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視頻中科普的知識相當硬核,甚至給出了一個在吳良看來猶如天書的計算公式。

不過通過那個視頻,吳良這個外行漢還是記住了其中的最為一個關鍵內容:“標準齒輪不發生根切現象的條件是被加工齒輪的齒數必須大於或等於17。”

吳良何許人也?

感覺自己再一次握住了真理的他立刻支楞了起來,露出一副高人姿態淡然一笑,看著三人笑道,“就這麽點小事至於麽?”

“公子莫要小看了這小小的轉心軸,公輸祖師那些個精妙絕倫的機關可都是基於此物製作而成,此事可容不得半點含糊,自然是至於的。”

作為一名《公輸經》傳人,孫業自是對魯班發明的轉心軸頗為推崇,當即頗為嚴謹的說道。

“至於是至於,可你學藝不精做不出來,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百裏香在吳良麵前極為乖順,但麵對孫業卻是毫不留情,插起腰來頗為不耐的嘟囔道,“這些日子我已盡力配合於你,一共試了不下幾十次,每一次都不能成功,如此再試下去便是在耽擱我家家主的功夫,你承擔得起麽?”

“嗯嗯!”

諸葛亮在跟了吳良之後情商便突飛猛進,果斷站到了百裏香這邊連連點頭,卻又互不得罪的說道,“香兒姐姐說得極有道理,不過孫先生最近亦是盡心竭力,隻是可能我們嚐試的方向出了一些問題,因此始終不能成功,或許我們應該換一個思路。”

不愧是諸葛村夫……

吳良心中不由感歎,他總算是看出來了,諸葛亮這孩子最厲害的恐怕不是被後世津津樂道的創造力與軍政能力,應該是學習與適應能力才對。

這才幾天而已,這孩子便已經完成了從狗都嫌棄的熊孩子到情商大師的驚人轉變。

就拿眼前的事情來說。

這孩子定是看出百裏香與吳良更親近,並且研究時候的狀態比孫業更加強勢,所以果斷站到百裏香這邊以示支持,免得引火上身。

然後。

他又不想得罪孫業,選擇了站隊之後,立刻又不動聲色的將問題推到了“嚐試方向”上麵,也算是變相的替孫業說了好話。

最關鍵的是。

在這個過程中,他又極為巧妙的將自己的想法用雙方都能夠接受的方式表達了出來,非但轉移了雙方的注意力,沒有令雙方的爭執繼續升級,還能夠保證接下來的工作繼續順利進行,並且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下去。

這也是一種十分強大的天賦。

吳良絲毫都不懷疑,別看諸葛亮現在是這個研發團隊中年紀最小、技藝水平也最低的成員,但過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成為這個團隊無可爭議的首腦,百裏香與孫業都將心甘情願被他牽著鼻子走。

在這個小小的團隊中,諸葛亮已經展現出了異於常人的領導能力,這可能才是曆史上他能夠成為蜀漢丞相的關鍵因素。

果然。

聽了諸葛亮的話,百裏香已是不再抱怨孫業,而是轉過身一臉內疚的來對吳良請罪道,“都怪婢子太過愚鈍,辜負了家主的期望,懇請家主降下責罰。”

“這……”

見百裏香如此,孫業一個大老爺們如何繃得住,也是連忙替百裏香說起話來:“公子,此事怎麽也怪不到百裏姑娘身上啊,這研究事宜本就不可一蹴而就,總要曆經無數次嚐試才可能有所收獲,況且這些日子百裏姑娘已是盡心盡力,我可全都看在眼裏哩,這根本就不是她的責任,要怪也是怪我過於固執,因此做了許多無用功。”

“有才哥哥,此事我也有責任,這些日子我其實也沒幫上什麽忙……”

就連諸葛亮也連忙跑過來湊齊了熱鬧。

樓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歪了下來,變成了一場請罪大會,吳良沒裝成這個逼,隻得頗為無奈的問道:“我有說過我這次是來問責的麽?我此前好像沒有給你們設定期限吧?”

“難道家主是百忙之中特意前來指點我們的?”

百裏香一愣,卻是一開口便又將樓扶正了過來,一臉期盼的問道,“家主本就懂得許多厲害的力道原理,指點我們自是不在話下!”

“……”

一聽這話,孫業也是下意識的看向吳良。

他也有這樣的認知,畢竟不論是之前在公輸塚中,還是後來來到瓬人軍駐地,吳良都在他麵前展現出了許多常人無法觸及的見識與學識。

尤其是那些力道原理,百裏香轉教給他之後,已是令他受益匪淺。

這就對了嘛……

吳良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將手中那個斷了齒的轉心軸遞給孫業,而後在眾人期滿的目光中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說道:“將這轉心軸的軸齒做到17個往上再試一試。”

“17個往上?”

眾人一愣,醉心於轉心軸研究的孫業連忙問道,“公子,這究竟是何意?”

“你去試一試便知道了,不必多言。”

吳良淡然一笑,不動聲色的跳過他也說不太清楚的理論環節,接著又道,“上次教你們找人給典韋打造的兵器怎麽樣了?”

“幾日前便打好了,而且已經開了刃,如今已經送到宅子裏交由尹都伯保管,就等典韋大哥回來試刀。”

諸葛亮還在思索吳良剛才說的17個往上軸齒,聞言猛的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那行,你們先在此處研究,力爭盡早將‘金剛傘’與‘飛虎爪’製作出來,下次出征帶上這兩樣東西,定可助我事半功倍。”

吳良點了點頭,“我與典韋前去試刀。”

……

兩柄手戟,一子一母。

通體使用那些鑿子熔開的純合金重新打造。

母戟長三尺三,重二十八斤。

子戟長二十二,重一十八斤。

三邊開刃,末梢設有尖刺,可做斧劈,可做槍刺,亦可作戈割。

這便是根據典韋的意向私人訂製的手戟,戟身上還特意設計了一些雲紋作為裝飾與放血槽,既美觀又實用,堪稱一件藝術品。

莫說是典韋,吳良見到實物之後亦是喜歡的不行。

如果不是他有點拿不動,他也想擁有這樣一件顏值與實力雙雙在線的兵器,男人的快樂永遠都是這麽簡單。

“唰唰——!呼呼——!”

“典校尉果然不同凡響!”

“真慶幸我與典校尉同在瓬人軍,若是在戰場遇上,哪怕監軍拿著刀站在就在我身後,我肯定也立馬投降,絕不遲疑……”

“好!好!”

小院之內,典韋已經操練了起來,一雙手戟被他舞的虎虎生威,不少瓬人軍兵士都聚集到了院子門口,一臉歎服的看著典韋,時不時傳來幾聲叫好。

片刻之後。

耍了個酣暢淋漓的典韋總算歇了下來,邁著大步來到吳良麵前,雙戟一別拱手便拜:“多謝將軍賞賜,韋今後便以此戟護衛將軍,縱有千軍萬馬來襲,亦要殺他個人仰馬翻,絕不退卻一步!”

“別別別,見勢不對咱們還是能跑就跑,跑不了就盡量智取,智取不成再說這些。”

吳良連連擺手道。

“哈哈哈哈……”

外麵圍觀的兵士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大多數人都已見識過吳良的手段,他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還幾乎沒有與什麽人打過正兒八經的硬仗。

也是因此,瓬人軍兵士跟著他反倒極有安全感。

他們出征多次,除了最開始跟隨曹稟在梁孝王墓的時候,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傷亡,這年頭還真沒哪個軍隊能如此安全。

不過這並不代表吳良便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上一次在樂安國,吳良將那一夥陰兵全部凍死的事情,瓬人軍兵士亦是人盡皆知,那可比直接殺了他們殘忍多了。

他隻是愛惜兵士而已,盡量避免教他們涉險。

否則每回下墓,他又怎會身先士卒?

換了最開始的曹稟與周豐,可都是教他們前去打頭陣的,就算遇上了什麽不測要死,也是他們先死……

誰對他們好,他們心裏跟明鏡似的。

正說著話的時候。

“報!”

一名兵士奔入院內,拱手對吳良拜道,“將軍,陳留王府王慶受邀來訪!”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吳良站起身來對院外圍觀眾人擺了擺手,又對這名兵士道,“請進來吧,我在客堂等他。”

“諾!”

兵士應了一聲,出去接人。

吳良則對不遠處候著的鮑柔說道:“柔兒,你去準備些茶點送來客堂,什麽方便就準備什麽,王餘年不是外人,不必太過正式。”

“是。”

鮑柔也連忙轉身去辦。

望著她那充滿清楚氣息的背影,吳良嘖舌自語起來:“年輕真是美好啊,過幾天行過了笄禮,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吸溜……”

“……”

典韋不言不語,仿佛什麽都沒聽到。

“對了。”

吳良卻又對他說道,“典韋兄弟,稍後你在客堂外守著,沒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教任何人進來,我與王餘年有些重要的是商量。”

“諾!”

典韋應道。

……

不久之後,客堂內。

“愚兄近日特意準備了些賀禮打算找個時間前來慶賀賢弟加官進爵,賢弟的人恰好便到了,咱們兄弟可真是心意相通啊。”

王慶一見麵就滿臉笑意的客套起來。

“兄弟之間不必講究這些俗套。”

吳良笑著還了禮,一雙眼睛卻從未離開過王慶手中的錦盒,伸著脖子問道,“什麽賀禮,拿來瞧瞧?”

“賢弟請過目。”

王慶連忙將錦盒遞到吳良麵前,掀開錦盒蓋子展示於他。

裏麵乃是一個使用綢緞襯著的玉器擺件,這玉器擺件通體碧綠通透,被雕刻成了一個頗為抽象的山羊側身造型,做工不可謂不精美,一看就是比較值錢的東西。

“這東西花費不少吧?怎好叫餘年兄破費。”

吳良頓時失去了興趣,不過還是一臉笑意的將錦盒接過來放在了一邊,雖然是他不怎麽看的上的俗物,但回頭總歸還是能換成酒肉給大夥改善夥食。

“哪裏話,若沒有有才賢弟提攜,愚兄怎會有今日的光景。”

王慶由衷的說道,接著又問,“此前賢弟的人到我府上說是賢弟找我有事相商,不知所為何事,若是能用得上愚兄,愚兄定當盡力而為?”

“那我就直說了。”

吳良直了直身子,直截了當的說道,“我想要一些地霜,餘年兄門路廣,定時要比我更容易找來。”

“地霜?”

王慶一愣,“可是那藥材中的地霜?”

“正是。”

吳良微微頷首,“我差人去問過,陳留的藥鋪中也沒有多少地霜存貨,因此隻有勞煩餘年兄聯係各地的鹽行替我收集。”

所謂地霜,其實便是硝石,初時叫做消石。

每當秋高氣爽的季節,這玩意便會呈皮殼狀或鹽花狀析出來,覆蓋在豬圈、馬廄、廁所附近的地麵、牆腳,因此才叫做地霜。

其實天朝有許多硝石礦,隻是東漢末年火藥還沒有出現,因此硝石還隻是一種藥材,硝石礦也完全沒有進行大規模的開采,所以目前市麵上存在的硝石並不算多,就算有也隻能在藥鋪中找到少量。

而吳良並不知道哪裏有硝石礦,也不知道硝石礦應該如何開采與提煉,自然隻能直接收購成品硝石。

“這個好說,愚兄叫人去辦便是,隻是不知賢弟急是不急?”

王慶不知吳良要這東西有什麽用,卻也沒有多嘴,隻是點頭問道。

“越快越好。”

吳良笑著說道,“另外,我還要些硫磺,勞煩餘年兄為我一並找來,這東西應該也在藥鋪中才有。”

“好說……”

王慶再次答應,終於還是沒沉住氣,忍不住問道,“問句不該問的,賢弟為何忽然收購這些藥材,可是身體有恙,又或是打算煉製什麽丹藥?”

“嗯,最近辦那事的時候總感覺力不從心,因此想依古法嚐試煉些丹藥調理一下身子。”

吳良眼觀鼻鼻觀心,壓低了聲音擠眉弄眼的道。

也就是現在,若是在後世,定是在就有人猜出他的想法了,他這是打算搞出黑火藥來,以供前往西域的路上傍身之用。

“哦——”

王慶頓時心領神會,接著連忙湊過來神色激動的道,“賢弟若是煉成了此等丹藥可莫要忘了愚兄啊,不瞞賢弟,愚兄自幼身子骨弱,每次行房都撐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此事已困擾愚兄多年,若是賢弟能助愚兄改善,便是愚兄的再生父母!”

哎呦!

還有意外收獲?

吳良意外而又同情的看了王慶一眼。

我的餘年兄,你這哪裏是身子骨弱,你這就是病……嫂夫人真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