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督郵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吳良抬頭望向王慶,目光純潔的像一隻從沒被大象擦過屁股的小白兔。

“那吳老弟還在猶豫什麽?”

王慶心中大喜,連忙又趁熱打鐵道。

“這……好吧,我便為王督郵寫下來。”

吳良終於“下定決心”,四下看了看從地上撿起一根小棍子,又找了一處鬆軟的土地蹲下身來,回頭對王慶招呼道,“王督郵,請到這邊來。”

“寫在地上?”

王慶見狀眉頭微蹙。

如果就這麽寫在地上的話,他不是也得跟著蹲在旁邊查看?

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

如此舉動不僅有失體麵還有辱門風,若是傳揚出去豈不要被陳留郡的其他門閥當做笑柄笑上幾年?

站在原地靜止了片刻,王慶果斷叫來一名親衛:“怎可教吳司馬在地上書寫,豈不要叫人笑我不知禮數,有辱斯文?你速去將筆墨紙硯取來,不得有誤!”

“是!”

那親衛應了一聲連忙去辦。

“嗬嗬,王督郵不必如此客氣。”

吳良則是笑了笑站起身來,也並沒有堅持。

他心中有數的很,王慶此舉哪裏是在考慮禮數,分明就是在顧及自己的身份與排場……甚至此刻可能已經自動將他劃入了上不得台麵的“賤民”行列,若非還有求於他,恐怕連話都懶得再與他說了。

成天端著,這些士族活的真他娘的累!

不過這也沒什麽不好,他正需要一些紙張,一會可以偷偷昧點。

與此同時。

那位被晾在旁邊半天的高人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一邊在心中咒罵著吳良壞他好事,一邊又有些忐忑的走上前來對王慶說道:“王督郵,吉時已到,若是錯過了時辰,惹得那蛟龍大仙不喜,恐怕再生事端呐。”

“可是,這……”

王慶則下意識的看向吳良。

他倒想盡快了卻此事,可是吳良那句“此舉必後患無窮”著實令人心疑。

“王督郵,這位先生所算不錯,此處確實有個蛟龍大仙,這點我可以拿性命作保。”

令這位高人沒想到的是,吳良竟立刻點頭肯定了他的說辭,可惜還沒高興過一秒鍾,便又聽吳良接著補充道,“不過此刻是不是吉時可就不好說了,再多的話請恕我不能口述,待筆墨紙硯取來之後,我寫出來王督郵一看便知。”

一聽這話,高人立刻明白了吳良的身份。

此人竟是同行!

若非同行,此人又怎會承認他胡亂編造出來的蛟龍大仙,還以性命作保?

不過這個同行似乎有點不講江湖規矩,哪有在別人設好的局中橫插一腳的道理,分明就是想要截他的胡。

下賤!

如此想著,高人已是氣的七竅生煙,當即叱道:“一派胡言!老夫算出來的吉時,還從未有過差池!”

“請先生息怒,先生道行高深莫測,算出來的吉時自然是分毫不差。”

吳良卻隻是淡然一笑,再一次肯定道,“所以我也不是在質疑先生,因為問題並非出在先生身上,而是出在這蛟龍大仙身上。”

“蛟龍大仙?”

一聽這話,高人心中立刻又忐忑起來,我編造出來的蛟龍大仙,我怎麽不知道有什麽問題?於是便又有些詫異的問道,“蛟龍大仙就是蛟龍大仙,會有什麽問題?”

“先生莫要心急,我不是說過了麽?有些話恕我不能言說,待筆墨紙硯取來之後,我寫出來,王督郵與先生一看便知。”

吳良繼續不緊不慢的吊胃口。

兩人幾句話交流下來。

吳良心平氣和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高人心浮氣躁有些言語略失風度。

再加上吳良屢次肯定高人的說法,而那高人卻說不明白吳良到底想表達什麽,最後還要開口詢問,高下立判!

王慶看在眼裏,也是終於不再觀望,一副和事佬的語氣勸道:“先生稍安勿躁,筆墨紙硯即刻便到,也不急這一時。”

見王慶也這麽說,高人終於不再與吳良爭論,卻依舊瞪著他意有所指的道:“倘若錯過了吉時,隻送去一對童男童女恐怕便已無法平息蛟龍大仙的怒火了……”

這是一種警告,也是一種威脅。

你小子若是再在這裏搗亂,休怪老夫將你也一起獻祭!

“嗬嗬。”

吳良自動將其忽略,心中冷笑。

死到臨頭還不自知,還敢威脅老子,真是可悲可歎呐……

片刻之後,筆墨紙硯終於送來。

“吳老弟,快請!”

王慶命人將筆墨紙硯擺在黃布台子上,一邊差人研墨,一邊催促道。

那高人也是湊了過來,想搞清楚吳良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吳良嗬嗬一笑,提筆蘸飽了墨,很快便在紙上寫下一行當下主流的隸體小字:“雖是蛟龍,卻非大仙,潛鱗走河,實為惡蛟。惡蛟性貪,供之養之,其性愈驕,必遭反噬!”

“竟是如此?”

看完紙上的字,王慶麵露驚懼之色,有些恐慌的道,“這惡蛟不能供養,又當如何是好啊?”

“……”

高人也是有些意外。

他雖已在心中推演過無數吳良可能施展的手段,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小子居然丟出來這麽一個問題。

這下就連他也懵,這下要怎麽處理?

不能供養,肯定也不能修廟築像,還怎麽從中吃回扣,自己撈不到好處,那小子肯定也撈不到好處,這不是極限一換一麽?

正想著,卻見吳良又在紙上寫下了八個大字:“斬之殺之,永絕後患!”

“斬殺惡蛟?”

王慶頓時向後連退了好幾步,一臉震驚的道,“這蛟龍來無影去無蹤,害人於無形之中,誰能殺得了?吳老弟莫不是在與我開玩笑?”

“哈哈哈哈!”

那位高人卻是捋著胡須大笑起來,笑罷才穩操勝券的說道,“老夫行走世間多年,為無數貴人百姓祈福消災,卻還從未聽過如此狂妄的言論,那蛟龍大仙乃是天上之物,豈是你說斬殺便能斬殺的?”

“年輕人,老夫奉勸你一句,莫要再胡言亂語混淆是非,否則耽誤吉時惹怒了蛟龍大仙,為王督郵與諸位百姓惹來災禍,你如何擔待得起?”

“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卻聽吳良竟也放聲大笑起來,一直笑到王慶與高人麵露狐疑之色,才停下來“攤牌了不裝了”的道,“我本不願出手插手此事,奈何你非但道行淺薄還執迷不悟,恐誤了王督郵與百姓性命,我實在無法再袖手旁觀了!”

“你聽都未曾聽過,我卻有仙法可斬之殺之,你還有何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