼子的下落?”

“據香兒所說,令妻與令郎介意死在戰亂之中,百裏先生節哀。”

吳良聲音低沉的道。

“唉,我早已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如今香兒還活在世上已是不幸中的萬幸,這亦是上蒼對我的眷顧了。”

百裏濟倒頗為看得開,依舊歎氣說道,“不過我方才聽吳將軍將我喚作‘親家’,這又是何意?”

“不瞞百裏先生。”

吳良淡然解釋道,“幾年前我立下戰功得到封賞,香兒便是賞賜給我的十個美人之一,自那之後香兒便在我父上住下至今,我與香兒雖無夫妻之實,但名義上她已經是我的女人,這麽說起來,百裏先生可不就是我的親家,若是論起輩分來,我還得稱百裏先生一聲嶽父呢。”

“不敢當不敢當。”

百裏濟連連擺手,倒也並未因此感到憤怒。

戰亂年代女子往往便是最先被物化的,這些年百裏濟見過的悲慘女子不計其數,而百裏香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哪怕經曆這樣的處境都已經可以算是比較幸運的了。

何況吳良已經言明他與百裏香並無夫妻之實,甚至吳良來到此處還不忘幫百裏香尋找他這個早已沒了音信的父親,由此可見吳良對百裏香還是非常不錯的,這更是不幸中的萬幸,哪裏還有什麽好不滿與憤怒的。

“不過我倒挺好奇,百裏先生當初被抓了壯丁,如何便成了張繡麾下的將領?”

吳良接著又問。

“隻是個上不得台麵的軍候……也是機緣巧合,當年我乃是被張繡的叔叔張濟率人捉走。”

百裏濟說道,“如此強行被帶去軍中以後便要登記名冊,可惜那時張濟麾下沒幾個識字的人,於是便在壯丁之中詢問,恰好隻有我識字,因此便在那群壯丁之中脫穎而出,又因名中有一個‘濟’字,與張濟同名,於是得到他的照顧封了個什長兼文書,免受軍中其他兵士的欺辱。”

“後來多次出戰,我雖不是最勇猛的人,但卻總是命最硬的人,總能夠在亂軍之中活下來,如此活得久了,身旁與我一同入伍的人死的多了,我便逐漸混成了有些資曆的老兵,於是軍職也在不斷提高。”

“就這麽混著混著,幾年的功夫,我就這麽迷迷糊糊的混成了軍候,雖然依舊將腦袋別在褲繩上過著有今日沒明日的日子,但如今卻也能吃得飽穿得暖……要是哪天我死在了戰場上,也到也怕做個餓死鬼,已經好過了許多人。”

“其實很久以前我便已經認命了,這人呐,活著不就這麽回事麽,尤其當我得知家中妻子已經不知所蹤時,天底下對我而言已經沒什麽好在意的了,就混著唄,混一日是一日。”

說到這裏,百裏濟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又忽然跪在吳良麵前施禮道,“不過如今知道香兒還在人世的消息,我這日子忽然又有了奔頭,可否請吳將軍安排我與香兒見上一麵,不敢求吳將軍能夠將香兒歸還於我,隻求能夠與香兒父女相認,我這輩子便算是圓滿了,在那之後,任憑吳將軍發落!”

“百裏先生快快請起!”

吳良連忙將百裏濟扶了起來,笑著道,“百裏先生放心,我既然答應香兒尋找你的下落,如今既然尋得了你,自然要安排你們父女相認,非但如此,今後這戰事你也不用參與了,我在陳留庸丘有一處駐地,香兒便在駐地之中,你到了陳留便也搬去駐地居住吧,

衣食起居不必擔心,平日裏隻要為我做些木工活便是,這應該是你的強項。”

“多謝吳將軍,吳將軍對我有再造之恩!”

百裏濟聞言身子一顫,立刻便又要跪下。

“不必多禮。”

吳良再次將其扶住,又道,“不過有件事我心中還有些疑惑,百裏先生將‘鬼工球’的製作工藝傳給兒女玩耍,香兒在我那裏又展現出了不少一般木工斷然無法掌握的工藝,這說明百裏先生定然絕非一般工匠傳人,因此我想請教一下百裏先生的工藝傳承, 不置可否示下?”

“其實也沒什麽了不得的,吳將軍可知道偃師?”

百裏濟坦然問道。

“偃師?!”

這個詞瞬間驚喜到了吳良。

偃師!

那可是傳說中能夠製作木甲的偃師啊!

那可是魯班與墨子都自愧不如的偃師啊!

難道百裏濟竟是偃師的後人?!

若是如此,他豈不是就能夠擁有最古老卻也令後世始終捉摸不透的無動力機器人了麽,這莫不是要逆天?

在吳良的驚喜之中,百裏濟又歎息道:“正是,我家祖上起源於偃師,可惜到了我這一代便隻傳承了一些理論,許多絕妙的工藝皆已失傳,已經無法製作出完整的木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