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姐弟二人在廳上坐定,沈德寧抬手指了指前排穿粉衣大丫鬟服飾的女子,低聲道:“你叫雨露是吧,來,上前來。”

別人可能不太知道沈德寧的脾氣,但雨露跟在沈雲謙身邊多年,卻是十分了解的,就連被點名就不由的渾身一顫,抬起頭來有些怯生生的上前。

沈德寧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裏,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微笑道:“我記得你應該跟跟我差不多大小,伺候少爺幾年了?”

一連串的問題,將雨露問得逐漸明朗起來,垂首恭敬道:“奴婢今年十六,伺候少爺快八年了。”

沈德寧滿意的點點頭:“這院子裏的人,你最熟,都介紹一下吧。”

雨露得了鼓勵,沒了方才的膽怯,小臉一揚,指著一眾簡略介紹道:“這幾個是屋裏伺候的,這幾個是灑掃上的,那邊幾個是粗使的婆子,剩下的是門房上的。”

前排幾個屋裏伺候的小丫鬟瑟縮的偷眼望了望沈德寧,見沈德寧清冷透亮的眸子看過來,立刻低頭站好。

沈德寧朝著其中一個穿寶石藍襦裙的小丫鬟挑了挑下巴微微皺眉道:“那個也是屋裏伺候的,幾等丫鬟?”

雨露順著沈德寧的視線瞧去,然後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回答道:“是屋裏伺候的,同奴婢一樣是一等丫鬟,叫白露。”

府裏丫鬟都是統一了服飾的,一等丫鬟著淺粉,青綠二色,二等丫鬟著肉粉,灰綠二色。

如今這位白露卻穿了一身亮眼的寶石藍,頭發雖是梳的丫鬟髻,但在額間散了幾絲碎發,小臉明媚,多了幾分妖嬈的味道。

她就是與雨露爭執之人,沈德寧方才一進院子就注意到了她,當然想不注意她也難。

白露見主子點名,慌忙從隊伍裏出來,上前一步跪在地上行禮請安。

漂亮的裙子鋪了一地,沾染上不少的泥土。

沈德寧卻是沒有理她,轉頭朝沈雲謙問道:“你這院子裏可有哪裏外麵能站得下這十幾個人,裏麵能單獨談話,最好還有桌椅板凳的地方。”

沈雲謙雖然不知道沈德寧問了幹什麽,但還是想了想,最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回頭朝他身後侍立著的童牧瞧去。

童牧接受到沈雲謙的視線,躬身回答道:“少爺書房旁有間耳房,是奴才平日裏休息的地方。裏頭桌椅板凳,筆墨紙硯俱全。外頭左側有個小花園,不大,十來個人倒是站的下。”

沈德寧滿意的點了點頭,頗為讚賞的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既如此,那你帶著紅枝姐姐和紅箏姐姐領著這群人過去吧,她們會教你怎麽做。”

童牧聞聲朝沈雲謙看了一眼,見他點了點頭,這才躬身退了出去。

隨後前廳上的人都一走而空,隻剩下了沈德寧和沈雲謙姐弟,還有跪趴在地上的白露。

沈德寧依舊沒有理她,同沈雲謙話起了家常:“不是說有畫要給我看嗎?”

沈雲謙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還沒有畫好。”

沈德寧了然的笑笑,打趣道:“是還沒有畫好,還是不好意思拿出來?”

沈雲謙見心思被拆穿,頓時紅了臉頰,原本蒼白的臉色看起來健康了不少。

然後在沈德寧再三的鼓勵下,沈雲謙這才把那副《春日圖》拿了出來。

這邊沈德寧姐弟欣賞這畫作,那邊書房旁的耳房裏。

紅枝在書桌上鋪一張白紙,叫了童牧上前執筆而坐,自己則站在書桌旁,朝門口叫了一聲:“雨露姑娘。”

紅箏從外頭把門打開,雨露不明所以的進來,關上門後走到書桌正前頭站好。

紅枝微微一笑,輕聲道:“雨露姑娘不要害怕,我隻是替二小姐和二少爺問幾句話,不會為難姑娘。”

雨露點了點頭,就聽紅枝問道:“不知少爺的那支筆是什麽時候丟的?”

露露想了想然後回答道:“我最後一次瞧見是在昨兒晚上,二小姐送了少爺兩方端硯,放硯台時還在。結果今日晚些時候少爺命我去取,就發現不見了。”

紅枝微微頷首,示意童牧在紙上一一寫下來,然後又朝雨露問道:“那今日,雨露姑娘都在做什麽,進出的時候可有人瞧見?”

雨露微微一愣,咬了咬唇有些躊躇的說道:“今日沒幹什麽,早上伺候少爺起床,少爺去坤安堂給老夫人請安後,我就在屋裏整理少爺帶回來的東西,期間明月進來過一趟,給少爺鋪床。下午少爺在書房裏作畫,我就在書房外的小花園裏給少爺繡汗巾,童牧應該看見了的。”

紅枝點了點頭,沒再問什麽。將童牧記錄好的紙張拿起來看了看,見條理清晰,字跡清秀工整,很是滿意。

然後又拿過一方紅泥朝雨露說道:“若你覺得沒什麽要補充的了,就過來按個手印吧。按了手印就是‘呈堂證供’了,若是被發現有欺瞞,可是要挨板子的,清楚了嗎?。”

“清楚。”雨露小臉一白,連忙上前按了手指印,退了出去。

紅箏一直在門口守著,見雨露出來,點了點頭讓她去前院候著,又叫了下一個進去。

之後進來的人,紅枝問的問題也都差不多。等答完了確認沒什麽問題後就按了手印再出去,接著又叫下一個進來。

以此類推,有條不紊。

隨著最後一個門房上的婆子回到前院,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紅枝和紅箏才帶著童牧回來。

沈德寧接了紅枝手裏的那十幾份白紙黑字按有紅印的紙張,一邊隨意的翻著,一邊聽著紅枝匯報:“二小姐,二少爺,奴婢們已經全部問完了。她們所說的也全都寫有記錄並經她們本人確認無誤畫了押。其中有三個人說話矛盾,做的事和能為她佐證的人對不上。”

沈德寧聞言危險的眯了眼睛,了有興趣的問道:“哦,是嗎,是那三個啊?”

隨後眼風掃過廳前一眾,有人如釋重負,有人神情不耐,也有人驚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