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等丫鬟明月，她說她早上進屋子裏給少爺鋪床看到雨露鬼鬼祟祟的在翻少爺的東西，晚些時候她又看到雨露偷偷的塞了東西給熱水上的劉嫂子。”
沈德寧邊聽邊從一堆紙張裏抽出寫有明月二字的那張，粗粗的看了眼，就遞給了一旁的沈雲謙。
紅枝又接著說道：“而熱水上的劉嫂子卻說她今日一整日都在熱水房裏，並且雨露姑娘也沒有說她今天有和劉嫂子見過的事。”
沈德寧又將寫有牛嫂子的那張抽了出來，直接遞給了沈雲謙，看著被點名跪了一地的幾人說道：“沒有問題的就都散了吧。”
等人都散了，方才略顯擁擠的空場上瞬間就寬敞了起來。
雨露雖然跪趴在地上，但依然清晰的感受到了投在她身上的視線，頓覺頭皮發麻。
沈德寧也隻短短一瞬就將目光收了回來，轉而看向劉嫂子輕聲問道：“今個兒少爺一共要了幾次熱水？”
劉嫂子顫抖的身子一頓，側目偷偷看了一眼跪在她不遠處的雨露，有些遲疑的回答道：“少爺今日一共要了......要了兩次熱水。”
沈德寧還沒有開口，一旁跪著的明月吼道：“你胡說，少爺明明要了三次。”吼完朝沈德寧磕了一個頭接著說道：“啟稟二小姐，今日少爺在書房裏畫好了畫要淨手，雨露姐姐和白露姐姐都不在，童牧就尋了奴婢去。奴婢到了熱水房裏發現沒人，就轉了一圈。然後聽見堆柴火的小院裏有人說話，就偷偷湊過去看了。發現是雨露姐姐和劉嫂子，她們兩個低頭說了幾句什麽，就見雨露姐姐塞了一個灰色布包著的東西給劉嫂子。”
沈德寧似笑非笑的聽著，一旁跪趴在地上的雨露早已麵如土色。
雨露想要穩住自己管事大丫鬟的地位，不讓其他小丫鬟接近沈雲謙。
和她同為一等丫鬟的白露想要為替自己爭一個通房丫鬟的身份，整日裏打扮的花枝招展，找準了機會就往沈雲謙跟前湊。
雨露一麵擔心白露真的得逞做了通房丫鬟就會越過自己去，一麵又擔心沈雲謙年紀太小，怕他經受不住。雖有心提防，但難免還是會有防不勝防的時候。
眼瞧著白露又往沈雲謙跟前湊了兩回，今日更是大膽的換了衣裳，還散了發髻。雨露心裏暗道不好，思量再三，演了這一出“賊喊捉賊”的把戲。
她知道那口箱子裏的東西對沈雲謙來說有多重要，一旦發現白露偷拿，白露在沈雲謙麵前就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最後她挑來挑去，選了那隻狼毫。是沈雲謙十歲的生辰禮，既不顯眼，也足夠珍貴。
之後她將它偷偷塞給熱水上的劉嫂子，讓她借口給白露送熱水時放進白露的屋子裏。
下午沈雲謙作畫，她便明裏暗裏的提起那隻狼毫，果然晚些時候沈雲謙就命她去取。
隻她沒想到沈雲庭和沈德寧會來，尤其是沈德寧，以前最是厭惡沈雲謙的人，如今突然親熱起來。
若是以前她定然會真心替沈雲謙高興，隻如今......如今她被明月鑽了空子看見，這暮嵩居隻怕已經容不下她了。
明月揚著小臉，大有一副“不服來辯”的架勢，隻不管是不斷磕頭求饒的劉嫂子也好，還是頹然倒地的雨露也好，都已經沒有了戰鬥力。
沈德寧瞧了覺得好笑，抬了抬手將她喚到跟前，輕聲問道：“你叫明月是吧，多大了？”
明月膽子頗大，絲毫不害怕或是羞怯，朝沈德寧笑瑩瑩的回答道：“奴婢明月，今年十二了。”聲音清脆爽利，大方得體。
沈德寧也笑：“你老子娘是哪個？家裏有幾口人啊？”
明月微微一愣：“奴婢老子娘是秦媽媽，在二門上伺候。奴婢還有個妹妹八歲，前不久剛入府，二夫人說年紀小，等慢慢教好了規矩再使喚。”
沈德寧略微沉吟：“正好我院子裏針線上差個采買媽媽，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明月先是一愣，然後喜不自勝的朝沈德寧磕了一個頭，恭順的說道：“奴婢聽從二小姐安排。”
沈德寧笑得滿意：“如此，帶著你雨露姐姐先下去休息吧。至於劉嫂子......你們商量著處理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除了紅箏和紅枝，皆是一愣。
尤其是雨露，一臉錯愕的抬頭不敢相信的看著沈德寧。
沈德寧微微一笑，沒有多做解釋，催促明月帶著雨露和劉嫂子退了下去。
等他們一走，廳上跪著的，就隻剩下了白露一人。
沈德寧把她叫了過來，溫聲問道：“你可知為何罰你？”
白露早已被沈德寧的威勢嚇住，又被晾在一旁這許久，心裏不住的發著虛：
“奴婢......奴婢.......奴婢不應該對少爺心......心生妄念。”
沈德寧笑著搖頭，神情和善：“大少爺允了你什麽？”
白露大驚，顫聲道：“奴婢......奴婢聽不懂二小姐在說什麽？”
“允了你前程？還是允了你，你家人的前程？”
白露原本就顫抖不已的身體聞言越發抖如篩糠，咬這嘴唇隻搖頭不說話。
沈德寧歎了口氣，沉了臉色看著她：“你若不願意說，我就把你送到坤安堂去，讓你當著老夫人的麵說，我想她老人家定是手段比我多，出手也比我狠辣的。到時候若是連累了你的家人，可不要怪旁人。”
沈德寧冷冰冰的一句“連累家人”，直接將白露打入了地獄。
過了好一會兒，才哀哭道：“是，......是奴婢的哥哥。奴婢原本是夫人院子小廚房裏打雜的，後來二少爺房裏缺人，就被分了過來。奴婢的哥哥在大少爺房裏伺候，年前偷拿了大少爺一隻玉扳指被大少爺發現時失手打碎了，好在大少爺沒有發作，隻說讓奴婢們還。可那扳指那樣貴重，哪裏是奴婢們還得起的。昨個兒大少爺一回來就來催促奴婢們還錢，說若是再還不上，就要把哥哥送去報官。奴婢的娘就說......說讓奴婢再努努力，等進了二少爺房裏伺候，她就可以去找......找夫人領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