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綺羅歎
——那人是我母親當年執著要尋之人,你有何憑據!
——他之身上有一口劍,你應當認得……
——你是怎樣知道這些的?!
——既為友人,相處多年,閑暇時分偶有通信……忘塵緣不宜多作牽涉,言盡於此,請。
西疆毒寨之中,藍發碧眼,一身毒力難近……並不討喜的麵貌,眼光黯然時分,偶爾有歐陽堇幾分神采。
母親走了……可你,為什麽來得這樣晚?你像葬雲霄一樣失約了,你知嗎?
愁腸百結,沒來由地一陣怨懟。
若那人所言是真……你沒死,你卻沒有來看母親一眼,你,真的還有心嗎?
思緒行至糾結之處,惱恨,不解,足下花草瞬間被逸散的毒力侵蝕凋謝……
“月兒——”
是葬雲霄又在毒寨外喚著。
欹月寒難說是什麽感情,當年一時陷情,許是年少不經事,許是葬雲霄確然討喜,心裏喜歡,隻是這失約多少年以來,再深的感情,也淡了。
人心,總是禁不住歲月磨蝕的。
愛時千般好,過後再無聲……她欹月寒才不會像母親一樣,等著一個人等到最後。
母親,你手劄裏的人,會是他嗎?
……
毒寨外,緞君衡盤膝而坐,對麵一留衣拿著一疊紙牌百無聊賴地看著一邊的葬雲霄繼續撓門。
“真執著啊……這小子還能堅持多久?”
“不知……”西疆毒首拒見,緞君衡再急也無用。
所以說早戀神馬的後果最苦逼了,質辛和十九絕對不能早戀……
聽著家長絮絮叨叨,一留衣叼著一張紙牌疑問:“你二兒子不是聽說已經有兒子了嗎?還是倆,怎麽著還沒見著兒媳婦?”
緞君衡表示這個問題很難解釋,質辛是個輕度逆天的存在,父母雙方……嚴格意義上說都是暴力的純漢子,斷滅闡提和他化闡提連母方都省了,直接就是質辛分化魔元弄出來的。
再這麽進化下去,緞君衡很憂心下一代會不會進化成富江什麽的糟糕物。
一留衣驚悚了許久。
漢子繁衍後代已經成了當今苦境正在研究的巔峰話題,具體操作手續從素還真那性別隨便轉的神農琉璃功到闡提一脈特有的魔脈,整個世界從武俠戲進化到玄幻戲,最後要進化到科幻戲了嗎?以後苦境之人的染色體會大多數變成yy嗎?!
好吧,宅了這麽多年一留衣感覺自己又跟不上時代了。
插科打諢間,天外忽來一道飛書傳信,一留衣見得是佛家印記,又見落款忘塵緣,心中正疑惑,拆開一看,瞳孔頓時一縮——
“這玩笑……開不得啊。”
血紅大字——北疆取藥,連番逼殺,綺羅赴黃泉,節哀。
匆匆取了陰鐵回到通天道,卻見到一群熟人……
“射心!你也來了,嗯?怎麽都不說話——”
困惑間,眼睛瞥見一角白衣沾血,瞬時如同一潑冷水從頭澆到尾。
直愣愣地看著沾血的白衣,嘴唇顫抖:“這是誰?”
“請節哀……”話未盡,忘塵緣隻覺脖子一緊,掐著脖頸的手殺意驟然泛起。
“我問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蒼生!”這一瞬殺意真實得可怕,離忘塵緣較近的星狼弓忙抓住蒼生的手,“事出突然,你先冷靜一下。”
眼中血紅幾轉,神色從血腥到木然,黯然放下手……是啊,平靜了太久,你以為這江湖哪裏不死人?笑話……
“說吧,是怎麽回事。”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需要冷靜一二,事情是如此,我們去北疆取藥……”
平淡的聲調,敲打著神色木然,暗紅眼眸,倒映出白衣上觸目驚心的血痕,蒼白的麵容,失了往常的鮮活……
星狼弓想說些什麽,卻是想到忘塵緣囑咐他們正在被有心人監視,隻能繃著臉繼續裝下去……切,看這小子這反應,這下玩大了。
不斷輕顫,難過的是心中仿佛空了一塊,連哭,都哭不出來。
該說什麽好。
對誰都是一樣,救人……用得著豁命嗎?當年在西荒地脈也是,如今也是,你的命,怎麽在你眼裏就這樣不值?
“我知道了。”攥緊了手,拿出陰鐵:“我……我從鑒兵台那裏求到兩塊陰鐵,一頁書前輩——”
“吾無妨,意琦行傷重,以他為先。”
“多謝前輩。”不敢再去看,嗓音嘶啞:“大夫,現在情況如何?”
天不孤接過陰鐵,道:“中途醒來過一次,一見綺羅生如此,便又吐血昏迷過去,吾要施診,諸位若無事,便請退避吧。”
眾人又問了蒼生是否需要準備出殯事宜,蒼生搖頭說一留衣還未歸,明日再談,眾人便各自散去。
……
“慧座留步。”
林間小徑,忘塵緣欲回轉天佛原鄉,不想天踦爵追上來,“何事?”
“天踦心有兩個問題,欲請慧座代為解惑。”見忘塵緣神色不變,天踦爵心中猜測又定了三分,便道:“聽慧座所言,綺羅生是先後遭受葬刀會以及鬼荒地獄變截殺,血戰力竭而死,但細細思來,慧座既是全程目擊,縱使有綺羅生豁命相互,又怎會毫發無損?”
“哦?你是懷疑綺羅生之死是吾操弄的囉?”
“非也,加害綺羅生一來得罪武道七修,二來交惡正道,便是以你與蒼生的舊友關係,天踦亦難尋理由。”頓了頓,天踦爵又道:“又觀星狼弓神色複雜,實際上並無傷感,故而吾猜測綺羅生實則假死。”
忘塵緣啞然失笑:“你確實很敏銳……沒錯,綺羅生確實是由吾向西疆毒首求藥而使他陷入假死之狀。”
“天踦正是疑惑慧座此意為何。”
“吾掌握佛鄉以來,整理多方線索,總覺得暗處有一雙眼睛在注意武林變化,就像此次,鬼荒忽然出現北疆阻撓綺羅生取藥,可見我們的行動已經被監視,意在置一頁書與意琦行於死地。吾便順勢以綺羅生之死為餌勾出幕後之人。”
“哈,慧座此說法勉強了。”
“哦?何處勉強?”
水晶杖微微一錯,天踦爵閉了閉眼,揚起個笑,道:“慧座既掌握佛鄉諸方情報,多半對血傀師身負能預知未來之聖魔元史有所了解,又何必故作不知?如此推論令綺羅生假死,慧座想必另有所謀。”
“這是你第二個問題?”
“慧座既為佛鄉指導,考慮全局自然比吾等閑散武夫全麵,若有麻煩不妨一說。”言語刺探,又出言安撫,幾分真幾分假,鬥嘴皮子的事……天踦爵何時輸過別人?
“你之智慧令吾驚歎了。”歎了口氣,道:“與其說吾是在試探蒼生態度,倒不如說吾是在試探他之底線。吾與他雖為好友,但當年吾與他問道三載,那時仍年少,吾便一直知道他看似堅強,實則最受不得情感刺激,剛才一瞬間的入魔之象,你以為如何?若非一頁書在場,你以為他會收手?”
“天踦相信他的意誌。”
“吾亦相信……哈,交淺言深了,佛鄉還需吾主持,恕我告辭,請。”
“請。”
轉身走遠,卻是一步一歎……朋友,吾若當真如此待你,你的底線,也便注定了鴻溝在彼……
終將為敵。
通天道外,蒼生盯著一留衣發傻。
這種時候你拎著一堆西疆土地產回來奔喪真的大丈夫嗎?
“老王八野山菌,金錢蛇串子蜈蚣酒,趕明兒綺羅生醒了你再燉給他補一補,是藥三分毒,聽說西疆的假死藥就算過勁了也跟三鹿似的萬一變大頭了上哪兒哭去╮╭。”
蒼生:=口=!
一留衣又拿出忘塵緣給的飛書,憤憤不平道:“哪有人發喪拿血書寫的,後麵解釋的‘傻xx,我騙你的’寫得小得跟蚊子似的,這和尚真沒節操,你要領回家我們立馬包辦婚姻……”
蒼生臉色白了青青了白,最後仰天怒吼:“忘塵緣我要殺了你!!!”
一留衣拖住蒼生往通天道裏踢:“等下再殺,意琦行還抱著綺羅生哭呢快去解釋!”
“我不去!我不想掃到台風尾!”
“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反正虎毒不食子,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創造奇跡!”
創造你妹的奇跡……
……
“……睡夠了嗎,沒睡夠,我就等。”
“……你今天好像很冷,怎麽都暖不熱,你平時應該是怕冷的……”
“若是我吵到你了,你起來回應一聲好嗎?你……怎麽不起來呢?”
空茫,還是空茫。
一遍遍地呼喚,除了懷中緊抱的人餘溫散盡,那雙向來高潔傲岸的眼,滿是灰暗。
“……公子是有情的人。”
這人,剛一醒,便是這般瘋魔了一樣,。
天不孤垂了眼,茜紅眼睫,似是難以再看這生離死別一幕,安靜離開——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人,是有多少離愁,才得盡呢……”
呢喃聲調,說不盡的話,無聲凝滯,對著不知該如何開口的人,食指輕輕碰在塗了蔻丹的唇上:“公子,他現在是怎樣都聽不見別人的聲音了,身上的傷患無恙,心,總是難醫的。”
天佛原鄉。
忘塵緣靈識感覺到無鏡有境裏像堆了一個墳堆一樣上麵插了一朵色澤嬌豔的血肉花,研究半晌,無解,回頭問腦殘粉三相修羅:“陀刑戒,你是說此花是好友送來,想請吾參詳其中……奧秘?”
陀刑戒憤憤不平地陳述了蒼生又殺進佛鄉並強行非法移栽詭異植物的暴行,建議立即銷毀坑埋。
忘塵緣沉思半晌,搖搖頭道:“好友此舉必有深意,若吾拒絕,倒顯得佛鄉小氣。天色不早了,你們且去休息吧。”
三相修羅絕望地想慧座果然被新任牆王給蠱惑了。
這兩日諸事繁雜,又思及蒼生,一聲歎息……忘塵緣自情蠻花畔盤膝坐下閉目養神。
入了夜,情蠻花,正散發出陣陣異香……
作者有話要說:綺羅假死這段我是拿著當時刀劍12集他死的時候的心情來寫的。
就是那種整個人心裏忽然就空了一塊,當時看劇的時候沒哭,半夜裏看著天花板,忽然就哭起來,想著怎麽就這麽沒了,明明之前那麽多殺劫都能逃得過的……連續難受好幾天……
慧座這人我是自己腦補出來的性格,算是我對這個人形象的補完
顏是在是很戳我萌點,幹幹淨淨的素雅風招人喜歡。
不過話說回來……慧座你到底是黑是白來著!!!總感覺你一直有伏筆啊!!!
今天突然驚悚地發現他居然還沒有正式幹掉過哪怕一個正道人士!!你萬一再白了讓我怎麽寫你啊!!!!
最後……慧座走好!侯娘來了!!!【姚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