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對此十分詫異。

他比任何人都確定,如果不是被徹底除掉,方瓊是斷然不會將“太陽墓”祭壇拱手讓人的,為此她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就算是被迫讓出,“太陽墓”祭壇也絕對不應該再歸還給他,這完全不合乎情理。

再加上此前在扡泥城暗中觀察吳良等人的時候,他就發現方瓊已經陷入了昏迷,並且吳良等人對她的看管也十分嚴密。

所以他漸漸開始猜測,吳良等人與方瓊大概率可能不是一夥的。

並且吳良等人與方瓊可能也不是一種人,又或者說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太陽墓”祭壇的“死而複生”,而是另有其他的目的……

帶著這樣的想法,中年男子決定冒險回到這方世界中見一見吳良。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並未直接前往“太陽墓”祭壇去尋找吳良等人,而是轉道回到了這方世界的扡泥城等待吳良等人自己送上門來。

在他看來。

似方瓊那般狡猾的人,不管是受到了吳良等人的脅迫,還是與吳良等人存在某種合作關係,都一定會為自己留上一手。

那麽她會留怎樣的一手呢?

自然是離開這方奇異世界的方法,隻要她不將這極難發現的方法說出來,哪怕她已經死了,亦是能夠將吳良等人困在這方奇異世界中為她陪葬。

而吳良等人發現無法離開這方奇異世界時,又該作何選擇呢?

當然不可能永遠待在那片荒漠之中乖乖等死,他們會先想辦法進行補給讓自己活下來,然後再繼續尋找出口……

而這附近唯一能夠補給物資的地方是哪裏?

當然是扡泥城!

然後。

他便如願等到了吳良等人,並且在確定隊伍中沒有方瓊之後,第一時間試圖用套話的方式確定方瓊的死訊。

雖然吳良始終沒有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但同時也沒有否定,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也是因此,他才決定與吳良等人坦誠相見。

因為這個世界上,能夠拒絕“太陽墓”祭壇的人真心不多,這樣的人就算不是好人,也一定有著起碼的底線。

另外。

吳良等人在解決掉方瓊之後,又將他的屍首放回木棺之中,這恐怕也有想要見一見他的想法。

這個秘密他已經背負了兩千多年,而在見到了木棺出現了裂痕之後,他也早有了放下這個秘密的想法,因此正好可以借此機會給自己一個徹底的解脫……

……

“……”

聽完了中年男子的講述,眾人皆是沉默不語。

他的故事橫跨了兩千多年,給人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但所有的東西又都能夠與這方奇異世界匹配的上,使人很難加以懷疑。

而要消化這一切的一切,也同樣需要時間……

“方瓊在這方世界中能夠憑自己的意念創造一些東西,甚至改變這方世界的氣候環境,你是不是也一樣可以?”

吳良卻忽然問了一個大夥幾乎快要忘掉的問題。

“閣下這話是什麽意思?她創造了什麽,可否詳細道來?”

中年男子頓時被問了個一臉懵逼,詫異問道。

“比如:將沙漠化作一片冰原。”

吳良毫不避諱的道。

他倒並不懷疑中年男子是在裝傻,他應該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也沒有類似於方瓊那樣的奇特能力。

否則中年男子便不會請求他們將他的屍首自木棺中移出來,更沒必要與他們說這麽多。

而且現在遠離“太陽墓”祭壇,如果中年男子擁有同樣的奇特能力,便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他們困死,他們則沒有辦法似此前對付方瓊那樣將他殺死,局勢完全就是一麵倒的,他甚至連裝都沒有必要裝一下。

“這……”

中年男子的表情更加詫異,瞪著眼睛連連追問道,“她竟能夠將沙漠化作一片冰原?這怎麽可能?我在‘太陽墓’祭壇中躺了兩千多年,除了能夠不斷重生之外,為何從未感覺自己與常人有什麽不同之處?”

“此事恐怕因人而異吧……”

吳良聳了聳肩道。

“可當年與我一同葬入‘太陽墓’祭壇中的族人們也不曾有人能夠辦到此事啊?”

中年男子依舊是一臉的不解。

“彼時還不曾出現這方奇異世界,不是麽?”

吳良又道。

這件事如果中年男子都無法做出解釋,那麽他就更加無法做出解釋了,甚至可能就連方瓊自己都未必能夠給出合理的解釋。

但將中年男子與方瓊放在一起進行比較的話,便會立刻發現一些極為鮮明的不同之處。

並且這些不同之處非但是中年男子身上不具備,絕大多數正常人也同樣不具備。

比如:方瓊那極為分裂的精神狀態、頗為嚴重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還有很是極端的性格與情緒……

雖然並未得到證實,但據吳良所知,從古到今再到後世,所有發生過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的凶宅與凶低傳聞中,都有一個類似原型的舊主。

這極有可能不是空穴來風。

或許人的精神與意念強大到了一定程度,執著到了一定程度,真有可能對身外的事物或是一方空間產生一定的影響,哪怕是死人留下的精神與意念……雖然始終沒有得到確切的證據,但吳良很清楚,哪怕在近兩千年後的後世,依舊有許多專家與學者在進行著這方麵的研究,並且研究資料極少被公之於眾。

“這……”

中年男子立刻又被吳良問住了。

“且不說這個,方才你說這方奇異世界疑似出現了漏洞,因此方瓊才能夠闖進來,與此同時那種叫做‘維格利’的古怪植物也重新長了出來,這應該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吳良暫時跳過了這一話題,接著又問,“我們幾天前曾到達過那片遺跡,看到了一片流淌著紅色汁液的圓葉植物,這種植物應該就是你說的‘維格利’吧?”

“正是!”

中年男子正色點頭。

“可這‘維格利’隻是長在了遺跡中,並未似兩千多年前你所描述的那般快速蔓延,否則十年的時間,應該不會隻有這樣的規模吧?”

吳良又問。

“的確如此。”

中年男子再次點頭說道,“這也是我比較奇怪的地方,若是似兩千年前那般,‘維格利’最多隻需幾個月的時間便足以侵占整個‘駱駝墳’,而現在的‘維格利’,卻似是受到了某種禁製一般,隻在遺跡中生長,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件好事,隻是不知倘若這方奇異世界似你擔心的那般,一旦最後一口木棺毀掉,這方奇異世界也將與現實世界重合,那時是否還存在限製‘維格利’蔓延的禁製……”

吳良蹙眉說道。

方才聽中年男子說起“維格利”的時候,吳良便想到了一些與之有許多類似之處的植物。

這些植物在後世乃是煉製害人“毒物”的主要原料,它們會像“維格利”一樣將人與動物拖入無法自拔的深淵,將一切與它們接觸過的人與動物變成可怕的行屍走肉,最終在渾渾噩噩中走向毀滅。

甚至據吳良所知,後世還有一個與“賽日”部落經曆極為類似的國家。

這個國家位於中亞地區,整個國家90%的男性每天什麽事情都不幹,隻是在不停的咀嚼一種寫出名字來一定會被屏蔽的“茶葉”,以至於大部分時候都處於一種邏輯混亂的癱軟狀態。

這種情況下,這個本就缺水的國家基本已經放棄了基礎農業,居民的飲水問題也不管不顧,而是將一大半的淡水資源用於種植這種極為耗水的“茶葉”,以此來滿足人們對這種“茶葉”的旺盛需求。

據專家們估計,如果這種現狀得不到改變。

這個國家的首都將在2025年徹底變成一個沒有水的地方,從而變成一座“茶葉”愛好者隨之一同毀滅、清醒的人不得不為了生存而逃離的鬼城。

是不是很像?

但“維格利”顯然比那種“茶葉”更加可怕。

它不但會榨幹當地的淡水資源,還會釋放鹽類物質使得孕育萬物的大地在極短的時間內變成一片不毛之地!

並且,它還能夠將上癮的人和動物化作石像,即使死了都依舊依賴著它,為他爭鬥至渣的石像……

這應該便是如今的羅布泊變成這副模樣的真正原因,時隔兩千多年都無法恢複。

而吳良不得不懷疑的是。

距今幾百年後樓蘭古國的神秘消失,可能也與“維格利”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因為……消失了兩千多年的“維格利”已經再次出現了!

即是說。

他此前率人查探羅布泊時得出的“羅布泊漂移”導致樓蘭古國遭殃的猜測可能是錯誤的,而後世的那些學者與考古學家的猜測可能也是錯誤的,真正導致樓蘭古國神秘消失的其實是這種叫做“維格利”的可怕植物。

現在再回頭去想。

他們此前在那個神秘小湖中打撈上來的方瓊“石像”,極有可能也是“維格利”的傑作,方瓊在離開這方奇異世界時食用了“維格利”,最後死在了那個小湖中化作了“石像”,而她化作“石像”時身上不斷滲透出的鹽類物質,最終竟將那個小湖變成了可怕的“石化湖”!

這便是“遠古毒物”的可怕之處麽?

好在據吳良所知,後世雖然發現了許多“毒物”類植物,但是能夠與“維格利”相提並論的卻還沒有,當然也沒有疑似的植物。

當然,也有可能未必沒有發現……

隻是自打新天朝成立以來,對待此類植物與製品一直都是零容忍的態度,就算真在考察羅布泊的時候有所發現,也一定會將其控製並永遠保密下去,確保就算使用也一定會用在正確的地方。

畢竟吳良知道的是。

後世前往羅布泊進行調研的科考隊中,從來都不乏一些頂尖的植物學家,其中有一位知名植物學家的神秘失蹤事件,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關注,傳出了許多匪夷所思的傳聞……

“……”

中年男子無法回答吳良的問題。

瓬人軍眾人亦是在默默的思索著吳良的問題。

“維格利”這樣的植物根本就不應該存在,一旦讓它蔓延開來,後果將不堪設想……可是,誰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夠將其徹底毀滅,因為中年男子已經說過,為了拯救自己的族人,他已經嚐試過了無數種方法。

而就算是自後世而來的吳良,所知的除草方式也就隻有四種:

一是物理除草法。

這種方法無非就是鏟、鋤、割、燒等最原始的方式,這種方式基本可以排除,中年男子絕對試過,想都不用想;

二是以草製草法。

說白了就是在此地播種一些生命力強、擅長搶奪養分的野草來將“維格利”擠死,但這種方法基本上也可以排除,如今這裏已經變成了寸草不生的鹽堿沙漠,吳良真想不出有什麽野草還能與“維格利”一句決下;

三是動物除草法。

這種方法也可以直接排除,吃了“維格利”的動物是什麽下場,中年男子已經說的什麽清楚了;

四則是化學除草法。

也就是噴灑化學農藥進行除草,這個方法或許可以一試,但問題是,吳良根本就不知道化學除草劑究竟有什麽成分……

感覺又是一籌莫展,越想越是絕望。

吳良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感覺很是無力,這時忽然又瞥見了那兩塊斜插在黃沙中的巨大石碑。

“對了,你應該知道這兩塊石碑上刻著的符號究竟是什麽意思吧?”

吳良暫時將除草的問題放在一邊,有些好奇的指著石碑向中年男子問道。

“這個呀,是我們‘賽日’部落的圖騰語。”

中年男子回過神來,而後極為鄭重的為吳良講解道,“左邊的意思是,像太陽一般火熱;右邊的意思是,像月亮一般永恒。其實你們中原很早以前也有類似的詩句,我記著好像是念作‘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