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曆2109年5月7日,坎亞又率領軍隊來攻城,依舊是一無所獲,而且又折損了很多士兵。坎亞隻得又揮軍後撤,臨走之時坎亞狂嚷道:“依維斯,別仗著你在城上,占據了優良的地理位置,要是你能在拉米爾平原上跟我正麵會戰並獲得勝利,我便服了你!”依維斯本不想答應,但是坎亞百般糾纏,萬般挑釁,而且“前進軍”的士兵也群情洶湧,還有西龍也在一旁慫恿不休,無可奈何,依維斯隻得應承。

聖曆2109年5月9日,清晨的霧還沒有被陽光驅散,按照約定的時間,雙方軍隊就來到了拉米爾平原。陣形站定之後,沒有人再說一句話,連馬匹也好像感受到這種肅殺的氣氛,鼻孔旁邊布滿了汗珠兒,兩條腿的肌肉在不停的顫動,仿佛隨時準備衝鋒一樣。

“依維斯,今日,我要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坎亞揮劍指天厲聲嚷道。“衝啊!”

“坎亞,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手下留情。”依維斯冷冷地說道。話語中滲透出來的冰涼淒厲令人如同墜入冰窟。他知道這一次他絕對不能再忍讓,不能再有絲毫的心慈手軟,讓跟著他的士兵枉自送命了。

“上!”西龍陰沉著臉,沙啞著聲音低沉地叫道。

這樣的兩支彼此都非常熟悉的軍隊,實在無須再有什麽前戲了。因為他們都明白,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以往兩軍對壘之前幾乎是必然的步驟:射箭,對對方是幾乎沒有任何殺傷力的。更何況,在前幾天的攻城大戰之中,雙方的箭大部分已經插在馬匹或者死去的士兵的身上了。大概沒有人會從這些中箭者的身上拿出箭來繼續當武器用,至少,此刻在戰場上的雙方都沒有這樣做。

兩支軍隊各自刮起一大片旋風,霎時之間,整個戰場飛沙走石,天昏地暗,發出翻江覆海般的駭人聲音。要是膽子小一點的人恐怕還沒有開戰,就已經嚇破膽了。

馬匹在高速地飛馳之中,騎士們的臉孔在風沙之中若隱若現,他們的眼睛緊盯著對方,象是要蹦出來一樣。

“砰!”兩支軍隊終於碰撞在一起,許許多多的長槍幾乎在同一時刻刺中了盾牌,發出如同敲悶鼓般的聲音。

鮮血四起,灑在地麵上,連原先被攪起灰塵竟然也都慢慢平複了下去。天空顯得比剛才更加之澄清、湛藍了,仿佛是為了讓戰團之中的士兵們都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好記住殺死自己的人的容貌,或者那個被自己殺死的人的容貌。

“依維斯,不知道你是否同意,很多事情都是天注定的。我們無法逃避。就象你,無法逃避坎亞,無法逃避戰爭。”西龍突然轉向依維斯說道。西龍的語氣透露出某種喜悅,而這種喜悅大概也正是因為依維斯終於肯下令和坎亞的軍隊血拚而產生的。

“能避則避。”依維斯注視著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去的士兵。

在這樣的戰場上,倒下去幾乎就等於死,不管你在倒下去的時候是否還是活著的。既然倒下去就很可能成為了馬匹和人的墊腳物,而,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在這樣的摧殘之下還能活命的呢?除非這個人是銅皮鐵骨的。

依維斯默默地哀悼著這些死去的人,也替他們那些連他們的屍首都不可能找得到的親人們而悲傷。在這樣殘忍的對攻肉搏戰上,雙方都不可自拔地沉浸在裏麵,感受著血液奏出的樂章,感受著殺與被殺的節奏。沒有誰會留意到依維斯冷淡的表情之下,眼角那一絲絲難言的哀痛。

坎亞死死地盯著戰場上發生的一切。他看著自己的士兵們一個接一個,不,應該說是一批接一批地倒下,然後死去。他緊握著車駕的的手血脈噴張,圓睜的眼睛布滿了極度仇恨的表情。“殺!”他象一頭發怒的野獸一樣低吼道,那語氣好像是把心也叫出來了。

然而,實力決定一切。無論坎亞怎樣低吼,他的士兵都在漸漸的後退。不是他們膽子小,他們其實並不想後退。隻是,正如一根鐵錘凶狠地向你砸過去,你不得不避開一樣,在“前進軍”訓練有素經過很多次戰爭磨練而成的壓迫式進攻之下,他們不得不連連後退。

對此,坎亞也無可奈何,無疑,他也是痛苦的,一個受仇恨折磨的人怎麽可能不是痛苦的呢?此際,他的痛苦和依維斯為了被殺的人而痛苦不一樣,他的痛苦是因為己方士兵不能殺死更多的“前進軍”士兵反而死傷越來越多。

“我還沒有完全失敗,我還有挽回的機會。”坎亞緊緊咬著下唇對自己說道。

“衝啊!”正在坎亞的軍隊敗象已露節節後退的時候,依維斯和西龍後方突然出現了一支軍隊。原來坎亞早就埋伏了一支軍隊在後方,而領頭人物正是坎亞的親信雷思特。

那支軍隊來得如此迅速、突然,搦戰中的“前進軍”士兵們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人在自己背後,不禁有些心慌意亂,一時之間躊躇不前。而且,在坎亞軍隊的強烈反撲之下,竟然開始向後退去。

“索特,快點出來抵擋。”西龍大叫道。

西龍早知道坎亞計謀多端,決不可能不利用地勢來迂回攻擊“前進軍”,所以他很早就讓索特在後麵埋伏了一支軍隊,以備不時之需。本來西龍也想再派一支軍隊去攪亂坎亞的後方,但是他知道如果依維斯聽說了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同意。於是,他隻好是不得已而求其次,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隻讓索特去埋伏。這樣一來,如果坎亞真的叫人來偷襲自己的後方,那麽索特對付他便是名正言順了;但如果坎亞不偷襲,那麽埋伏在那裏依維斯也應該不會感到不滿意。

“衝啊!”索特用刀鋒挑著自己的徽章,衝到了最前麵。士兵們被他這種無所畏懼的英雄氣概所激勵,一個個奮勇爭先,如離弦般衝向敵軍。

坎亞眼見自己布置的軍隊從依維斯軍隊後方衝上來,而“前進軍”氣勢才開始有所削弱,自己的軍隊則剛剛有所斬獲。想不到,那支軍隊又被索特率軍拖住了,麵色一下子又沉了下去,而且比剛才越發難看了。

不一會,雷思特軍隊在索特軍隊的衝擊之下,也已經潰不成形了。索特象一個嗜血的魔鬼一樣衝進敵軍,到處亂砍,賽亞人一片混亂,四散而逃。

“你打算什麽事情都不告訴我嗎?”依維斯見到如此情景,不禁有點傷心。為了坎亞,他和西龍看來也開始有了隔膜。

“不,我想什麽都告訴你,可是我知道你不會聽。”西龍沉痛地說道。

“為了‘前進軍’士兵的生命,我一定會聽。”依維斯堅定地說道。

“現在知道不是一樣?”西龍淡淡地說道。

“噢!”依維斯惶然若失,表麵上沒再說什麽,心中卻在說:不是的,不一樣,西龍,你知道不一樣,你知道不一樣!

正麵戰場的“前進軍”解除了後顧之憂,又開始慢慢搶回了優勢。

“媽的,我好像有力使不出來一樣。”坎亞軍中一個士兵說道。看來坎亞的軍隊真的並不是因為害怕而退的。

而,“前進軍”的士兵則幾乎保持步調一致地向前壓去。長期的征戰已經使他們都知道怎樣和己方的人合作,也知道怎樣把對方逐個擊破。這正是一支成熟的軍隊與一支不太普通的軍隊之間的最大區別之一。

望著隻恨爹娘少生了幾條退,潰逃的士兵,雷思特感到自己無能為力,他聲嘶力竭地大聲嚷,也殺了幾個士兵以示懲戒,可是無濟於事。眼見自己的軍隊實在無法再集結起來了,他不禁倚倒狂嚷道:“坎亞國王,我為賽亞國戰死,隻希望在生命離開我之前聽到勝利屬於我軍的消息。”說著,舉起軍旗,抱著必死的信念,疾速向索特衝去。

在雷思特的激勵之下,潰逃的士兵的鬥誌被提起來了。轉身加入了戰團。

戰場分成了兩大部分,依維斯和西龍正好被夾在中間,四麵八方都是哀鳴聲,酣戰中的吆喝聲,馬的嘶鳴聲。

依維斯皺了皺眉頭,咬緊牙關,好像是在竭力地忍受著什麽。而西龍則滿臉的興奮,他的整個身體都因為一種莫名亢奮而在馬背上微微顫動。

自己兩方麵的軍隊都在後退,盡管現在還勉強的支撐著,但是他們隨時都有潰退的可能。隻要,隻要西龍還有另一支軍隊加入戰團的話。坎亞看著這一切,想起他當初敗給玻利亞是敗在他的計策、他的神出鬼沒上麵。現在,坎亞突然感到如果敗在“前進軍”的手下,則是因為士兵的戰鬥力問題。自己真是失敗,無論是鬥智還是鬥勇都輸給了別人。“啊!”他滿麵漲紅,憤恨和妒忌使他痛不欲生,幾乎從車駕上掉了下去。

“西龍,坎亞好像要暈倒了一樣。”武功蓋世的人,眼力也較常人為好。隔開這麽遠的距離,中間這麽多的人還在那裏混戰,依維斯竟然還是看到了坎亞神色大變,豆大的汗珠布滿了他的臉龐,使他的臉龐扭曲、看起來十分嚇人。

“你倒真是個好人,到了現在還對他體貼入微。”西龍的話明顯含有諷刺意味。

“怎麽說他都是我們的師兄,而且,還是阿雅的丈夫。”依維斯苦澀地說道。

“阿雅,整天都是阿雅。我也愛阿雅,可是我就沒你那麽癡情,癡到可以連自己的生命也不要的地步。”西龍憤憤地說道。

“哎~”依維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是對阿雅那麽著迷,可以為她獻出自己所有的一切,“但我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緣故而使兄弟們蒙受不必要的損失。”

“殺!”坎亞嚷道。他的心裏在不停地對自己說:我絕對不後退,決不!決不!後退就等於認輸,認輸,我不能輸給依維斯,不能!

賽亞人的死傷越來越重,屍橫遍野,馬匹幾乎寸步難行,磕磕絆絆。

“國王。再不撤退就遲了。”雷思特眼見拚盡全力還是抵擋不住,高聲狂呼道。

“啊!”在雷思特說話的時候,一道淩厲的刀光狠狠地劈向他,雖然他已經抱著必死的念頭,但還是忍不住喊出聲來。他感到一種如同天旋地轉般的感覺正在籠罩著自己,而自己無法停止下墜,再也無力衝破那種感覺,身子一歪,倒下馬去。他將不再看到己方打勝仗了。而且,從現在開始,直到永遠,他的雙眼都將不可能再為光明所滋潤。

“撤退!”坎亞臉色蒼白顫抖著說道。他也知道宣布撤退預示著自己徹底地輸給了依維斯,但他不能不這樣做。因為,再這樣下去,他很可能就要全軍覆沒了。

“追!”這一次西龍不等依維斯做出反應,一馬當先地向著潰退的賽亞人衝了過去。

“收兵。”依維斯急忙揮手道。

“偏不收,這一次我要把他們趕盡殺絕。”西龍頭也不回的往前飛馳。

而士兵們當然見到西龍衝在前麵,自然沒理由不衝過去,他們在索特的帶領下,高嚷著:“保護西龍大人。”追殺著陣形大亂,毫無章法的賽亞兵馬。

賽亞人一個個抱頭鼠竄,心驚膽裂,有些甚至嚇得跑也跑不動,趴在地上呼呼直喘氣,麵如死灰。一下子被追擊的士兵砍之馬下。

“西龍,回來。”依維斯喊道,“我以總統領的名義命令你們都給我回來。”

士兵們開始停住了腳步,而西龍見到如此境況,也隻好氣呼呼地回到依維斯身旁,賭氣地說道:“為什麽不斬盡殺絕。”

“因為那是一群生命。”依維斯嘴唇動了動,輕輕說道,“一群生命。”

這場會戰從2109年5月9日一直打到2109年5月10日中午,劇烈的陽光照射著這些失去靈魂的軀幹,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更令人難受的是屍體發臭的味道。據說,5月11日中午,負責在這裏收屍的士兵,見到一群群蒼蠅和蚊子都死在這裏,也不知道這個傳言是真是假。總之,唯一可以確定的事實上,現在的羅絲維特城附近絕對沒有一隻蚊子,更見不到一隻蒼蠅。

史載:聖曆2109年5月10日,依維斯以二十萬之數,擊潰了號稱有八十萬的賽亞軍隊。獲得拉米爾平原大會戰的勝利。

羅絲維特城。當士兵們大都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的時候,一個緊急集合的命令又把他們從喧鬧的歡樂中拖了出來,他們紛紛跑到操練場排隊。

“不知道依維斯總統領這麽急召集我們來這裏幹什麽。”一個士兵開口說道,一邊還在整理著自己的軍裝。

“是啊,照往常,戰後總會休息一、兩天讓我們養養身體的。”他旁邊的一個士兵說道。

“我想,大概是戰後要開個會,表彰一下在戰場上有英勇表現的士兵們吧!”又一個士兵說道,“弄不好等一下我還要上台領獎。”

“臭美了你,有的話也是先輪到我,才有可能再輪到你。”第一個士兵笑罵道。

“你們別爭了,我隱隱感覺到今晚會有極端不平常的事情發生。”第二個士兵說道。

“依維斯總統領來了。”第三個士兵一眼瞥見了依維斯的身影,搶先說道。

“西龍大人也來了。”第一個士兵小聲補充道。

片刻之前,還亂紛紛的會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士兵們凝望著依維斯,隻見他臉色十分凝重。而跟在他後麵的西龍則一副輕鬆和誌得意滿的樣子,重創了坎亞讓他覺得出了一口惡氣,心中著實高興。

依維斯站在台上,表情複雜地望了望操練場上黑壓壓的這一片人群。是這一群人,跟著他出生入死,刀裏來,火裏去,從無怨言;是這一群人,在戰場上英勇殺敵,永不言退;是這一群人,陪伴著依維斯度過了許多艱苦而光輝的歲月。

操練場更靜了,士兵們似乎想從依維斯的神情中讀出些什麽來。

“大家晚上好!”依維斯壓製住自己內心的激動,顫抖著嘴唇,開口說道,“在剛剛過去的戰爭中,弟兄們再一次證明了自己的戰鬥力,把敵軍擊潰。在此,我謹代表‘前進軍’總部向各位的英勇殺敵致以最崇高的謝意。在此,我要說,各位弟兄都是合格的戰士,都是經過烈血考驗的戰士。”

說到這裏,依維斯頓了一頓,台下自然是掌聲一片了。而西龍則是滿臉詫異地望著依維斯,想道:依維斯今晚那條筋出錯了,這可不是他的說話風格。

“打嬴了這三場仗,是為了慰籍所有曾經為我依維斯流過血的將士。我要讓你知道,你們並不是為一個無能的人流血。但是現在,我不會再讓‘前進軍’之中的任何一個人,為了我而流出無謂的血了。”依維斯動情地說道。

“其實,這場戰爭,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是我一個人拖累了大家。”依維斯接著說道。

“不,不關總統領的事,是那個坎亞忘噢負義。”

“對,是坎亞人心不足蛇吞象。”

“把坎亞打回他的老家。”

台下的士兵群情洶湧紛紛嚷道。

“大家請安靜下來,聽我說。”依維斯雙手下壓,說道,“不是我,坎亞不會來攻打羅絲維特;不是我,我們不會有這麽多弟兄死於非命;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從今天開始,‘前進軍’這個稱號將成為過去,依維斯將成為過去,我已經決定把印綬送給坎亞。”依維斯繼續說道。

“不行,我們不同意。”

“我們絕對不會跟坎亞這種卑鄙小人走。”

台下一片嘩然。

“依維斯,你真的已經決定了要這樣做了?你怎麽事先也不跟我打個招呼?”西龍沒料到依維斯召集軍隊集合,是為了宣布這件事情,不禁大驚失色,眨巴著眼睛望了望依維斯,說道。那表情就好像是被一根超長的魚骨哽到一樣。

“西龍,有什麽事情我們回去再說。”依維斯低聲地說了一句,轉向士兵,“坎亞比我更適合當你們的領軍人物,他有雄心壯誌,能帶著你們實現夢想。至於依維斯我本來就是個不問世事之人,生性淡泊,無意霸業。隻是因為種種原因不得已才做了‘前進軍’的首領,上任之後一直碌碌無為,難孚眾望,早就該退位讓賢了。”

“今天,是我一輩子之中,第一次在台上說了這麽多話。因為眾位弟兄跟著我這麽久,出生入死,所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對於各位長久以來的,依維斯在此謝過了。”說完之後,依維斯強忍眼淚,走下台,揚長而去。

“依維斯,你真的要這樣做?”西龍跟在他後麵,邊跑邊氣喘籲籲地嚷道。

“是的,西龍。你知道我一旦決定要做的事情,從不會更改。”依維斯轉過身來,神色堅定地說道。

“你這不是把士兵們往火坑裏推嗎?你想坎亞是什麽人,他會放過他們嗎?而且,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嗎?坎亞依然不會放過你的。”西龍咬了咬下唇,說道,“你怎麽就不能清醒點呢?”

“世界上有許多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人力所能控製的,我隻能做我想做而且力所能及的事情。”依維斯平靜地說道。

“難道你就不考慮考慮他人,考慮考慮弟兄們的感受?你讓他們去接受一個前兩天還凶神惡煞般嚷著要殺盡他們的人當他們的首領,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西龍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情。

“坎亞恨的是我,不是他們,他不會對他們怎麽樣的。”依維斯望著西龍,說道。

“你自問你理解坎亞嗎?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清楚多了。”西龍嚷道。

“我隻知道坎亞是一個真正能稱霸天下的人,而我不是。”依維斯說道。

“噢,坎亞很好,坎亞是個英雄。”西龍譏笑著說道,“可是你知道他會犧牲多少無辜的生命嗎?”

“西龍,我們不要再爭吵了,好嗎?”依維斯無奈地皺了皺眉頭,苦笑著說道。

“給我一個不爭吵的理由。依維斯,作為你的兄弟,你的朋友,我要告訴你,你這樣做是在逃避,是懦弱的行為。”西龍說道。

“我已經決定要離開了,逃避也罷,懦弱也罷,都是無謂的。”依維斯淡淡地說道。

“好,你離開,你離開好了,反正,我絕對不會跟你一起去瘋,我不會!”西龍恨得牙癢癢的。

“不管如何,信,我已經寫好了,而且決定派人送給坎亞。喏,你看看。要是你撕掉了它我會再重寫。”依維斯說著從衣袖抽出一封還沒有封上漆的信,遞給了西龍。

“我才不想看什麽破信!”西龍口裏這樣說,卻忍不住展開一看,隻見裏麵寫著:坎亞師兄:這樣叫你,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其實,我隻是想讓你知道,雖然我們在戰場上有過很多的噢噢怨怨,但是,我一直還是把你當成我的師兄。

我不知道你我之間的怨恨為什麽會這麽深,深到不可化解的地步。本來,我一直覺得師兄弟之間沒有什麽不可以擺出來說清楚的,就象我和西龍,雖然我們之間偶爾也會發生爭吵,但最後還是會言歸於好。當初,我在不言山的時候,師兄你對我也是悉心照料,這一點,我是不會忘記的,而且,我直到現在都很感激你當初對我的嗬護和教導。

我真的很懷念在不言山的歲月,那時,我們幾個師兄弟、還有阿雅、羅撒爺爺相處得多麽和睦。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一下山,我們會變了這麽多,乃至於到了要反目成仇的地步。難道就為了爭權奪勢嗎?難道稱霸天下就真的比兄弟之情還要更重要嗎?

依維斯本來就無意江山,這一點,坎亞師兄相信你也一清二楚,為什麽你就是不肯讓我得到寧靜,一定要苦苦相逼、刀戎相見呢?

不管如何,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一定已經離開羅絲維特城到不言山去了,經曆了這麽多事情,我已經心灰意冷了。而“前進軍”的軍隊也都集結在那裏,印綬也將順便由送信的人帶過去,請驗收!“前進軍”以後就都交給你了,希望你善待他們!希望你能率領他們早日解放世界,使所有的生靈都得到幸福和安康,這個世界不要再燃起戰火了。依維斯言止於此,希望坎亞師兄你好自為之。

最後,祝你和阿雅永遠幸福、美滿,並煩請代為問候,依維斯恐怕日後再難得見你們了。

依維斯

聖曆2109年5月11日“別人這樣對你,你還對他這麽好。”看完信之後,西龍呆了一呆,說道。

“以前我們是多麽地融洽,我真的很懷念以前的歲月。最近,我老是在想,要是不下山就好了,陪著師父安度晚年。”依維斯感喟道,表情顯露出無盡的落寞和神往。

“依維斯,你要是對我有對坎亞一半好,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西龍低埋著頭,強壓住自己的感情,說道。

“西龍,你始終沒變。”依維斯望著西龍,笑了一笑,那笑容讓人聯想起月光下的露珠:蒼白、疲倦、清澈無比,好像隨時會飛走一樣。

“依維斯,你要走,我跟你走,你要回不言山,我跟你去,你到那裏我就去那裏。”看著依維斯備受煎熬而顯得憔悴且清瘦的臉龐,西龍不禁哽咽著說道。

“西龍。”依維斯眼裏隱約閃動著淚花。

在此刻,這個世界上最能諒解依維斯的人毫無疑問非西龍莫屬,東方哲人說:人生得一知己,死也瞑目。大概也就是如此吧。

當天夜裏,依維斯打點一切之後,偕同西龍、那蘭羅、白木等人,帶著少量行李,離開了羅絲維特城,踏上了去不言山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