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吳良的命令,典韋與楊萬裏立刻照辦。

如此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兩人便已經將那口棺材劈做了柴火,而後將這些柴火圍繞“機封”擺了一圈,順便將隨身攜帶的幾壺火油都撒在了上麵。

點火。

“呼——劈啪劈啪……”

這棺材放置於此,到底還是略微有些發潮,燒起來劈啪作響的同時,還產生了大量的濃煙。

好在這座地宮足夠寬闊,並且空氣流通狀況也還算是不錯,倒還不至於影響到吳良等人的呼吸問題。

而吳良則又裝模作樣的跳了一次大繩,如此便算是完成了那“不足為外人道也的法事”。

如此待那些柴火燒盡之後,吳良再次來到“機封”前麵,用工兵鏟在“機封”上麵嚐試了一下。

磁力雖然並未完全消失,卻也已經減弱到了完全無法再粘住工兵鏟的程度。

這樣的磁力對吳良等人而言,基本已經可以忽略不計。

“成了。”

吳良回頭對眾人笑道。

“恭喜公子,公子真乃神人也。”

於吉果斷送上了一記馬屁。

眾人亦是不加掩飾心中的欽佩,他們雖然並不知道什麽“居裏點”,但對吳良的本事卻是真真切切看在眼中。

這些這個時代的人理解不了的事物與原理,便是吳良這個穿越者最大的依仗,亦是吳良裝神弄鬼的資本,就像現在,吳良竟連石與鐵之間天生的慈愛力量都能截斷,這不就是逆天而行麽?

不過他這次倒不是單純的為了裝13,而是為將孫業納入瓬人軍所做的鋪墊。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隻有異於常人的強者才能散發出足夠的魅力,才能對這些能人異士產生足夠的吸引力,令他們對跟隨自己的未來充滿信心,心甘情願的俯首稱臣。

尤其不久之前,孫業才出手幫助吳良等人破解了魯班布下的“心作怪法”,這或多或少會令其心中有些自得。

而吳良已經破解了孫業的“五仙入宅法”,方才又用自己所知的急救術為其止血,如今再在他麵前露上這麽一手,足以抵消掉孫業心中產生的那點自得之意,令其越發搞不清楚吳良的深淺。

如此便更容易順理成章的邀請他加入瓬人軍。

其實瓬人軍的眾多骨幹亦是一樣,他們無一不是天下少有的異士,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傲氣,可不是什麽人都能令他們甘願屈居人下的。

而吳良能令他們緊密的靠攏在自己身邊,除了恩威並施的手段之外,那時不時便能玩出新花樣來的令他們目不暇接又不得不服的本事,亦是十分重要的因素,若是沒有這個前提,就算是典韋,當初恐怕也未必能夠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

畢竟沒有本事的人,恐怕連典韋的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難道要他跟著一起餓死?

“待這‘機封’的溫度降下來時,典韋、楊萬裏與我再開一次,這次想來便要容易多了。”

吳良衝眾人微微頷首,不急不緩的道。

這時孫業竟又走上來對吳良微微躬身說道:“閣下的手段著實令小人欽佩,在遇上閣下之前,小人從未想過天底下竟真有人能夠將祖師爺那傳說中的木鵲製服,就連祖師爺設計出來的‘機封’亦是無法令閣下卻步,可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

“孫先生有話請直說。”

吳良聽出這個家夥似乎話中有話,正色看向他道。

“小人此前低估了閣下,因此對閣下隱瞞了一些關於公輸塚與我家的真相,特向閣下與諸位請罪!”

哪知孫業竟忽然單膝跪在地上,伏下身子低頭說道。

“?”

一聽這話,眾人皆是一臉疑惑的看了過來,表示不太明白孫業究竟在說些什麽。

“哦?”

吳良亦是心中驚奇,不過他並未伸手去扶孫業,臉上也並未露出任何表情,隻是語氣平淡的問道,“你究竟隱瞞了些什麽,說來聽聽?”

“其實小人一早便知道公輸塚的情況,外麵那懸崖上的懸棺,以及那藏於懸棺之後的盜洞皆是小人先祖所為,而溶洞與地宮中遺留下來的古屍,也都與小人先祖不無幹係。”

孫業依舊低著頭,聲音沙啞的說道,“此處那口打開的豎葬棺,當初葬的也的確是小人的先祖,而這位先祖的屍首也早已被移了出去,為的便是免受‘絕戶樁’影響斷絕家族香火。”

“但我家先祖的目的並不僅僅隻有這些。”

“我家先祖最想得到的,其實是祖師爺隨葬的《公輸經》全冊。”

“祖師爺在世時,確實收了不少弟子,我家先祖那時亦是祖師爺的弟子之一,不過祖師爺的弟子也分三六九等,我家先祖天賦略差了一些,並非躋身於祖師爺最青睞的得意門生之列,因此祖師爺並未將《公輸經》傾囊相授,隻教授了其中的一小部分,此事成了我家先祖畢生最大的遺憾。”

“後來祖師爺號召弟子獻上家中子嗣助其打樁建陵,我家先祖為討祖師爺歡心,便自告奮勇將家中長子,也就是‘宇文忌’獻了出來。”

“可惜此舉也並未令我家先祖獲得修習《公輸經》全冊的資格,反倒是此事過了不久之後,祖師爺便將對所有修習《公輸經》的弟子降下詛咒的事昭告了天下,接著又自郢城城牆上跳了下來,以死明誌。”

“得知此事之後,我家先祖亦是始料未及。”

“那些習得全部《公輸經》的弟子受祖師爺詛咒也就罷了,我家先祖不過修習了其中的一小部分,也要承受如此詛咒,心中自是頗有不甘,恰巧當初祖師爺秘密修建公輸塚時,我家先祖一次為祖師爺送飯,無意間見過一副地圖與一副青銅門的設計圖紙,隱約猜到那可能便與祖師爺正在秘密修建的陵寢有關,於是便偷偷將其臨摹了一份私藏起來。”

“後來祖師爺秘密下葬之後,我家先祖越想心中越是不忿,再有那兩副圖紙在手,竟逐漸生出了欺師滅祖的念頭。”

“後來我家先祖真就依照青銅門設計圖紙製成了這把鎖匙,而後帶上了一些族人與弟子前來此處暗中挖掘,並製造懸棺掩蓋挖掘痕跡,如此耗時多日終於鑿出了一條通道,成功找到了祖師爺的公輸塚,並用鎖匙順利打開了外麵的那麵青銅門。”

“彼時這裏麵的器械應該與如今一般無二,我家先祖進入公輸塚後並未亂動,也似我們一般一路來到了此處。”

“直到此時,我家先祖才終於發現,原來諸多弟子獻上的子嗣,竟都被祖師爺打成了‘絕戶樁’,他老人家竟如此狠心,這是要令這些弟子斷子絕孫啊。”

“我家先祖大驚,連忙命人將‘宇文忌’自倒立的豎葬棺中刨了出來,彼時才赫然發現,這‘宇文忌’已經葬入此處數月有餘,雙手在死前早已摳的血肉模糊,棺材裏麵也都用幹涸的血液寫滿了咒罵的話語,但此時再刨出來時,卻依舊如同活人一般麵色紅潤,甚至為其搭脈,還能感覺到有力的脈搏,仿佛隻是睡著了一般!”

“長子失而複得,我家先祖見狀自是大喜過望,連忙命人將他抬出來,接著又想開祖師爺的這座‘機封’查探,沒準兒祖師爺的棺槨中邊有全冊《公輸經》陪葬,畢竟那曾是祖師爺最得意的東西,理應隨他而去。”

“可惜這‘機封’卻是難開的很,即使數十人一同發力,能夠將其勉強推開一些,但隻要稍微一鬆手便又會立即合上,而且開的越大,回收的力道也就越大,這麽多人一時之間竟無法奈何於它。”

“那時我家先祖並不知道這是慈石,還道是祖師爺製造的厲害機關,冥思苦想也不曾想出應對辦法。”

“偏偏這個時候,那專食人腦的木鵲卻忽然從天而降。”

“眾人被殺了個出其不意,一時亂作一團,待反應過來時,已有數人被其所害。”

“我家先祖知道這木鵲絕非人力可敵,隻得立刻帶人向外逃竄,而那木鵲卻是緊追不舍,如此一路追殺到了青銅門外。”

“而在這個過程中,還有一些人不知為何忽然麵色變得鐵青,身子僵硬倒在地上,竟是在不知不覺中丟了性命,仿佛中了什麽毒一般。”

“後來我家先祖與一小撮人好不容易擺脫了木鵲,還來不及喘口氣的時候,河中卻又竄出一隻四腳凶獸,這四腳凶獸正是我們此前見過的‘河神’,那‘河神’一嘴下去便咬下了一人半個身子。”

“我家先祖自是大驚失色,隻得繼續率人倉皇逃竄。”

“如此一直逃到那狹小的通道時,才總算擺脫了這四腳凶獸的追擊,彼時幾十個活人便隻剩下了幾個還能喘氣的。”

“便是如此,我家先祖竟還帶著‘宇文忌’,將他也帶了出來。”

“再後來,我家先祖已是不敢再進公輸塚,更不敢想開祖師爺棺槨的事情,隻得帶著尚且活著的少數人離開了此處。”

“原本,我家先祖以為將‘宇文忌’的屍首自那‘絕戶樁’中,便已能夠相安無事。”

“但誰能想到,這才隻是噩夢的開始。”

“自那之後,那些隨他一同進入過公輸塚的人,便陸陸續續開始死去,死時皆是麵色鐵青、身子僵硬,甚至連一絲預兆都沒有。”

“後來我家先祖家中便是沒有進過公輸塚的家眷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短短兩三個月的功夫,便已莫名去世了大半,仿佛染上了要命的怪病一般。”

“我家先祖立刻想到了‘宇文忌’。”

“自打他將‘宇文忌’帶出公輸塚後,無論如何照料‘宇文忌’也從未醒來過,便如同活死人一般,雖然不會喘氣,但身體之內卻永遠有脈搏跳動。”

“我家先祖懷疑問題就出在‘宇文忌’身上,連忙重金找來一位老神仙幫忙查看。”

“老神仙見到我家先祖,便斷言他已命不久矣,再見到‘宇文忌’時,更是大驚失色,忙問我家先祖這‘無魂之人’究竟是從哪裏找來的。”

“我家先祖雖未對老神仙說起公輸塚的事,但也隻得言明這‘宇文忌’乃是自‘絕戶樁’中挖出來的。”

“老神仙聽罷連連搖頭。”

“他對我家先祖說,這‘絕戶樁’定是哪位高人設下的‘黃泉’格局,一旦打下去,那人便要承受常人難以想象的肉身與魂魄剝離之苦,在這之後,此人的魂魄便永遠被困在了‘黃泉’之內,而肉身則變成了一具沒有魂魄、亦不會腐爛的‘無魂之人’。”

“這‘無魂之人’體內跳動的哪裏是什麽脈搏,那是洶湧澎湃的屍氣在跳動,這屍氣日積月累,終有一日會令這‘無魂之人’化作活屍。”

“隻要是與‘無魂之人’接觸過的活人,皆會被屍氣侵入體內,最終暴斃而亡。”

“而‘無魂之人’若是化作了活屍,將會變得更加可怕,活屍雖目不能視鼻不能嗅,但卻對魂魄充滿了渴望,一旦有活人靠近,立刻便會令活屍驚醒,屆時這屍氣洶湧的駭人邪物便會排除萬難蜂擁而至,哪怕隻是輕輕觸碰一下,亦會被屍氣侵入體內,就算逃走也絕無生還可能……”

聽著這裏,眾人已是再一次感覺背心發涼,甚至有人已經冒出了冷寒,十分忌憚的望向了不遠處的那些豎葬棺。

如今這些豎葬棺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傳出叩擊聲了。

但如果孫業這次所言皆是實話的話,這裏麵的“絕戶樁”曆史數百年,定是已經化作了所謂的“活屍”。

這“活屍”碰都不能碰一下,無疑是一種比機關獸更加可怕的守墓利器,哪怕隻有一個自豎葬棺中跑出來,也會變得相當棘手。

“你這混賬,為何不早些說出來,難道想害死我們麽?!”

於吉立刻就急了眼,一把揪住孫業大聲質問。

“放開他,讓他繼續說!”

吳良卻是聲音低沉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