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江上蘺重新走出房間。
指縫裏都是陽光。
溫漾說得沒錯,她的選擇從來都是知根知底的。
愛情更是如此。
雖然溫漾說的事實她很難接受,但卻是她唯一能接受的結果。
荷爾蒙可以衝動,但人生不能。
“走吧,我們這幫人該去體驗一下孩童的純真了”
溫漾將江上蘺放在副駕駛上,係上安全帶。
兩人直奔鹿海。
或許是傅晏辭的話,或許是她自己也意識到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所以在正事結束後,她再一次回到那個久違的地方。
可眼前的城堡讓她的記憶再一次恍惚了。
那個記憶中破爛不堪的地方早已經不在了。
唯一熟悉的就是滿院的山茶花樹。
和風中作響的風鈴。
去掉舊時模樣,萬物皆是盎然。
“你不是說以前的家破敗不堪嗎,漾漾,你也太卷了,這簡直是你的夢中情房嗎。
這模樣,像極了你《小城舊夢》結尾的預想,我還真以為那是預想,原來是真的啊”
江上蘺激動的左拍拍又拍拍,溫漾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被征用了,她連以前的破敗都沒法擁有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都忘了,沒有人會永遠留著一塊地等在遠去的人。
“你是,漾漾嗎”?
“這孩子長得太像了,我都認錯了”
一個顫顫巍巍的老人自言自語,可溫漾似乎隨著眼前的房子進入另一個空間了。
“你認識漾漾”?江上蘺見溫漾半天不說話便接了老人的話
“你是溫漾吧”?
老人重複了一遍,看向溫漾表情既懷疑又驚奇,甚至還有一點恐懼。
這下,溫漾也反應過來了,匆忙回應:
“是,您是認得我嗎”?
“認得認得,你忘了嗎,我以前和你家住的隔了兩家,大東子的姑姑”
來人盡可能完整地描述,但很明顯溫漾根本想不起來。
書裏很多情節是她靠日記本積累起來的,而沒有出現的那些人,無疑是被遺忘的。
“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隻是沒想到你,你會那樣做,你奶奶待你不薄啊”
老太太略顯失望地說,看溫漾的神情變了又變。
“我做什麽了”?
“算了,都過去了,或許那個人這麽做是為了補償吧,既然你選擇跟他結婚,就結了吧,畢竟他幫我們搞起了這裏的旅遊,大家生活好過了”
老太太拄著拐杖,不停呢喃。
溫漾也是聽得雲裏霧裏的。
“你是說這房子是漾漾的老公修的”?
江上蘺放下手中的相機,不可思議地問,同時將目光轉向溫漾。
“當然啦,不然誰出那麽多錢修成這樣”
老太太見他們不知道,既吃驚又羨慕。
“奶奶,那你說的補償是什麽意思”?
溫漾上前一步,抓住老太太的胳膊,心中不由得慌亂起來。
手心裏不知何時起已經被汗水浸濕。
“哎,你啊,太單純,別被騙了,看人得看準,被讓你奶奶冤死啊”
“我奶奶不是自然死亡嗎”?
“怎麽會呢,怎麽會是自然死亡呢”?
這一刻,溫漾覺得自己被雷劈了,還劈得四分五裂,靈魂出竅。
老太太說著已經開始往前麵走,還不停地歎氣搖頭。
江上蘺匆忙戳了戳溫漾的胳膊。
“等一下,奶奶,你說的人是他嗎”?
溫漾拿出兩人的照片,放在老太太麵前。
“你別抖,我才能看得清楚”
老太太拖著老花鏡認真地辨認。
但溫漾的根本控製不了顫抖的手,呼吸也在這一刻被停止了。
“嗯,是他,他啊,以前來我們鎮上住過,就在你家斜對麵,這孩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老太太說著還用拐杖指了指傅晏辭以前住過的地方。
但她轉身的那一刻,溫漾的手機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漾漾,漾漾,我們問清楚好不好,這奶奶年紀大了,可能會記錯,我們問一下傅晏辭”
江上蘺細心安慰著。
她也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可是我怎麽問,我問不出口,這不是一句愛不愛那麽簡單的事,她是我奶奶”
“蘺蘺你知道嗎,傅晏辭是認識我奶奶的,他親口告訴我他來過這裏,在我十三歲的時候”
溫漾跌坐在地上。
她本以為這些年的自己已經百毒不侵了,可現在,她又該如何選擇呢。
“他什麽時候給你說的”?
“我去找你的那天,蘺蘺,他是我的丈夫,我該怎麽辦,蘺蘺,我該怎麽辦呐”
溫漾趴在江上蘺的肩頭,渾身顫抖。
這些年她堆起來的堅強,在這一瞬間被迷迷糊糊地擊潰了。
保鏢遠遠的看著這一幕,毫不猶豫地給傅晏辭打去電話。
此刻在機場的傅晏辭神情瞬間緊繃。
但連續給溫漾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到最後直接關機。
*
淩晨三點。
傅晏辭直接趕到玉林品上。
房間裏一片黑暗。
甚至有些瘮人。
但月光下,傅晏辭還是注意到了蜷縮在昏暗中的人。
他沒有開燈,一步一步上前。
確定是溫漾後才敢打開沙發前的小燈。
她始終閉著眼睛,臉龐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秀發順著她的肩膀鋪灑而下,整個人都要碎了。
傅晏辭知道,她並沒有睡著。
他輕輕撥開她臉上的碎發,小心地將溫漾的臉捧起來,柔和地擦拭了臉頰出的淚痕。
“小丫頭,怎麽了”?
傅晏辭的聲音中仍是長途跋涉的沙啞和疲憊,但更多的是溫柔和耐心。
“小丫頭,可以跟我說說嗎,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見溫漾沒有說話,傅晏辭繼續輕問。
他們這幾天的行程傅晏辭全部拿到了。
前幾天主要集中處理溫漾創辦公益基金,隻有今天是線索,但就溫漾見過的那個老太太的話來說,並沒有什麽值得讓溫漾這般模樣的。
“小丫頭”
“傅晏辭,你和奶奶熟嗎”?
溫漾突然抬眸,淚光點點,傅晏辭心疼地邊擦拭邊說:
“還好,那時候你經常來找我玩,你可能不記得了,但要是沒有你或許我已經自殺了吧”
“自殺”?
“嗯,那時候我是去休養的,重度抑鬱,跟你說過的”
他將溫漾抱在懷裏,聲音很輕。
悲戚中帶著幾分疲憊。
溫漾一下子就沒有了質問的勇氣。
“傅晏辭,那個城堡一般的房子,是你修的嗎”
“嗯,你說你們的房子很破,經常會有調皮的孩子砸玻璃,往裏麵扔垃圾,你說半夜的風聲像狼,你很害怕。
你還說,冬天來的時候,房子裏就不保溫了,奶奶的作品也沒地方掛,隻能丟在倉庫......”
“小丫頭,或許我的表達方式有問題,我道歉,但是,我不但想要參與你的未來,也想縫補你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