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爾瓦拉城。

星狂帶領著“前進軍”打敗了雷克納之後,便駐守在這裏麵。現在的皮爾瓦拉城,經過這幾天的整頓之後,雖然斷壁殘垣隨處可見,屍體的臭氣也還居留不散,但畢竟戰爭中遺留下來的屍體已被清掃幹淨,連血跡也被用石灰塗抹掉了,皮爾瓦拉城也總算是恢複了一點昔日的光彩。

皮爾瓦拉城裏原來的居民跑的跑,剩下的都被星狂依照往常的習慣,殺戮一光。另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投降歸順的士兵,這些士兵有的來自埃南羅,還有的來自“永久中立之地”,另外,也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其他地方的:比如藍達雅、普蘭斯之類,總之,天下盜賊是一家,原雷克納的部下可說是一支雜牌軍,五湖四海,應有盡有。而為了預防這些士兵臨陣造反,糾集成群,對“前進軍”造成危害,星狂把這些士兵分散在各個兵營,進行編修。

而在是否繼續向前挺進的問題上,維拉以為以星狂的性格一定會繼續進軍,因而拚命地建議進軍,預備投其所好,從而獲得讚賞。但是,事與願違,一向輕率冒進的星狂此次卻是十分謹小慎微。他指斥維拉“腦袋生在屁股上”,也不看看這裏是“埃南羅”,人家有“幾百萬軍隊在虎視眈眈”,輕進的話“死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況且“佛都和巴蒂可不是吃粥長大的”,他星狂再狂妄,也不會狂妄到“明知道要輸,還冒死前進的地步”,把維拉弄得麵紅耳赤,無地自容。一旁的菲雅克自然是幸災樂禍得不知所以。

不過,星狂采取的是一種“外向縱深”的防禦係統,也就是並非把皮爾瓦拉當做是邊疆的前緣,準備在其後方作戰;而是把它當做底線,用他作為躍出的跳板。星狂並不準備固守防線,而是隨時都準備出擊。當他一發現有威脅可能出現時,就會立刻出城發動猛烈攻擊以毀滅敵軍的主力,而不讓他們有侵略的機會。

正因為如此,星狂率領的“前進軍”在皮爾瓦拉獲得了一段相對來說比較充足的休整時間,士兵們高嚷著“終於可以休息了”“暫時不用打仗了”的口號四處亂躥,就象一群放假的小學生一樣。不過,很快,士兵們的喜悅就全被嚴酷的軍訓打碎了,他們紛紛抱怨,“這樣訓練還不如直接打仗,把人都累扁了。”而這個時候,星狂完全沒有以往戰勝後的洋洋得意,反而苦惱不已。

“星狂團長,第一團士兵已操練完畢。”

“星狂團長,第二團操練完畢。”

“星狂團長,炊事團編排完畢。”

……

一個個軍官模樣的人從星狂的大廳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報告著各自的職責,但星狂隻是鬱鬱寡歡地點了點頭,便揮手讓報告的人下去,而不象以往一樣仔細盤問,務求不出一點紕漏。

“星狂團長,你沒事吧?”維拉的傷勢到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用菲雅克私下裏說的話就是:“維拉的恢複速度比豬、狗還快,才這麽幾天,居然連一點疤痕都沒留下。”

“你看過我有事嗎?”星狂看起來很不耐煩。

“對,對,星狂團長又怎麽可能會有事呢?”菲雅克說道。

星狂皺了皺眉頭,索性趴在桌子上,發起呆來,眼睛裏流露出憂鬱的光芒。

“星狂團長,用不用找個軍醫?”維拉關切地問道。

“找個屁。”星狂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大怒。

菲雅克看到維拉“堅持不懈”地自找麻煩,幾乎笑歪了肚腸,表麵上卻是一副若無其事、一本正經的樣子。

維拉不則一聲,站在側旁。

良久,大帳之內,一片悶然,好像是失去了新鮮的空氣和活力,星狂又變換了一下姿勢,腦袋傍向右手,左手在桌麵上摩挲著,也不知道是在畫些什麽。

“哎!”忽地,星狂重重歎了一口氣。

維拉不明所以,再加上剛才吃了不少啞巴虧,現在也不敢發問。而菲雅克心中雖然非常清楚星狂發生了什麽事情,卻早已篤定了主意,隻要星狂不首先發問,他便堅決不說。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度過,維拉和菲雅克都不禁嗬欠連連,隻有星狂臉色依舊,石像一般。

“喂,菲雅克。”說出這幾個字,星狂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他第一次感覺到菲雅克這個名字竟然是這麽難以出口。

菲雅克故意很正規地行了一個軍禮,“請星狂團長吩咐。”

星狂張了張口,又合了下去,砸了砸舌頭,再度張了張口……如此幾個來回循環,把維拉和菲雅克都看得眼花繚亂,才終於臉色泛紅地問道:“菲雅克,我有一件個人私事想要問問你。”

“星狂團長,有什麽命令盡管吩咐吧!”菲雅克故意把星狂的所謂個人私事理解成公事。

“呃……是這樣的,你說,我要怎麽做才能讓那個女子開口跟我說話,而不是對我不理不睬呢?”星狂顯得很尷尬。

“這個我恐怕幫不了你啊!星狂團長。”菲雅克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平時你在女人麵前不都是能說善道的嗎?”維拉一聽便來了精神,“怎麽現在又說不知道怎麽辦?分明是不給星狂團長麵子。”

“維拉,住口。”星狂馬上又轉向菲雅克,“你應該有辦法的啊!”

“我實在無能為力。”菲雅克平靜地答道,心想:媽的,搶了我的女人,還要我幫你去追,想得倒美!

“菲雅克,難得我這麽好聲好氣的,我勸你還是考慮好再回答吧!”星狂臉色頓變,軟的不行,隻好來硬的了。

菲雅克挺了挺腰杆,“這種事情,我實在有心無力呢!”

“好,有骨氣!拖下去,打三十大板。”星狂站起身,嚷道。

“星狂團長,我想到辦法了。”菲雅克立刻麵如土色,跪在地上。

“那剛才怎麽說無能為力呢?”星狂表情森然。

“剛……剛才還沒想到。”菲雅克顫聲答道。

“那還不快點告訴我?”星狂說道,“哼!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啊!”

“一共有兩個辦法。”菲雅克說道,“第一個是用誠意去感動她,這個要耗費比較多的時間,不過一旦感動了她,她便會對你死心塌地。”

“死心塌地,不錯!要多久?”

“少說也得一年兩年,鬧不好是一生一世。”菲雅克低聲說著,心想:以星狂這種資質,怕是一生一世也未必能搞掂那個女子。

“這麽久?”星狂眉頭深鎖,“打一場仗,死了幾十萬個人,才那麽幾天,要讓一個小小的女子對本團長說話,卻居然要這麽久?”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你要征服的是她的心。”菲雅克說道,“打仗時我們隻是殺人,拚命地殺人,而不是讓對方在心理上也認同我們。”

狂若有所得地點了點頭,“這個辦法太他媽的漫長了,那第二個辦法呢?”

“霸王硬上弓。”菲雅克咬牙切齒地說道,“星狂團長跑過去劈裏啪啦地揍她一頓,打到她說話為止,很可能一下子她便屈服在星狂團長你的威武之下了。”

“靠!你腦袋生蟲了?”星狂喊了一句,“這豈是大丈夫所為?”

“非也,非也。”菲雅克搖頭晃腦,“實不相瞞,我就經常用這種方法,結果,那些女人一個個從此都離不開我了。因為,大部分女人都需要安全感,對於強硬的男人,她們雖然一時接受不了,難免哭哭啼啼的,但終究會臣服。而且,其實,大部分人都有點受虐的傾向,這樣做正好滿足他們一部分的本能。”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女人的?”星狂瞪大著眼睛,“媽的,你這個禽獸,什麽受虐傾向,等我把你拉下去打一頓,讓你去滿足你的受虐傾向,你幹不幹?”

“不幹!不幹!”菲雅克拚命地搖頭。

“那你又說什麽受虐傾向?還說得頭頭是道,當我是傻瓜啊?”星狂說道。

“這種受虐傾向隻有在男女之間才能實現。”菲雅克低聲說道。

“既然如此,星狂團長,屬下建議叫一個女人拿皮鞭抽菲雅克。”維拉插嘴道。

“適量的虐待才有樂趣,過了就不好了。”菲雅克急忙又補充道。

“你他媽的盡出些餿主意,老子隻是想跟她聊天而已,你想到哪裏去了?”星狂臉色漲紅。

“星狂團長,莫非,你愛上那女子了?”維拉眨巴著眼睛,“可是,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愛你個頭。”星狂麵紅耳赤,“老子隻是想和她說說話,解解悶而已。”

“就是因為不知道名字才需要更進一步互相理解,星狂團長,你說是不是?”菲雅克趁機說道。

“對,對,就是這樣。”星狂說道,“你他媽的快給我想個好一點的法子。”

“我就隻有這麽一些辦法了。”菲雅克說道,“不過,我還能對星狂團長提一些建議。”

“說,快說。”星狂一副猴急的樣子。

“星狂團長如果去見那女子,首先是要注意儀容,要盡量打扮得光鮮亮澤一點。”

“象你這個樣子?”星狂看著菲雅克。

“當然不是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風格嘛!”菲雅克說道,“我是小白臉型的,星狂團長你是粗獷型的,自然要用別的配搭了。其實,就象你現在這樣一副打扮就可以了,但是要做一些修正,這個我完全可以為你效勞。”

星狂不自覺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好,接下說。”

“其次,星狂團長說話最好不要象現在這樣有‘風格’。”菲雅克的建議沒完沒了的。

“什麽風格?”星狂萬分詫異。

“就是說,不要說什麽老子之類的話。”菲雅克說道,“女孩子都不喜歡粗話連篇的人。”

“這個沒問題,老子一定可以戒掉,媽的!”

“呃……另外還有注意一下舉止,不要象在軍帳裏這麽大大咧咧。”菲雅克邊說邊想:才剛說要戒掉,就已經出現了兩句粗口,哎!

“行,行,沒問題。”星狂說著“騰”地一下跳過桌麵,“現在去幫我打扮打扮,馬上去見那姑娘。”

“打扮”這兩個字從星狂的嘴巴裏吐出來顯得是那麽的別扭,簡直就象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穿上大家閨秀穿的花布衣服一樣。

“好雅克說著便帶著星狂揚長而去,剩下維拉在原地發呆,也不知道該跟著去還是不跟著去。跟著去,怕星狂和那女子聊天不成,遷怒於自己;不跟著去,又怕給菲雅克占盡先機,自己從此失寵。

※※※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星狂和菲雅克從另一個府邸——菲雅克的住處,走了出來。星狂的眉毛被菲雅克拔掉了不少,胡須不再象以前一樣野草般亂蓬蓬,身上的盔甲也比以往閃亮了不少,甚至就連一向髒兮兮的鞋子也比過去油光亮滑了。

對於這個嶄新的形象,星狂自己的評價是:媽的,我象個文弱書生。不過他谘詢了菲雅克,菲雅克的評語則是:星狂團長,現在你看起來風度翩翩,眉清目秀(雖然眉毛裏麵隱約有血珠),真乃是一代儒將。

因為菲雅克的那一句話,星狂信心大增,昂首挺胸,雄赳赳地踱著方步,向著他的目標開進。

“星狂團長,現在你肯定可以旗開得勝,高奏凱歌,就好像在戰場上一樣。”

“星狂團長,你這副模樣簡直可以迷死萬千少女,隻要你高高地站在台上,說上一句大家好,再用你憂鬱的眼神望上一望,配上你唏噓的須根,一定馬上有無數人暈倒,需要人工呼吸。”——是美女的話,我可以效勞。”

“星狂團長,等一下也許你什麽話都不用說,隻是在門口站一站,那女人馬上就‘嚶嚀’一聲,如同乳燕歸巢般投入你寬闊溫暖的懷抱。”

“星狂團長,相信我,你一定行的!”

……

每一次,星狂回過頭來看菲雅克,還沒來得及問上一句:我這樣子真的行嗎,菲雅克就馬上大唱頌歌。而雖然菲雅克心裏很不以為然,但星狂卻聽得很是受用。但其實,星狂和菲雅克走在一起,根本就如同一隻烏龜和白兔一樣對比鮮明,菲雅克的那些讚語用在自己的身上比用在星狂的身上要恰切得多。

“星狂這個土鱉,明顯是自信心不足,這個樣子去找那女人恐怕是九死一生,我還是先找個機會避開再說,免得到時他一親芳澤不成,把怒氣都發向我。”菲雅克邊走邊思慮著。

轉眼之間,已經來到那個女子居住地方的門口了,守衛把槍一端,肅然地向他們敬禮,然後放行。

這個房子並不華麗堂皇,但在皮爾瓦拉城來說卻算是很幽靜的。自然,在把那女子送來這裏之前,星狂也征詢過菲雅克的意見。菲雅克當時說:“這個地方幽深,女人都喜歡這種環境,而且,又不會過於引人注目,這樣就可以來來往往而不會招致流言飛語。”星狂一想覺得挺有道理,並且,在對付女人這一方麵,星狂覺得菲雅克比自己要有經驗多了。無論是什麽事情,沒經驗的人聽有經驗的人的話,總是天經地義的吧!

星狂和菲雅克走在一條長長的走廊上,鞋子踩在地板上,發出一陣陣“誇誇”聲。走廊的另一邊有一個小花園,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丁香、玫瑰、鬱金香、白色的牡丹等等,應有盡有。這些花有些是原來就有的,有些則是菲雅克派人四處搜集而來的。而本來,在這個季節,許多花都應該凋謝了才是,但是,菲雅克硬是從軍隊中買通了一個略曉魔法的士兵,施法使這些花朵嬌豔起來。

自然而然,裏麵也少不了遊魚曆曆可數的小魚塘,怪石嶙峋的假山,看得出來,為了營造這個優美的環境,菲雅克的確是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在那呢!”菲雅克用手指指了指。

著菲雅克指的方向,星狂瞥見了那女子,她正呆坐在一棵盤根錯節的老樹下的一塊大石頭上,用柔軟的雙手托著下巴,眼睛憂鬱地望著在池塘的水波上移動著的樹葉。刹那之間,星狂的豪氣壯誌頓時煙消霧散,人就好像一個泄了氣的氣球一般委頓下來,臉孔泛起一陣陣緋紅,雙腿竟然有些顫抖,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星狂團長,表現自己的機會來了!”菲雅克在星狂的耳朵旁邊悄聲說道。

“菲雅克,不如你先幫我去探一探她的口風。”星狂張口結舌,“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要勇敢!”菲雅克說道,“你一定行的,我在精神上你!”

“星狂團長,你想像她是一個敵人,正占領著一座城堡,現在你要攻占它!”菲雅克的想像力看來還不錯。

星狂搖了搖頭,“有這麽漂亮迷人的城堡嗎?”要是讓“前進軍”的士兵看到星狂此刻這副模樣的話,怕非一個個目瞪口呆不可,他們英勇而驕傲的星狂團長在一個女子麵前竟然是如此畏縮不前,躊躊躇躇。

“她是你的俘虜!”菲雅克握著拳頭。

“可她卻是那麽高不可攀。”星狂歎息,“實際上,我才是她的俘虜,哎!”

“星狂團長,作為你忠誠的朋友,我必須告訴你,你這樣猶猶豫豫可不行,女孩子不會喜歡怯懦的男人。”菲雅克說道,“即使你一點信心也沒有,你也要表現出100%的信心!”

正在這個時候,那女子一眼掃了過來,星狂嚇得馬上拉著菲雅克躲在花叢下,心跳比奔馳的駿馬還要快。

“星狂團長,上!”菲雅克推了推星狂,“你忘記我們來的目的了嗎?”

“我是來這裏視察的,順便走走而已。”星狂隨口胡謅。

“那就好了,你就當是巡營路過這裏,以一種很隨便的態度去和她搭話。”菲雅克慫恿道,心裏卻想:哪有人視察到躲在花叢裏的?這副模樣跟偵察倒是挺相象的哦!

“好!”星狂鼓起勇氣,“霍”地站了起來。

“星狂團長!”菲雅克趁機高聲叫了一句,“我先回去了,維拉要等著我去打麻將呢!”

“咳咳咳!”這樣一來,星狂再也避無可避了,隻得假裝連聲咳嗽,把雙手交叉在身後,故作鎮定,徐徐地向著那女子走了過去。菲雅克則一溜煙跑了出去。

星狂一步步地向著那女子走去,表麵上非常平靜,心卻在怦怦亂跳個不停,即使是在他最害怕的人——魔武麵前,他也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

但那女子卻對他的到來完全采取一副拒絕的姿態,幹脆別過頭去,也不知道是在望著些什麽。

“咳咳咳!”星狂咳嗽得更加大聲了,看那情形,大概就連喉嚨核也快給咳出來了。不過,那女子絲毫也不為所動,隻是用手指在石頭上輕輕地劃著,也不知道在劃些什麽。一隻螞蟻爬過石頭,眼見就要被她的手指戳中,但是,她卻又轉了個彎,放過了那隻螞蟻。接著,也許是觸景生情,覺得自己的生命也如同螞蟻般脆弱,掌握在別人的手中,眼淚竟然“啪嗒啪嗒”地掉下去。

“喂,你怎麽了?”星狂既心疼又惶惑。

那女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急忙掏出手帕,擦幹了臉上的淚痕,然後,狠狠地盯了星狂一眼,繼續低著頭,在石頭上亂劃著。

“我叫星狂,是這裏的統帥。”星狂說道,“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嗎?”

那女子旁若無人地看了看不遠處,一隻蟬歇息在樹枝上,發出“知了知了”的噪響。星狂,這個忝列“前進軍”三大名將之一,麾下有將近百萬士兵的高級統帥,在這個時候仿佛還不如一隻蟬有吸引力。

狂又咳嗽了一聲,麵色通紅,“你是哪裏人啊?我本來是埃南羅人,聽說過嗎?”

“哼!”那女子朝他打了一個響鼻,眼睛裏包含著無限的怨毒。

“今天的天氣不錯哦,藍藍的天,不太強烈的陽光,還有風。”盡管那女子對他嗤之以鼻,但星狂自己卻覺得無論如何她總算是有了一點反應了,自己在這場“戰爭”中已經狠狠地向前走了一大步。

那女子向星狂打了一嗬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看來,星狂的話一點都提不起她的興趣。

“你家裏都有些什麽人?父親?母親?弟弟?妹妹?哥哥?”星狂繼續問道。

“都給你們殺死了!”說完之後,那女子緊緊地閉著嘴唇,好像是要將星狂生吞活剝下去。

“哦!”星狂無言以對,生平第一次真正對在戰場上濫殺無辜感到徹底的後悔。

“哼!沒話說了吧?”那女子說道。

星狂壯了壯膽,挺直了腰杆,說道:“隻要是戰爭,總會有人死,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

“我們都是平民百姓!”那女子咬著嘴唇。

“平民百姓裏麵也可能有潛在的敵人。”星狂說道,“在戰爭中,我們隻能是寧可殺死一千,不可放走一個。”

“這麽說來,連三歲嬰兒也可能成為你們的敵人,拿起武器來殺你們了?”那女子反唇相譏。

星狂不禁啞口無言,在戰爭之中,他的士兵確實是見一個殺一個,不論老幼婦孺。

“總之,不管你怎樣對我,把我軟禁在這裏也行,監禁起來也行,隻要我出得去,我是一定要回來報複的!”那女子臉上流露出堅決的神色。

“無論我們今天幹了什麽,那都是為了解放埃南羅。”星狂突然想起了以前請學向他宣傳的那一套,“為了徹底的自由,犧牲個把人又算得了什麽呢?我們在犧牲別人的同時,自己也在作出犧牲,難道這還不夠偉大,還不值得歌頌嗎?”

“嗬嗬,你們屠戮婦嬰的功績將永遠記載在人類曆史上呢!”那女子冷笑連連,“我真懷疑你們的良心是不是都給狗吃了,這樣強詞奪理的話也說得出口?”

“象你這樣的小女孩又怎麽能懂得我們呢?”星狂也忍不住激動起來,他什麽都可以忍受,就是不允許人家懷疑他的初衷。

“我什麽都不懂,假如自由要靠殺人來完成的話,這種自由要來何用,這種自由跟又有什麽區別?”那女子說道。

星狂表情非常激動,但卻想不出什麽話來駁斥她。他一向沉迷於戰事,對於這些問題大多隻是道聽途說,從來就沒有認真想過,聽那女子一說,自己也迷糊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

“哼!埃南羅人害死了我們的總統領依維斯,血債血還,天經地義。”星狂楞了很久,才想出了一個理由。

“你們的總統領也不是什麽好人,他率兵殺死了多少埃南羅人?”那女子詰問道。

“那是因為埃南羅人進犯我們。”

“假如你們不是雄心勃勃要稱霸天下,又有誰會去攻打你們?”

“那不是稱霸天下,是解放!”星狂說道,這樣的對話對星狂來說實在是太難得了,說了這麽久居然還沒有一個髒字眼。

“反正都是一樣。”那女子說道,“哪一個皇帝上台之前不是吹些好話的,上台之後跟其他皇帝還不是一模一樣!所謂的為了自由而戰,其實最終不過是培養出另一批寄生蟲,他們靠吸人民大眾的鮮血而活。這些人,我費麗采見多了。”

星狂又無言以對,頓了好一會,才說:“我們總統領和你知道的那些人不同,至少他不熱愛名利。““榆木腦袋。”那女子“呸”一口,扭過頭,再也不理會星狂。

“嘿!原來你叫費麗采啊!”星狂這時才反應過來,欣喜地說道,無論如何,都算是知道了她的名字啊!

那女子緊緊地閉著嘴巴,看樣子是不準備再說話了。

“能和你說話,真是太開心了。”明明知道很可能是自討沒趣,星狂還是不依不饒,糾纏不休。

那女子皺了皺眉,用手指在鼻子旁邊扇了扇,仿佛是在說星狂臭不可聞。

“我身上有味道?”星狂忙不迭地把自己的衣袖放在鼻子旁邊,聞了起來,“沒有啊!”

那女子索性閉上了眼睛,捂上了耳朵,如同老僧入定一樣。

“對於你死去的親人,我致以隆重的歉意。”星狂用他獨有的“優雅”動作鞠了一躬。

“你好好保重身體,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看看呢!”等了好一會,那女子都沒有答話的跡象,星狂隻好訕訕地說了一句,然後走出門口。

※※※

“星狂團長,怎樣啊?”星狂甫一踏進大帳,維拉便湊上來說道。

“一般般啦!”星狂挺了挺胸,口裏這樣說,表情卻象一個打架得勝的小孩子一樣。

“恭喜星狂團長。”維拉趕緊恭維一番。

菲雅克不知道從那個地方鑽了進來,一副諂媚的樣子,“恭喜星狂團長,愛情和事業都蒸蒸日上,所向披靡。”

“噢!”星狂摸了摸自己的胡須,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

“星狂團長可否給我們講述一下你成功的經驗,讓我們也參考參考。”維拉馬上說道。

“也沒什麽好說的。”星狂說道,“其實今天也就是問了她的名字罷了。”

“星狂團長真是能幹!”菲雅克說道,“她叫什麽名字啊?”

“費麗采!”星狂摸了摸耳朵。

“哇塞!這個名字可真是好聽,好聽極了!”菲雅克表情十分誇張地說道,“費,舌頭向著牙齒輕輕一抵;麗,喉嚨裏一陣輕響,仿佛溢出香味;采,舌頭擦過牙齒;多好聽多有韻味的名字哦!單聽這個名字,就如同仙女一般。”

“沒什麽了,沒什麽了。”星狂兩手在胸前擺了擺,雖然他聽不大懂菲雅克在說些什麽舌頭,牙齒的是什麽意思,但讚揚的意味他卻還是聽得出來的。

“噢,好聽,好聽。”維拉跟星狂一樣也不知道菲雅克在說些什麽,隻是連聲讚同道。

“星狂團長,你還是給我們講述一下經曆吧!”頓了一頓,維拉接著說。

“這些菲雅克都知道,讓他幫我說。”星狂興高采烈,“菲雅克,你說!”

菲雅克於是開始敘述星狂的故事,大概是這樣講的:星狂團長和我去到那個地方,那女子一見到星狂團長勃發的英姿,軒昂的氣宇,便忍不住羞答答地跑出來迎接,星狂團長謙讓了一番,但終於盛情難卻,跟那個女子進了去,而我也就不自討沒趣,走了。因此,後來的事情我就都不知道了,還要星狂團長親自講才行。

“差不多,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菲雅克的話顧全了星狂的麵子,星狂不禁連連點了點頭,“雖然局部有點誇張,但跟事實還是相差不大的啊!”

“星狂團長真是太厲害了!”維拉睜大著眼睛,萬分欽敬地望著星狂道,心裏卻是一萬個不相信:剛才出去的時候還扭扭捏捏,小姑娘似的,那副樣子也能使女孩子上鉤?別騙我啦,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星狂用力地拍了拍菲雅克的肩膀,“菲雅克,你講敘能力不錯,媽的,我一定要給你升官!”

“星狂團長,接下來的故事呢?我和維拉都在洗耳恭聽呢!”菲雅克受寵若驚。

“接下來?也沒什麽啦,就是老子跟她說了一些行軍打仗之事,對她略微講述一下老子當年打過的勝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然後,我們便互相自我介紹。”星狂煞有介事地說道,“最後就回來啦。”

“星狂團長真是太厲害了!”維拉一拍大腿,重複了剛才的那句話。

“也不是什麽厲害不厲害的。”星狂說道,“老子率軍百萬尚且遊刃自如,何況區區一個女子呢!”

“那是,那是。”維拉心裏老大不相信,頭卻點得象小雞啄食一樣。

“屬下叩見星狂團長!”正在星狂自我陶醉得無以複加的時候,一個偵察兵打扮的人走進來報告道,“傑倫團長,風楊團長大約都將在四天之後,也就是聖曆2109年9月14日到達這裏。”

“好!”星狂一斂剛才那嬉皮笑臉的形象,斷然說道,“這一次,我們一定要讓埃南羅人全軍覆沒!”

說這話的時候,星狂大概已經忘記了自己也是埃南羅人的一份子了。